《易·乾》:“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
——————
九重帝宮深處,紫氣垂落,白氣升騰,宮廊之間,金霧沉浮,清光爍爍。
當中白玉為磚,翡翠為瓦,黃金為階,琉璃為飾。重重樓宇,萬千華光,映照天宇,奢華不可想象。
帝宮殿宇之中,一員員金甲神將,或執斧鉞,或配刀劍,或掌戈矛,虎目圓睜,閃爍明光,魁梧身軀,隱沒於清光之中。
這些金甲神將,一個個氣息沉浮,深不可測,恍若汪洋,亦如淵海。赫然是一尊尊在世神魔,神魔氣機充斥於宮宇之間。
這,就是山海人族的底蘊,神魔拱衛帝庭,周天正神稱臣。
曆經一代代神魔氣機的衝刷,竟讓這一座屹立萬萬載,承載人道氣運,萬民香火願力的帝宮,蛻化為一座人道聖德重器。
絲絲縷縷神性光輝,浸染重重宮宇,讓九重帝宮愈發神異。朦朦朧朧中,似有一尊尊神魔虛影顯化,遙遙朝拜天子聖駕。
祥雲瑞氣奔騰,其上億萬英靈、聖靈、神靈之影,立於帝宮上空。
天子帝宮正中,一座氣象最為恢弘,神性最為璀璨的殿宇,乾元宮。
所謂乾元者,乾為天,元為始,乾元既是天道之始。大虞以‘乾元’之名,作為帝宮中心,其意深遠。
天子至尊坐鎮乾元宮,總理山河社稷,上統諸星,中禦萬法,下治酆都。雖為人道天子,實有天帝之權。
乾元宮內,一位位身披赤光,腳下霧氣彌漫的化生天人,或為男相,或為女相,或捧香爐,或立掌扇,紛紛矗立金柱前。
天人化生,萬物滋長,無謂於男相女相,是以非陰非陽,非雌非雄,乃曰:天人之體!
帝宮幽深,九千九百九十九級禦階之上,一方帝榻虛懸,絲絲氤氳之氣,或沉或浮,各有玄妙。
帝榻之上,一尊周身遊弋帝氣,頭戴平天冠,背後十二重寶光爍爍生輝的天子,閉目假寐,天子帝袍,垂落於丹陛之上。
絲絲水火氣息,在帝袍上浮動,隱約可見風雷聲,在殿中徘徊。丹陛下方,周天眾神侍立。
聖天子在位,萬靈護佑,三百六十五路周天正神,皆尊其號令,是為神朝氣象,人道法度。
三百六十五路正神各歸其位,默默站在丹陛下,或顯威嚴之態,或露平和之相,或為怒目圓睜,此類不一而足。
此刻,人道無上神朝的器量,在這一座朝元帝宮中,儘顯無疑。
隻這一座朝元帝宮,就足以鎮壓九州諸侯,震懾十方妖魔鬼怪。
三百六十五路周天正神,再以十二部天軍為輔。莫說古神不朽之體,就是近乎無敵的大道神聖,都不敢小覷這一股力量。
而這,亦是天子壽元將近,九州諸侯蠢蠢欲動,圖謀爭奪大位的原因。
畢竟,隻要掌握這一股力量,立時就能位比先天帝君,甚至一般的先天帝君,都遠不如天子權柄之重。
哪怕天子隻五十六萬載元壽,不及古神帝君不朽不滅,與天地同在,與日月其輝,卻也不失為一條通天之路。
而且,若有大智慧、大功德、大氣運,未必不能破開藩籬,一步登天,直入大道神聖之數,成就大自在、大逍遙。
隻是,這很難,很難!
對於曆代天子而言,真正能踏破藩籬者,都是隻在傳說之中。
但,天子之位太過顯赫,太過尊榮。便是不得長生不朽,天下諸侯、各路人雄,也很難不對天子尊位起覬覦之心。
就在天子與周天正神,神遊物外,靈感天地之時,一絲震蕩,驟然在帝宮升起。
鐺——
沉寂許久的乾元宮,忽的響起一道鐘聲。這鐘聲宏大之極,仿佛初生之朝陽,哺育萬物之生機,其磅礴氣勢,難以言喻。
就這一道鐘聲,讓帝宮中的周天正神,神態有了一些變化。
“朝天鐘!”
站在正神第一列,一尊英武的神魔,眼瞼稍稍一動,目光投向朝元宮外,看著那一口高懸虛空的黃鐘大呂。
然而,等待片刻,遲遲未有第二響。
這神魔緩緩閉上眼睛,低聲自語:“朝天鐘一響,看來這天下,又出了個有意思的人物。”
“嗬嗬,能引動朝天鐘一響,已經是很了不起了。能對天下九州的局勢,有一些微薄的影響。”
“對大局的影響再是微薄,也終究是有影響。”
在這尊英武神魔身旁,另一位鶴發童顏的神魔,憂心忡忡的看了帝榻上的天子一眼,低頭歎道:“這,莫非就是征兆?”
“雖然天下九州,人雄輩出,可這朝陽鐘響,非同小可。十萬年難遇,不管響幾下,都是出了大事。”
鶴發童顏的正神,幽幽道:“偏偏在這個時候,朝天鐘響,不能不讓人多想啊!”
這一口朝天鐘,乃是上古人王所立,是一件後天至寶級數的寶物,懸立九重帝宮之中,與人道氣運相合。
隻要九州氣運生變,朝陽鐘即刻就有感應,鐘聲浩大,從一響到九響,以九為極。九州氣運變動越大,朝陽鐘響聲越多。
所以,不要看朝陽鐘隻響了一下,可就一下鐘聲,也許就代表著某一大州,出了震動周邊列國的大事。
不少正神似是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高座帝榻之上的天子,心頭低歎:“多事之秋啊!”
若非天子元壽將近,這些正神根本不會對朝天鐘如此的敏感。
隻是區區一響而已,又不是最高的九響,就是能對時局有些影響,但在周天正神、十二部天軍麵前,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可現在時勢不同,天子壽元無多,一朝失位,龍禦歸天。九州諸侯、各方人雄,立刻就會掀起滔天大亂,爭奪至尊之位。
對此,朝野內外都看得分明,上到天子帝宣,下到周天正神,都心中有數。
曆代天子共主交接,都是時局最不穩定之時。有的新舊交接,權柄平穩過渡,有的卻是釀成大亂,刀兵相向。
在這個敏感時期,任何的風吹草動,都不能等閒視之,也許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就會成為壞事的源頭。
尤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天子將去,而攝政君之位,依舊虛懸的當下,祂們自然對朝天鐘響,異常的敏感、戒懼。
一尊尊正神心思轉動,眼見帝榻上的天子,許久不見動靜,有的欲言又止,正要張口進言,有的卻悄然垂頭,淡淡一笑。
“啊……”
不待正神們進言,帝榻上假寐的天子,緩緩打了個哈欠。
嗡——
帝宣徐徐睜開雙目,一雙明亮的眸子,似乎清澈見底,映照世間幻滅。
這天子假寐之際,一絲念頭化作神思,遨遊周天之外,燭照大千寰宇,三千世界生滅。每一個念頭,都能演繹無窮精彩。
而這無窮精彩,儘數成為帝宣的大道路上的一部分。
這就是天子,固然處於深宮,可帝宣一念之間,就能遨遊諸天萬界,燭照大千世界。
隻要帝宣想知道,在這一方大千世界,甚至大千之外的宇宙虛空,很少有事,能瞞住帝宣的眼睛。
但凡能瞞住帝宣的,必然是與大道神聖這一級數的存在有關。隻有大道神聖,才能遮掩帝宣的耳目。
帝宣抬了抬眼皮,漫不經心道:“是朝天鐘,響了?”
一位老正神,肅聲道:“啟稟陛下,正是朝天鐘。”
“嗬嗬,有意思,這朝天鐘,多少年沒響過了,這個時候響,”
說話間,帝宣的眸子,已經劃過無數景象,最後化作南方某一處。
隻見旌旗連天,軍陣煊赫,一位神態堅毅的中年男子,懷抱神鞭,向天禱告,得天意應允。
在天意出現後,帝宣所見的畫麵,不由得漸漸模糊了幾分。
“朝天鐘……”
默運天機,帝宣聲音平淡,不帶一絲感情,道:“看來,天地翻轉在即,接二連三,都是不甘寂寞之輩啊!”
“一個南方氏族,將要祭天開國,這也能引動朝天鐘。”
帝宣沉吟片刻,道:“天視地聽何在?”
兩員金甲正神出列,拱手道:“臣在,”
帝宣道:“朝天鐘響,人道氣運有變,你二人速去朝天鐘前,運起天視地聽之術,遍查九州。”
“看看這九州,可有何變動?”
“諾,”二位正神拱手一拜,一前一後,化作兩道遁光,飛出乾元宮。
看著二神飛出宮宇,一眾正神若有所思,心中對帝宣口中的那個南方氏族,都有了一點好奇心。
因這二神的特殊性,帝宣讓天視地聽二神察查,必是有的放矢,不可能無緣無故讓其出手。
要知道,這天視地聽二神,能位列周天正神之數,憑的就是一手精湛的天視地聽之術,才入得帝宣的眼,得到破格提拔。
天視地聽,看似簡單,修行此術者不少,其實天視地聽,乃是易學難精之法。
不少頂尖神魔都隻粗通皮毛,要說真正精通,乃至得其神髓者,可就少之又少了。
而這二神,就是將天視地聽之術,修練到得其神髓的地步,近乎於天賦神通,極其可怕。
某些時候,便是大道神聖,都有可能被這二神聽到幾句隻言片語,二神的厲害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