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陰邑,大榭!
議事堂內,姒伯陽端坐上位,左右以三輔、四姓為首,數十位高層部屬,各自安坐本位,一時間氣氛稍有凝重。
立於議事堂正中的中年人,麵色有些慘白,道:“魏烏臼奉令,詳錄虎賁、飛熊二衛兵員死傷之數,現回告姒首。”
姒伯陽麵皮一動,環顧一下左右,雖對兩衛大致死傷有數,還是冷冷吐出一字:“說……”
麵對姒伯陽與眾位高位者的注視,魏烏臼直感頭皮發麻,冷汗瞬間浸透背脊,拱手向上一拜,應聲:“喏!”
魏烏臼一拜而過,稍稍正身,道:“眾軍回返山陰後,烏臼奉令清點兵員折損,已將眾軍死傷、撫恤諸事備案。”
“結算後續所需撫恤、減員、補給,現呈報列坐諸位,請姒首與族老決斷。”
這是應有之事,眾軍傷亡、撫恤、編練,都需要大量物資補給,必然要山陰氏的各姓族老做決定。
“嗯,”
姒伯陽漠然的聽著,兩旁坐著的高位者目光閃爍,瞥了一眼靜坐的魏姓家主魏征明,都知道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虞、魏、孔、謝四姓實力雄厚,分彆執掌山陰氏的民事、兵事、刑事、工事,其中魏姓在四衛中極具影響力。
山陰諸姓誰人不知,山陰四衛之一的豹韜衛,一度為魏姓忠實擁躉。在魏姓最強勢的時候,調用豹韜幾如私兵。
雖然其後,幾代首領都有意針對,削減魏姓之勢,使其漸漸衰落,可魏姓的實力仍然不容小覷,潛在勢力龐大。
當下飛熊、虎賁二衛實力受損,而戰力保存完好的豹韜、鷹揚,一下顯眼了許多,連帶魏征明也大為引人關注。
相應的,虎賁衛的折損過大,在豹韜、鷹揚二衛潛勢力龐大的四大姓,在山陰氏的話語權也愈發的重。
魏烏臼話音頓了一下,道:“其中,飛熊衛五百銳士,重傷七十三,輕傷十四,無一戰死。”
“虎賁衛五百銳士,重傷一百五十八,輕傷八十三,陣亡一百九十七。一衛五營建製,三營殘缺,兩營崩潰。”
聽到虎賁衛的慘狀,周匝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魏烏臼沉聲道:“虎賁衛各營百將、隊正、什長,大多陣亡。”
“傷亡,竟如此慘重?”姒伯陽麵沉如水,五百虎賁可是姒姓嫡係力量。虎賁衛的折損,就是折損姒姓的力量。
尤其是姒伯陽威望不足,各姓為了自家利益蠢蠢欲動的關口。五百虎賁銳士遭受重創,更讓姒伯陽處境尷尬。
不管怎麼樣,虎賁衛是姒伯陽既位之後,才損失如此的慘重,這就是問題的關鍵。
這時,端坐姒伯陽身側,儼然是三輔之首的姒梓滿,肅然開口道:“虎賁者,我山陰之利器,山陰之爪牙爾!”
“他們每一個都是我山陰氏的好男兒,如今陣亡一百九十七,重傷一百五十八,這麼大的傷亡,必要著重安撫。”
姒梓滿環顧左右,道:“不能讓我山陰男兒,都流血又流淚,我提議……給予戰死者三倍撫恤,重傷兩倍撫恤。”
“其次,輕傷、參戰之人一律撫恤,選拔山陰健兒,重編虎賁衛,以安虎賁士氣,諸位族老可有異議?”
姒梓滿的一番話,讓四大姓的族老們蹙眉不已。這確實能安軍心,但姒伯陽話裡話外,離不開一個‘錢’字。
以山陰氏目前的狀況,要拿出這一筆錢,不是不能做到,隻是會很吃力。
魏征明與其他幾位族老目光交彙,低聲笑一下,道:“征明不敢異議,確實不能讓咱山陰男兒,流血又流淚。”
“隻是,咱們山陰氏的情況,在坐的各位都清楚。給三倍兩倍的撫恤,已經是不小的壓力,更不用說重編銳士。”
“何況,虎賁軍精華損失殆儘,就是能再編練,想要形成全盛時的戰力也不容易,以我看…不如不如從長計議。”
要知道,整編的虎賁銳士真要拉開陣勢,神魂高人也要望風而逃。除非是神魂之上的地祇,才有力壓一軍的實力。
可是現在,五百虎賁銳士在付出慘烈的傷亡之後,卻連對手的半片衣角都沒碰到,這讓眾姓族老們如何看待。
“從長計議,這個‘長’是多久?”
姒姓族老中有一人麵孔陰沉,一字一頓道:“虎賁軍,是咱山陰氏多年的心血,豈能說沒就沒了。”
“自曆代先人奠基以來,四衛兵甲就是咱山陰氏,立足於會稽的根本。四衛缺一的山陰,如何震懾其他氏族。”
某位謝姓族老冷笑不止,道:“哼……說的輕巧,你當現在還是幾代以前,咱山陰氏闊的時候?”
“安撫眾軍軍心,撫恤士卒,重練銳士,都需要一筆不小的錢帛。咱山陰氏的倉廩不富裕,你們也都是知道的。”
“重練一衛虎賁,可不是那麼容易,虎賁的軍心崩潰,士氣低落,死傷了二三百人,必須從裡到外都梳理一遍。”
“還有甲胄、兵器、糧草、人員,哪一樣不是耗錢的大戶,以咱山陰氏倉廩裡的十幾萬符錢,你說夠乾什麼?”
族老口中的符錢,乃是大荒人族的主流貨幣之一,是由神魂高人采集眾生願力,辛苦雕琢而成,彆具神異之效。
山陰氏倉廩中的十幾萬符錢,在個人手中是一筆天文數字。但是以一個氏族的龐大體量,隻夠氏族的日常運轉。
而重新編練虎賁衛所需的財帛,絕不是幾萬符錢就能解決,那是一個需要長期投入的過程,是一筆巨大的開銷。
一位孔姓族老,自懷中掏住一枚符錢,掂量了一下手中符錢,幽幽道:“錢,錢,錢,沒有符錢,一切都彆提。”
“重新編練虎賁軍,過於耗時、費錢,不到萬不得已,隻能暫是將虎賁衛擱置。”
眾位族老交頭接耳:“咱們山陰,負擔不起這筆開銷。一旦咱們動了倉廩的那十幾萬符錢,可就沒有退路了。”
“先不說幾大氏族虎視眈眈,就是最近山裡也不平靜。這些時日以來,凶獸衝擊石邑的次數,好像都頻繁了不少。”
“這可不能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