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字叁拾壹】上的那份執念並非來自什麼佛門高僧,而是一位劊子手,他晚年的時候開始念佛,因為覺得殺人太多,擔心自己死後會下阿鼻地獄,所以便想到了一個度人贖罪的辦法來。
“可惜他遇到第一人的時候就出了岔子,聽他說法的那人認出了他是給自己父親行刑的人,於是找了個借口,中途離開了一段時間,回來的時候在袖中藏了把尖刀,趁那劊子手不備捅進了他的胸口。
“然而或許是因為太過緊張,這一刀稍偏了半寸,並沒能立刻捅死那劊子手,反倒是激起了他心底的凶性,那劊子手抄起了一旁的雲板,砸在偷襲者的腦袋上,連砸了七下,直接將對方的腦袋給砸的稀爛,紅的白的灑了一地。
“不過那劊子手本來就傷得很重,如今一番動作後又扯到了傷口,眼看著也活不成了,抱著那雲板隻走出看三步,就跌倒在廟前,一命嗚呼了。”
男人頓了頓,繼續道,“所以麵對【辛字叁拾壹】最重要的就是在它說法的中途不要離開廟宇,不然就會立刻激怒它,令它發狂。
“當然,留在那裡也不行,因為待它說完法,那你除了它那佛國外也就無處可去了。這也是為什麼遇上【辛字叁拾壹】大多數人都無法活命的原因,而唯一活下來的那人,是個道士。”
“因為他沒法信佛?”
“不,是因為他看穿了殿中那老和尚的真身,那座大殿中不隻有金佛萬丈,羅漢銅人,也有那老和尚生前做劊子手的時候用的環首刀,隻是被分成了七份,藏在不同的地方,如果你能把那七份殘片都找出來,合在一起。
“那老和尚就會跟你打商量,同意送你離開大殿,條件是你出去後不能將發現環首刀的事情告訴其他人,否則會影響他度人積累功德。”
葵心中一動,“所以你們提前編好了一通鬼話,騙陸景將眼睛給蒙上?”
男人點頭,很是爽快的承認道,“雖然那把刀真的很難找,但是穩妥起見,我們還是幫【辛字叁拾壹】將它唯一的弱點也給堵上了。”
說完他又笑了笑,“我知道你想乾什麼,你想從我這裡套出對付【辛字叁拾壹】的方法,然後去救那小子。
“可惜前提是你得先在棋盤上贏過我,咱們兩人的棋藝半斤八兩,但是你現在卻是一心二用,越是著急救人心就會越亂,破綻也會更多。
“不過你放心,就算我贏了你,也不會對你做什麼,無非就是再跟你下一盤而已。而等那個叫陸景的書院弟子死掉,無論你願不願意成為我的同伴,我都會放你離開的。”
“你不了解我,”葵道,“雖然你調查過我的身世和過往,但你還是不了解我,我是不會和你這種人做同伴的。”
“是嗎?”男人不置可否,指了指棋盤,“到你了。”
…………
陸景在大殿裡又聽了一會兒那老和尚講經,可惜也沒聽出什麼特彆的東西來。
基本都是些通俗易懂的內容,翻來覆去就是變著方兒的勸人修佛。
於是半晌後陸景再次邁出了腳步,他並沒有繼續向大殿外走去,之前書院的教習曾講過,在與詭物意外發生接觸後,最好不要立刻逃走。
因為每一件詭物都有著獨一無二的行為邏輯,在對詭物缺乏足夠了解的情況下,倉促做出的舉動,很可能會適得其反。
雖然就目前而言,這件詭物對他表現的還算客氣,而且又是件佛門詭物,似乎也沒什麼攻擊性,但陸景還是保持著小心。
他繞著大殿先走了一圈,試出自己的確還在之前那座被毀的廟宇中,並沒有去到其他什麼地方。
先前那金光和宏大的梵唱更像是一種濾鏡和背景音,他依舊能感受到腳下的石礫與廢墟,剛剛走在路上的時候還險些被什麼給絆倒。
而等陸景回到原來所在的位置,一隻紙鶴也從殿外飛來,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接著那紙鳶張嘴,卻是發出了龔浩的聲音。
“怎麼樣,能把那東西給引出來嗎?”
陸景道,“我還在想辦法。”
“好,”那紙鶴停頓了片刻,又道,“不過若是實在想不出好辦法來,也可以從裡麵直接跑出來,隻要能跑到我的陣法裡就安全了,以你的武功,這點距離應該也就是幾息的事情吧。”
陸景道,“我明白,哦對了……龔大人,你剛剛有聽到梵唱聲嗎?”
“什麼梵唱?”龔浩反問。
“那金光呢?之前的那道金光很耀眼,就算蒙著眼也能感受到。”
“我也沒看到什麼金光,這些應當都是那件詭物所創造出的幻象,你在裡麵千萬要小心,莫要著了它的道。”龔浩叮囑道,“不管它說什麼,尤其切記不要取下頭上的黑布。”
“放心,這些陰謀詭計騙不了我的……龔大人,我打算去發出那道金光的地方看一看,如果沒有收獲的話,我就要出來了,也請你務必做好準備。”
此時的龔浩早就已經摘掉了蒙眼的黑布,正緊緊盯著廟裡的陸景。
聞言遲疑了一下,他不想讓陸景再在那廟中四處亂跑了,但考慮到他現在所扮演的角色,貌似也沒有什麼理由阻止陸景調查,於是也隻能說了句,“萬事小心。”
結果卻是怕什麼來什麼,他看到陸景爬上了大殿西側的一片廢墟,在上麵伸手似乎想摸什麼。
龔浩也不知道陸景到底看到了什麼幻象,反正在他的眼中陸景就是對著空氣到處瞎抓。
而且光是瞎抓也就算了,陸景的身體忽然猛地一頓,接著興奮的大喊道,“光明!原來這就是光明!我抓到了,我抓到光明了!”
說完他的身子又是一斜,就仿佛失去了控製一般,從那廢墟上滾了下去,再沒有任何動靜了。
龔浩見狀心下不由又憂有喜,喜的是看樣子不用他出手,陸景就已經被廟裡的詭物給解決,憂的則是陸景這一摔,好死不死正好摔在了那堆廢墟裡。
他現在已經看不到陸景的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