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豆豆意識到中隊掌握了一條重大線索,趕緊把通緝令打印出來,翻出昨晚做的筆錄,拿上手機,一口氣跑到二樓的教導員辦公室。
“二叔……”
“什麼二叔,在單位隻有上下級,沒有什麼二叔!再說我隻是姓餘,跟你家餘文強沒任何關係,連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算不上。”
剛剛批評過她,她不但不長記性,還興高采烈跑過來了,甚至咋咋呼呼地喊“二叔”,餘錦澤氣不打一處來。
手中有線索,藍豆豆心中不慌,嬉笑道:“每次吃飯時你都讓我和文強喊你二叔,到單位怎麼就不行了?再說我是來找你談判……不,我是來找你彙報工作的!”
飯桌上說的話能當真嗎?
如果飯桌上說的話能當真,那領導的話豈不是都能當真……
餘錦澤被搞得一肚子鬱悶,不耐煩地問:“我忙著呢,你到底想找我談什麼判,想彙報什麼工作?”
“餘教,你不是讓我們中隊一個月上報十條線索嗎,但線索與線索的價值不一樣。如果我們上報一條殺人犯的線索,那是不是能頂一百條普通線索?”
“兩百條都沒問題。”
“那上報一條一號通緝犯的線索呢?”
“什麼一號通緝犯,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
“我每天忙得都沒時間陪孩子,哪有時間看電影。我是打個比方,比如一個地級市監察委的一號通緝犯的線索,能不能頂一百條普通線索。”
女同誌就是麻煩,尤其漂亮的女同誌,就喜歡胡攪蠻纏……
餘錦澤腹誹了一句,坐下道:“地級市的一號通緝犯不值這個價,不過監察委要抓的逃犯具有一定特殊性。你們中隊要是能上報一條這樣的線索,可以作價算一百條。”
藍豆豆樂了,啪一聲把筆錄和通緝令往桌上一拍:“成交!”
餘錦澤臉色一沉:“藍豆豆,你到底什麼意思,敢在我麵前拍桌子。”
“餘教,你先看看這些。”
“真有線索?”
“嗯哼!”
一條頂一百條,終於不用擔心完不成任務了,而且接下來一年都不用擔心,藍豆豆樂得心花怒放,情不自禁地舉起小拳頭,想跟在家陪女兒瘋時那樣跳跳舞。
餘錦澤看看通緝令,然後拿起筆錄,看著看著笑了。
“原來你是想跟我談這個判。”
“餘教,我們中隊總共就三個人,我和劉隊一大堆事,真正能查案的就小韓一個人……”
“人已經跑了,這算什麼線索?”餘江同抬頭道。
藍豆豆竊笑道:“人雖然跑了,但我們有她現在用的微信號,知道她的大概去向,想抓到她不難!”
“我們掌握的,人家辦案單位一樣能查到。”
“餘教,這個通緝令是今天上午十點二十一分發布的,你想想,長州市監察委和長州市公安局如果掌握了她的微信號,知道她的大概下落,至於發布通緝令嗎?”
“這倒是,你先坐,我給黃大打個電話。”
藍豆豆提醒道:“通緝令上有辦案民警的手機號。”
“我們分局抓過那麼多逃犯,連畏罪潛逃十八年的殺人犯都抓了,但從來沒抓過監察委要抓的逃犯,所以這個電話還是留著讓局領導打比較好。”
“明白,露臉的事不能忘了領導。”
……
諶局正準備下樓去食堂吃飯,一接黃驍的彙報就趕緊給正在市局開會的張區長打電話。
“監察委的,我看過通緝令,看過嫌疑人的照片,也看過藍豆豆做的筆錄,黃驍拍下來發給我的,肯定不會錯。”
諶局翻看著黃驍剛轉發來的圖片,舉著固定電話的通話器接著道:“他們就晚了一步,嫌疑人是昨天傍晚五點多跑的,張宇航、藍豆豆和韓昕是我們從刑警大隊回來之後去找知情人的……”
昨天抓了個畏罪潛逃十八年的逃犯,張區長今天來市局開會很有麵子。
如果再抓一個監察委要抓的通緝犯,那豈不是更有麵子。等公子嶺市公安局和長州市公安局的民警到了,分局甚至可以搞一個小型的嫌疑人移交儀式,可惜沒那麼多如果。
張區長既高興又有些遺憾,低聲問:“老諶,你剛才說長州市公安局剛發布的通緝令,那張宇航他們昨晚是怎麼想到去找這個傅麗蓉的?”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我還沒顧上了解。”
“先讓黃驍跟長州方麵聯係,聯係完之後趕緊了解。人在我們轄區一切都好說,人跑了我們就師出無名了,就算知道躲在哪兒我們也不好去抓,煮熟的鴨子飛了,來龍去脈必須搞清楚!”
“我這就打電話,這就了解。”
作為一個老刑警,諶局很清楚對長州方麵而言,戰機一刻不能延誤。
給刑警大隊長黃驍打完電話,就繞過黃驍直接聯係張宇航,不問不知道,一問氣得連拍桌子!
城東派出所不歸他分管,就這麼打電話向張區長彙報不合適,可這件事不是彆的事。
他正猶豫是不是先跟孫局溝通下,張區長的電話先打過來了。
“老諶,我正在和趙局一起吃飯,趙局跟長州市局的領導很熟,剛給長州市局的領導打了個電話。長州那邊對這個案子很重視,不但要安排民警過來,據說長州市監察委也會有人過來,不是副主任就是委員!”
“他們大概幾點到?”
“長州離我們陵海不算遠,最多兩個半小時。就算來個委員那也是副處,你趕緊給老宋打個電話,等人家到了,你跟老宋一起接待。”
老宋既是分局的黨委委員、紀wei書記,也是區紀委監委派駐分局的紀檢監察組長,讓老宋負責接待長州市監察委的委員正合適。
諶局緩過神,連忙道:“老宋在辦公室,不用打電話,我去跟他說一聲。”
雖然一樣露了臉,雖然長州市局的領導在電話裡表示了感謝,甚至對陵海分局的反應速度如此之快表示驚歎,但張區長依然有幾分遺憾,畢竟提供重大線索哪有直接移交嫌疑人好。
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吃自助餐的市局領導,低聲問:“老諶,張宇航他們昨晚是怎麼想到去查那個傅麗蓉的,有沒有搞清楚?”
“搞清楚了。”
“到底怎麼回事?”
諶局無奈地說:“韓昕昨天中午在盯一個戒吸人員時,無意中發現傅麗蓉的。他見傅麗蓉萎靡不振,看上去有點像吸毒人員,就拍了幾張照片,跟到其住所,然後把照片和地址發給了城東派出所的聶廣俊,讓聶廣俊安排人去摸摸傅麗蓉的底。”
“聶廣俊沒安排人去?”
“他有沒有安排人去,我還沒來得及了解。”
張區長越想越鬱悶,追問道:“韓昕既然發現傅麗蓉可疑,甚至懷疑其吸毒,作為禁毒民警他為什麼不攔下來盤問?”
這件事說來話長,大笑話裡麵還有小笑話。
諶局坐下來苦笑道:“據張宇航說,韓昕在盯那個戒吸人員時,發現那個戒吸人員涉嫌聚賭,就把這個線索通過藍豆豆提供給了治安大隊。方國良接到電話之後,就讓韓昕先幫著盯會兒,並且韓昕下午要去城北派出所抽檢另一個戒吸人員,所以沒顧上。”
“就因為幫治安大隊盯一個賭鬼,讓一個通緝犯眼睜睜的從眼皮底下溜了?”
“他當時隻是覺得有點可疑,當時也確實分身乏術。”
“韓昕分身乏術可以理解,但城東派出所呢,是不是沒當回事,為什麼不安排個人去看看?”
“這個……這個我不太清楚。”
本來可以露大臉的,結果隻能露小臉!
張區長窩著一肚子火,陰沉著臉說:“群眾打個110,民警五分鐘不到,十分鐘也要到現場。民警給他們打電話發信息,他們竟然不當回事,這是什麼道理,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張區長,要不我跟老孫溝通下,讓老孫去了解。”
“找什麼老孫,我給老宋打電話,讓他趕在長州的同誌抵達前搞清楚情況,不然見著人家都不知道怎麼說。”
城東派出所長金誌勇和教導員黎杜旺還是很不錯的,如果讓分管紀檢監察和督察、信訪的老宋出麵,這件事的性質就變了。
諶局連忙道:“張區長,城東派出所就算昨天安排人去了,就算真找著那個傅麗蓉,也就是盤問盤問。畢竟她那會兒沒前科,還沒有被通緝,既不可能對其采取強製措施,更不可能逮捕。”
“老諶,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這不是抓不抓傅麗蓉的事,而是他們的工作態度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