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陛下昏迷不醒,宮裡的消息被楚硯封鎖,整個皇城,一如既往,井然有序,未曾戒嚴封城,所以,顧輕衍要送安家老宅的人離開,如今還不晚。
孫伯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安家老宅在京中本也沒什麼貴重東西,除了些兵書,就是陛下早先為了補償給安華錦的賞賜,都是死物,也不必帶走,所以,顧輕衍發話後,半個時辰內,安家老宅的二三十人再加上顧輕期等十個人,都已集合好,顧輕衍做了安排,分三批,派人送這些人前往南陽。
顧輕期是最後一批走的,走前對顧輕衍小聲問,“七哥,發生了什麼事兒?為何讓我們突然離開京城前往南陽?”
顧輕衍溫聲簡捷地說了原因。
顧輕期一驚,那是該走!他可不想死。他看著顧輕衍,“七嫂已走了嗎?”
“還沒有,她不著急。”
顧輕期點點頭,“七哥,我這一回離京,不知是何年月再回京城了。我以前非常想離開家裡,離開京城,如今這突然要走了,我還有些舍不得。”
顧輕衍笑著拍拍他肩膀,“南陽遠離京城,大有可為,好好乾。”
顧輕期似乎瞬間有了熱血豪情,“七哥放心。”
“小郡主選出來的這幾個人,最近些日子,可有誰有不妥之處?”顧輕衍問。
顧輕衍提起這個就敬佩的不行,“七嫂的眼睛非常毒辣厲害,這幾個人,各有優點,我近些日子按照七嫂的吩咐,試探了他們幾回,本在家族就不受寵,如今有機會,脫離家族,進入南陽軍,走自己的人生,不必聽家裡擺布,可以一展抱負,都卯著一股勁兒呢,與我一樣,七哥放心,聽說今日要離開京城去南陽,都很興奮,沒人問突然離開的原因。”
“嗯。”顧輕衍點頭,他相信顧輕期的腦子是聰明的,“路上不得生事兒,小心些,到了南陽,見到了老王爺,替我問老王爺好。”
顧輕期眨眨眼睛,“七哥,如今得罪了陛下,你想娶七嫂,遙遙無期了吧?”
顧輕衍重重拍了他腦袋一下,“滾吧。”
顧輕期“噝”地一聲,揉揉腦袋,帶著人跟著顧輕衍安排好的人,離家了安家老宅。
孫伯等人離開後,暗焰現身,默默地立在顧輕衍麵前,看著他。
昨日,他本來帶著人守在宮門口,等出了顧輕衍帶著小郡主離宮後,他想要跟上,被顧輕衍出手攔了,看小郡主沒意見,他便帶著人回了安家老宅。
今日,安家老宅的人都被顧輕衍安排的離開了,他們是小郡主帶來的暗衛,自然要跟著小郡主。
“你們跟我走吧。”顧輕衍說了一句話,轉過身,出了安家老宅。
暗焰帶著南陽王府的暗衛,封了安家老宅的大門,跟著顧輕衍,回了八大街紅粉巷最深的那處巷子裡。
顧輕衍外出一趟再回來,日頭已偏西,安華錦還在睡著,沒醒來。
可見,她真是累的狠了。
顧輕衍悄悄地進了內室,在床前看了安華錦一眼,然後又悄無聲息地出了內室,找到了院中打掃的老人,“百殺香對她身體可有危害?再去給她診診脈。”
老人放下掃帚,對顧輕衍笑,“公子,百殺香對安小郡主的身體,不但無害,也許還有些益處。昨日老夫既然給安小郡主把過脈了,今日不把脈,也沒事兒。”
顧輕衍看著他,“哦?有何益處?”
“小郡主從母胎裡帶了體寒宮寒之症,葵水來時,苦不堪言,但百殺香,是天下極烈極熱的熱毒之藥,彆的女子服用了,也許對身體有害,會落下傷了根基,也許傷了宮體的症結,但小郡主卻不必擔心這個,極熱正是極寒的克星,而昨日,又有您在,陰陽調和,反而治病。”
顧輕衍:“……”
他低笑,“這樣說來,倒是因禍得福了?”
“也算是。”老人也笑了,“若是您不放心,那我就給她把把脈。”
“不必了,你的話,我信。”顧輕衍搖頭,“用開藥方子再調理一下嗎?”
“不用,公子您對於小郡主來說,就是最好的藥,您多陪陪小郡主,就是最好了。”老人搖頭。
顧輕衍掩唇輕咳,“這樣啊。”
他正是求之不得呢。
傍晚,掌燈十分,皇帝終於醒了過來。
皇帝睜開眼睛,一眼便看到了皇後和良妃,他盯著二人看著,二人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醒來,而是背著身子坐著在和氣地說話。
隻聽良妃說,“陛下怎麼還沒醒來呢?”
皇後歎了口氣,“已兩日了,太醫明明說陛下最晚今早就能醒來,可是這都已到了晚上了,陛下還沒醒來,今日怕是不醒了,妹妹要不然先去歇著吧。”
“姐姐去歇著才是,你身體不好,妹妹還受得住。”良妃搖頭。
皇後也搖頭,“陛下昏迷著,我回了鳳棲宮,也睡不下,不如就在這裡守著陛下。”
“我也是。”良妃也道,“不如再請太醫來看看吧。”
“也好。”皇後轉過身,不妨正對上皇帝睜著的眼睛,心裡驚了一下,表情立即換上驚喜,連忙站起身,來到龍床前,“陛下,您總算是醒了!”
良妃聞言也立即站起身,一臉驚喜,“陛下,您醒了就好,嚇死妾身了。”
二人一臉疲憊,眼窩都是青的,臉上的驚喜之色,絲毫不做假,皇帝看的清楚,一時間心裡好受了些,張開嘴,沙啞地問,“朕睡了兩日?”
“您從昨日就昏迷,直到現在,天都快黑了。”
“是啊,太醫說您無大礙,但是卻怎麼也不醒,實在讓人憂心。”
皇後上前,扶著皇帝坐起身,連聲吩咐,“快,張公公,快請太醫來,陛下醒了。”
張公公從外麵衝進來,看了一眼,連聲應是,立即去了。
皇帝由皇後扶著坐起身,想起昏迷前的事兒,臉色從蒼白又轉為又青又紫,“安華錦呢?”
小安兒也不叫了。
皇後動作一頓,憂心忡忡地說,“臣妾從昨日宮宴前,就沒見著她。問了硯兒,硯兒也不知,隻說她昨日神誌不清地出宮了。若不是陛下昏迷,臣妾不敢離開您,早該派人去找找她,看看她如何了。”
皇帝怒道,“她竟然敢殺花似玉。”
皇後不解地看著皇帝,“陛下,臣妾聽三公主和長寧郡主說,是您派人請小安兒去南書房,可是為何,小安兒昨日會被人關在冷宮?”
良妃眨眨眼睛,原來安小郡主昨日被人關在了冷宮。
皇帝麵色一頓,盯著皇後,“你不知道嗎?”
皇後搖頭,“昨日您昏迷後,臣妾不放心,就與良妃妹妹過來侍候您了。臣妾也沒顧上詳細問硯兒。無論是誰,總不比陛下您的身子骨更重要,哪怕是小安兒。”
還有一句話她沒說,哪怕是花似玉。
皇帝嗔怒道,“楚硯呢?他在哪裡?”
良妃立即說,“七殿下昨日就離宮回府了,今日似乎未曾進宮。”
皇後看了良妃一眼,沒說話。
皇帝怒道,“來人,將楚硯給朕喊來,讓禁衛軍去安家老宅,將安華錦給朕押來。”
皇後嚇了一跳,“陛下,就算小安兒殺了花似玉,但那也是因為小安兒神誌不清之下才做出的事兒。此事需要詳細徹查,小安兒進宮時,臣妾也見人,她人明明好好的,可是為何後來出現在冷宮,且神誌不清,此事不查明,怎麼能押小安兒呢?就算是小安兒殺花似玉不對,但也要查明背後害小安兒的真凶才是。陛下怎麼動用禁衛軍出手?按理說,應該讓刑部、大理寺聯合查案才是。”
皇帝震怒,死死地盯著皇後,“後宮不得乾政,皇後,你這是在乾政嗎?朕說如何,就如何。”
皇後一噎,“臣妾不敢。”
她身為皇後,自然不得乾政,否則皇帝扣在她頭上一頂帽子治罪,朝臣們就能彈劾她的後位和品德。
皇帝冷厲地說,“你不敢就好!”
太醫就在偏殿候著,已候了兩日,這時,匆匆來到。
皇帝不讓太醫先把脈,而是強行強調,震怒吩咐,“朕的命令,聽到了沒有,禁衛軍統領何在?”
“臣在。”禁衛軍統領胳膊上綁著傷,單膝跪在地上。
“去安家老宅,將安華錦給朕押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