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各地都有茶館,但每個地方的茶館都有自己的特色,不儘然相同。
重慶以茶館聞名於世,喝茶,是重慶人最重要的生活組成部分之一。
重慶喝茶,講究茶水、茶和茶具,卻不大講究“雅”。
這大概與重慶人直來直往、大大咧咧的性格有關,該講究的便講究。
其他的處處表現得不拘小節。
重慶人吃茶,一間老舊的鋪子或壩子,一張老木方桌,幾杯蓋碗茶,幾隻簡單的木凳或是藤椅,一地零散的瓜子花生殼,這些便是重慶茶館最經典的搭配。
上海也遍地可見茶館。
這裡的喝茶,歸納起來一個字:
雜!
所謂的雜,是上海有著太多的茶流派。。
什麼八寶茶、台式工夫茶、花卉茶,還有舶來品的英式紅茶。
一進茶館,也沒有夥計來招呼你,你決定了喝什麼茶,再把夥計叫來點茶。
你也可以自己帶茶,茶館裡免費幫你沏茶,可是本來不要錢的瓜子花生您就得另外再掏錢了。
孟紹原就是自己帶來的茶葉。
他對這裡太熟了。
把茶葉包往桌子上一放,上麵再放上一張零錢。
那是給夥計的小費。
有了小費,夥計做事自然更加賣力,對你的要求也都是一律儘量滿足。
桌子上海放了一個空茶碗,茶碗蓋子斜著放,那意思說這桌客人包了,謝絕拚桌。
蘇俊文坐在另一張茶桌上,靠近門口。
一旦有情況,他可以立刻封鎖住進出道路,讓長官從窗口逃跑。
在那喝了一會,一個拄著文明棍,穿著中山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找位置坐下,摘下帽子,不要夥計幫忙,放到一邊,再把文明棍靠著桌子放好。
拿下眼鏡,放到嘴邊哈了口氣,仔細擦了,再把眼鏡放到帽子邊上。
等夥計上了茶,中山裝喝了一口,立刻把夥計叫了過來,一張嘴就罵人:
“小赤佬,水不開也給我上?儂曉得我是啥人伐?”
夥計一臉的委屈,急忙分辨。
孟紹原把茶錢放到桌子上,起身。
這個中山裝,是自己人。
暗號,全部對上。
他是來通知自己的。
中山裝不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更加不知道自己是來通知誰的。
他唯一的任務,就是走完這套流程。
在孟紹原起身的一瞬間,蘇俊文也迅速起身,率先走出茶館。
茶館外,蹲著一個在那曬太陽的懶漢。
這人,不是李之峰又是誰?
李之峰在那嗑瓜子。
他很不講衛生的把一把瓜子皮朝著外麵一拋。
安全!
邊上,是一輛黃包車。
車把手上,綁著一條用來擦汗的毛巾。
毛巾打的結是雙結。
“黃包車!”
上車的,並不是孟紹原,而是蘇俊文!
“大光明電影院,我要趕10點45的電影。”蘇俊文一上車便說道。
“好的,老板。”
黃包車夫拉著車就走。
孟紹原和李之峰,一前一後,不緊不慢的離開了這裡。
到了一個弄堂口,孟紹原往裡一閃。
裡麵有個茅廁。
穀弼/span他在裡麵,迅速脫掉了外麵的長衫,露出了穿在裡麵一身破舊的衣服。
在他脫布鞋的時候,李之峰走了進來,把一雙破舊的彈力鞋和一件馬甲給了他。
馬甲背後,還印著黃包車夫的編號。
等孟紹原再走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剛上完茅房出來的黃包車夫。
剛才拉著蘇俊文走的那輛黃包車,就停在了外麵。
車上坐的,卻不是蘇俊文。
而是一個穿著長衫,戴著眼鏡的斯文年輕人。
“快點,慢吞吞的。”
年輕人很不耐煩的斥責了一聲。
“老板,真正對不住。”
孟紹原拉起了黃包車就走。
“老板,你,回來了!”
當黃包車拉起來的時候,年輕人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那是,趙雲!
活躍在敵人心臟部位的傳奇特工,趙雲!
見麵的方式,極其繁複。
可一切隻為了兩個字:
安全!
上海的局勢,複雜到了極點。
李之峰必須首先去約定的接頭地點,確定趙雲沒有叛變,然後才能再安排下一次的接頭。
叛徒帶來的教訓太深刻了。
是之前茶館裡的中山裝,還是茶館外的黃包車夫,他們都是這次接頭中的工具人。
可以不必這麼麻煩,直接接頭。
但也許這就是生命中最後一次接頭了。
“情況怎麼樣?”孟紹原一邊拉著車一邊問道。
“76號和日本憲兵對我們的聯合圍剿非常凶,但我們能堅持。”趙雲回答的非常簡單。
短短的兩句話,其實已經能夠讓孟紹原知道上海的處境很不容樂觀。
“幫我準備一些人。”
孟紹原並沒有說什麼慷慨激昂,激勵士氣的話:“這次我回來,要把上海的局麵重新打開。”
趙雲精神大振。
長官這次回上海,是要和76號以及日本人硬剛了!
而且,長官根本沒有問上海工作的具體執行情況。
這是對自己部下的一種絕對信任!
“還有,幫我找兩個外國人。”孟紹原繼續吩咐道:“克洛寧·貝克,和他的夫人斯特芬尼·貝克。這個男人是個記者,現在夫妻一起落到了日本人的手裡。”
“明白。”
“我要他們全部的情況,尤其是細節。還有,一旦掌握的具體信息,看能不能夠設法,用錢進行營救。最低限度,要確保他們的安全,以及不會受到虐待。”
“明白。”
趙雲遲疑了一下:“老板,有些事按照紀律我不該問,可我寧可受紀律處分也要問,您這次帶來了多少人?”
孟紹原居然一點都沒隱瞞:“兩個。”
“那不行,太少了。”趙雲一下就急了:“我立刻再給您調一批人來,對您的身份我會絕對保密的!”
“我要那麼多人做什麼?開麻將室?”孟紹原笑了下:“做好你的事情就可以了,我的安全,你不必操心。”
趙雲雖然有些不甘心,可也不再敢說什麼。
“多了,新任上海區區長王一心怎麼樣?”
“還行吧,比較保守,不敢做過激的事,算是無功無過吧。”
“最怕的,就是無功無過的人。”孟紹原輕輕歎了口氣,隨即停下了車:
“老板,儂到了。”
趙雲下了車,付了車費,然後低聲說了一句:
“老板,保重,隨時等待您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