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見到了真柰子,每次見到她,孟紹原心裡總有一種負疚的感覺。
要在孟少爺身上出現這種感覺那可不太容易。
這個日本小姑娘,是生生被自己拖下水的。
她的身份實在是太特殊了。
一個日本特務機構大佐的女兒。
“我被發現了。”
真柰子一見麵,便緊張的說出了自己被羽原光一發現身份的事。
孟紹原並不擔心羽原光一會趁機監視跟蹤真柰子。
自己既然敢來這裡,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問題是,羽原光一為什麼不立刻逮捕真柰子?
“你有兩個選擇。”
孟紹原的大腦,用最短的時間做出了決定:“第一,是我們暫時不要見麵了,你留在你父親的身邊,不管羽原光一有什麼陰謀,他都沒有把柄,想要動一個陸軍大佐的家人,沒有那麼容易。”
“紹原君,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勇敢的人。”
出人意料的是,真柰子居然如此說道:“我敢來見你,是因為我不怕。可是,紹原君,你反而怕了嗎?”
孟紹原覺得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一個小姑娘,居然說自己害怕了?
居然說堂堂的“地表最強特工”害怕了?
尷尬。
“那麼,第二種辦法。”
孟紹原硬著頭皮說道:“立刻撤離,但你需要付出離開你父親的代價,而且,也許是很長的一段時候。”
“我能夠去哪?”
“重慶,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真柰子沉默了。
她喜歡紹原君,她是紹原君的女人。
可同時,她也是鬆本仁繼的女兒。
兩邊,都是自己的家人。
為什麼會有戰爭?
重慶?
真柰子知道重慶,那裡離上海很遠很遠。
遠到她就算想看父親,也都無法做到。
過了一會,她才小聲的問道:“我……還能見到爸爸嗎?”
“能……”
孟紹原說了一句違心的話。
能嗎?
也許在抗戰結束之前,她都無法見到她的父親了。
勝利之後?
鬆本仁繼還會活著嗎?
孟紹原振作了一下精神:“真柰子,我必須要告訴你,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你無法再見到你的父親。很長很長。”
“紹原君,我能留在上海,留在你的身邊嗎?”
“不能,這裡太危險了。”孟紹原斷然說道。
“我舍不得我的爸爸,但我……我願意聽你的話。”真柰子咬著嘴唇:“紹原君讓我去哪,我就去哪。”
這樣的小姑娘,真的讓人油然而生出一種保護欲。
不顧一切的想要保護她。
“聽著,真柰子。”孟紹原隨即說道:“你回去準備一下,我估計,既然羽原光一沒有當場揭穿你,暫時也不會動你。三天後,中午12點,會有一輛轎車來接你。記得,空著手,什麼東西都不要帶,看到那輛轎車,立刻上車。”
真柰子用力的點了點頭。
這……就是傳說中的私奔嗎?
真柰子還小,她雖然舍不得父親,但腦海裡總是認為,和父親不過是暫時的分彆而已。
將來,早晚還會見到父親的。
她真的不怎麼擔心。
反而,和心愛的男人一起私奔,讓她覺得浪漫到了極致。
而她更加不會明白的是,一旦到了重慶,她就算連她的紹原君也都要很長時間無法看到了。
重慶……上海……那是一段遙遠的距離……
“對了,紹原君,還有一件事。”
真柰子忽然眨了眨眼睛:“那麼長時間沒有見到紹原君了,我想送你一件禮物。”
“禮物?”
“一個人,季全榮。”
“季全榮?”
真柰子立刻詳細的說出了季全榮是怎麼在聯誼會上遇到自己,怎麼邀請自己,自己又是怎麼答應的。
“我知道,這個人是紹原君的敵人。”真柰子興奮地說道:“所以,我答應了和他一起吃飯,紹原君你可以抓住他了。”
孟紹原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
哪有那麼容易?
就算真的抓住了季全榮,真柰子很快就會暴露。
到時候再轉移她可就難了。
再說了,季全榮隻是一個小人物。
這樣的小人物,也沒有資格讓孟紹原親自出手。
“真柰子……”
孟紹原話剛出口,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了一個想法。
季全榮的確是小人物,但小人物,未必不能利用?
他急速的儘快完善這個計劃,然後這才說道:“明天中午?”
“是的,明天中午,在一家新開的餐廳裡。”
“和他見麵。”孟紹原不再遲疑:“你提前半個小時到,我會在附近等你,我會給你一點東西,接著我就在餐廳外麵等你。剛才我提出的計劃有變,明天吃完中飯後,立刻撤離。”
“撤離?”
“離開上海!”
真柰子一怔。
那麼快?
明天就要走了?
“上海很不安全了。”孟紹原握住了真柰子的手:“三天以後走,和明天走,沒有什麼分彆,越早走越能保護你的安全。”
“嗯,我聽紹原君的。”真柰子也緊緊握住了孟紹原的手。
以後,就要拜托了,紹原君。
真柰子心裡已經下定了決心。
不管怎麼艱難,她都要和紹原君在一起。
可這個時候的真柰子不會想到,這一走,會是一段很長的時間。
也許長的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
“大佐閣下。”
“啊,今天我要早點下班。”鬆本仁繼收拾了一下桌子:“我的女兒剛才打電話給我,說幾天沒有見到我了,想要和我一起吃晚飯。有什麼事嗎?”
“土肥原機關長的電話,兩個小時後召開會議,封閉式的會議,中佐以上軍官全部參加,會議會一直進行到明天。”
“什麼?”
鬆本仁繼有些惱火。
早不開會晚不開會,現在開會?
女兒那裡怎麼辦?
鬆本仁繼苦笑一聲,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
“真柰子,真的是對不起,今天我恐怕不能陪你吃飯了……”
聽得出來,電話那頭的真柰子非常的失望,但卻還是在那竭力的說沒有關係。
鬆本仁繼也沒有辦法,他現在失勢了,他更加沒有辦法違抗土肥原機關長的命令。
他,也得想方設法生存下去啊。
可是鬆本仁繼失去了再見女兒一次的機會。
他不知道在十幾個小時之後會發生什麼。
真柰子,隻是想和自己的父親道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