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什麼時候,說起紙醉金迷光怪陸離的大上海的曆史都離不開虞洽卿這個人!
他一貧如洗的來到上海,從學徒做起,一步步的成為買辦、寧波商人領袖,再到開辦銀行,成為赤腳財神、紅頂商人,本身就充滿了傳奇性。
即便是委員長,如果沒有以虞洽卿為首的江浙財閥的全力支持,那也是斷然無法成功的。
江浙財閥在中國的近代史上,始終都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在北伐戰爭,中原大戰,抗戰背後都能看到這些上海灘風起雲湧金融大鱷的身影。而這些人的領頭羊,就是虞洽卿。
在發達的道路上,虞洽卿做過壞事,而且不少,可是當抗戰來臨,他卻鐵骨錚錚的保險出了一個民族商人的愛國骨氣,這就足夠了。
孟紹原早就聽聞過虞洽卿的鼎鼎大名,隻是一直沒有正麵打過交道。
這次要去寧波,他是無論如何都要拜會他一下的。
不管在寧波有什麼任務等著自己,當地擁有著很大勢力和人脈的虞洽卿,都絕對是繞不過的一個坎。
在去虞洽卿家的路上,到處都能夠看到遊行聲援抗戰的市民和學生,而巡捕們也在忙著監視有沒有趁機搗亂的。
一夥日本浪人衝了過來,企圖衝散遊行的隊伍。
可是市民和學生們手挽手,大聲高呼: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中國必勝!”
多好的市民,多好的學生啊。
那些巡捕們在如此混亂的場麵下卻一個個的失蹤了。
這幫……
孟紹原忽然眼前一亮,他猜測到了自己去寧波的任務!
沒錯,一定和這個任務有關!
自己也是忙糊塗了,怎麼沒有把二者聯係起來?
孟紹原一刹那就覺得興奮起來,恨不得現在就能夠立刻到寧波。
錯過什麼,都不能錯過那曆史性的偉大一幕……
……
寬敞的客廳裡,兩排各擺著四張紅木太師椅,椅子邊上是紅木的茶幾。
正當中的兩張紅木太師椅上,左邊雕的是入雲龍,右邊雕的是出雲龍!
兩種椅子之間的案幾周圍一圈,雕的是八鳳奪珠。
頂頭一塊牌匾,上寫三個大字:
天敘堂!
當真是氣派十足!
孟紹原和許成波被請了進來,屁股還沒坐熱,就聽到一個聲音傳來:
“哪位是孟老板?哪位是孟老板!”
接著,就看到一個七十左右,麵色白淨,穿著灰色長袍的人急匆匆的走出。
虞洽卿!
“虞老板,在下孟紹原。”
“你就是孟老板?”虞洽卿竟然不顧禮數,一把握住了孟紹原的手:“哎喲,你就是孟老板?久聞你的大名,隻恨未嘗得緣一見,今日竟然能夠光臨寒舍,幸甚幸甚。”
早就聽說虞洽卿是上海灘頂頂會做人的,不管是中國人外國人,他打起交道來都是如魚得水。
今日一見,何止如此?
孟紹原雖然也名震上海,但名氣更多的是在情報戰線。
虞洽卿就不一樣了,名氣極大,商界、政界他都認識大量的人,還做過政府全國經委委員、公共租界工商局華董。
孟紹原在他麵前,資曆那可就太淺了。
可虞洽卿這次一見到孟紹原,居然是如此的客氣,而且語氣裡滿是欣賞敬重,不管是誰,被他這麼一來,沒有不對他產生好感的。
尤其是他看起來不顧禮數的做法,卻在最大程度上給了客人極大的滿足感。
“快請坐,快請坐。”虞洽卿無論如何都要孟紹原先坐下,然後自己才坐定:“早就聽說過上海出了個孟老板,那是年少有為,真正的了不得,一腔熱血,虎膽雄心,殺的日本人是聞風喪膽,我中華出此少年豪傑,何愁強敵不滅?”
孟紹原被他誇的都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虞洽卿卻在那繼續說道:“前次,我的一個同鄉得罪了日本人,我左右思量無計,還是有人提醒我怎麼不找孟老板想想辦法?但我虞洽卿也算是交友滿天下的,偏偏就是不認得你孟老板,正沒辦法,錦江的羅竹君羅老板對我說,你找到恒隆的許經理自然就能找到孟老板,我就想著試一試吧,沒想到還真成了。
許經理一聽,說這點小事,何須孟老板出手,他就幫我了了。了不起,孟老板手下藏龍臥虎,一個商人尚且視日本人為無物,佩服,佩服!我想著要好好謝謝孟老板,可總找不到合適機會,竟日孟老板竟然前來寒舍,總算了了我的一樁心事了。”
孟紹原微微一笑:“這事我也聽說過,就是五個鬨事的日本浪人,許經理順手也就辦了。”
許成波也笑道:“些許小事,虞老板何須掛齒?我請了幾個人,把那五個日本浪人綁起來往黃浦江裡一扔了事。”
當初,虞洽卿聽到事情經過,也是大吃一驚。
他早就聽說過孟紹原的大名,原本還以為,關於孟紹原的故事大有誇張成分在內,可這事讓他從此後深信不疑。
日本占領上海,日本人耀武揚威,誰也不願得罪他們。
許成波不過是孟紹原的手下,負責經商的,可一口氣殺了五個日本人,竟然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如此的輕描淡寫。
這個軍統的年輕主任,真正的是不容小覷。
虞洽卿好交友,當時就想著拜訪孟紹原,但又一想,孟紹原是特務,自己是商人,貿然拜訪恐多有不便,因此這事便拖延了下來。
“虞老板是上海灘的長輩,孟紹原不過是個晚輩,晚輩幫長輩做點事,原也是應該的,虞老板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孟紹原這麼一說,虞洽卿心裡對他更是看重。
此人年輕得勢,身居要職,上海灘如此複雜,他卻遊刃有餘,傳說裡他的手下眾多,一個個都是身懷絕技,但在自己的麵前卻表現的如此謙遜,還以晚輩自居,那可就難得了。
“今日登門,稍顯冒昧。”孟紹原隨即說道:“因此,晚輩準備了一樣禮物,還請虞老板笑納。”
“這怎麼好意思?”
虞洽卿剛說完,孟紹原就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樣東西。
這樣東西一拿出來,虞洽卿的手下人人都是麵色一變。
一把勃朗寧手槍!
虞洽卿以目視部下不許輕舉妄動,嘴裡說道:“這禮物我倒不太理解。”
“虞老板。”孟紹原把槍放到案幾上,推到了虞洽卿的麵前:“虞老板想來家中也有槍械,但這把槍與眾不同。這是孟紹原的隨身配槍,殺了不少的日本人。日本人殺多了,槍上自然也就有了殺氣。虞老板一身傲骨,堅拒和日本人合作,甚至和日人斷絕一切經濟來往,如此氣節,怎不讓人敬佩?
可日本人的凶殘,眾所周知,今日我鬥膽以此槍做為禮物,希望能夠用槍上的殺氣,鎮住一切邪惡,嚇跑一切宵小。”
“好,好!”
虞洽卿大喜過望,拿起槍來,愛不釋手:“我自到上海,收到過的禮物何止千萬?但唯獨隻有孟老板的這件禮物,最合我的心意!”
他收好了槍:“來而不往非禮也,孟老板送我如此厚禮,不知道我應當還孟老板什麼禮?”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孟紹原今天來,絕對不是心血來潮,一定是有什麼事要來求到自己幫忙。
“虞老板快人快語,我也就不遮著瞞著了。”
孟紹原接口說道:“我奉命要去寧波執行任務,寧波距離上海極近,日本人在那發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形勢複雜。孟紹原是個外鄉人,去了寧波,好似瞎子摸道。再者,若有緊急情況,雙拳難敵四手,實在不知該去哪裡求援。”
虞洽卿在那沉吟一會:“孟老板這次去,為的還是對付日本人?”
“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
虞洽卿也沒有過多遲疑:“且不說我欠著孟老板一份情,光是在一致抗日這一層上,無論是你孟老板還是彆的人,既然找到了我虞洽卿,那就斷然沒有拒絕的借口。”
孟紹原大喜:“如此,多謝虞老板了。”
“你且慢著謝我。”虞洽卿在那緩緩說道:“你說的一點不錯,寧波雖然不如上海,但鎮海港口極其重要,乃我對外之生命要道,日本人也知道這一點。寧波雖然未臨戰事,但日本人十多年來苦心發展,特務漢奸極多,對此地虎視眈眈。
去年上海之戰爆發,日本特務趁機在寧波鬨事,到處殺人放火,弄得寧波人心惶惶,後來雖然被鎮壓下去,但大部分的日本特務和漢奸,趁亂又潛伏下來,和上海方麵不斷保持緊密聯係,企圖尋找機會,協助日軍一舉占領寧波。”
這些事孟紹原也是知道的。
軍統寧波站站長吳成章,還專門向上海方麵緊急求援,周偉龍親自給他派去了一批精乾特務,這才勉強穩定住了寧波局勢。
隻是,在寧波,依舊潛伏者大量的日本特工隨即準備破壞。
“孟老板。”虞洽卿忽然說到了一個人的名字:“你可聽說過儲修岩這個人?”
“有印象。”孟紹原想了一下說道:“這人原本是江湖上的,後來棄武從商,很有愛國氣節,那次寧波之亂,聽說他也出了不少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