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孟紹原失望的是,對於吉川五門被刺案席誌富一無所知。
的確,在新亞飯店接待吉川五門這麼重要的事情,沒有幾個中國人能夠知道。
或者,即便席誌富知道一些什麼,以他們的組織紀律,也不會對一個軍統的大特務頭子說的。
“席先生。”
孟紹原忽然說道:“我們成功策劃乾掉了吉川五門,但是,這也讓我們的同誌陷入到了暴露的危險中,我希望儘可能多的掌握一些情報,比如日本人到目前為止發現了一些什麼,這可以保護我們的人,希望你能夠理解,席先生。”
席誌富皺著眉頭在那想了一會:
“大方信文是你們的人?”
孟紹原一驚。
吉川五門的被刺,被日本人視為奇恥大辱,具體的遇刺細節一直嚴格保密。
席誌富這樣的“漢奸”,根本不可能知道真實情況。
尤其出了大方信文如此的“叛徒”,日本人更是視為恥辱中的恥辱。
孟紹原不動聲色:“你是怎麼知道的?”
“也是巧合。”席誌富不緊不慢地說道:“在吉川五門遇刺的前一天,中午吧,一點半左右,我過幾天要請客,所以想去找廚師長看能不能多弄幾個好菜。
我沒找到廚師長,想著是不是到雅間裡午睡去了,我就去那找他,可忽然看到,大方信文一個人從雅間裡走了出來,而且,還左右看了看有沒有人。
我當時站的位置,很難被看到,我的特殊身份,讓我對任何事情都很提防,所以沒有現身。
後來我沒找到廚師長,下樓了,正好遇到井上日昭去了一樓,也看到了大方信文,還問了他一聲剛才去哪了,大方信文說從外麵才回來。
當時我就覺得奇怪,他明明在餐廳雅間裡,怎麼又說從外麵回來?我也沒有細想,一直到吉川五門遇刺後,才覺得大方信文肯定有問題……”
吉川五門遇刺的前一天?
大方信文去雅間,有很大的可能是去演練如何刺殺的。
那麼,這就說明了一個問題:
大方信文提前一天就知道了吉川五門要來,甚至連在哪個雅間用餐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以他的級彆不可能知道這些。
田七反饋回來的情報,吉川五門要去哪裡都是臨時決定的。
其實根本在那胡說。
吉川五門這種身份的人出門,早就籌劃好了,日本人這麼告訴田七等人,無非是在試探他們。
不過,吉川五門要去哪裡,訪問哪裡,再哪吃飯,能夠全部掌握的隻有極少數的人,而且一定都是重要人物。
神秘先生十有八九就是其中之一。
那麼問題又來了。
一個日本人中的起碼是中層,甚至是高層的人物,又是怎麼知道八號情報員的存在?
誰給他通風報信的?
除非……
孟紹原腦海裡無數的碎片,慢慢的開始拚湊起來。
“大方信文是我們的人。”
孟紹原“坦然”承認。
“日本人侵略我們的國家,殺害我們的人民,窮凶極惡。”席誌富感慨地說道:“可是並不是每個日本人都是醜惡的,有壞人也有好人,就好像在中國,有舍身取義的烈士,也有不知羞恥的漢奸。我們和日本反戰人士,尤其是日工(共)方麵也有聯係。”
說完,他看了一眼孟紹原:“孟老板,我想我們之間完全有合作的可能。”
“是的,是的。”
孟紹原急忙說道:“肯定是有合作可能的,國難當頭,我們都是中國人嘛。席先生一路辛苦,我這就派人把你安全的送到你們的同誌那裡去。”
“孟老板,你為我們做的事,我們都記下了。”
席誌富站了起來,和孟紹原握了一下手:“我想,我們將來還會有再見麵的那天的。”
怎麼都是這句話?
孟紹原笑了笑:“吳助理,你負責送下席先生。”
“好的。”
“那就再見了,孟主任。”
“再見。”
……
送走了席誌富,吳靜怡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發現孟紹原正在擺弄著一枝鋼筆。
他頭也沒有抬:“送走了?”
“送走了。”
“你知道竊聽器嗎?”
“竊聽器?”
吳靜怡怔了怔:“我隻知道監聽器,電訊那裡就有,負責電話監聽。還有一種是通過麥克風傳送,在彆的房間就能聽到審訊室的談話。”
“不是這種竊聽器。”孟紹原笑了笑:“早晚都有一天,新式的竊聽器就會出現,很小巧,可以藏在任何地方,比如鋼筆裡就可以藏一個。”
吳靜怡將信將疑:“鋼筆裡能藏?你說這枝鋼筆有問題?”
“不是,這枝鋼筆沒問題,我說的那種竊聽器要出現,起碼還得很多年。到了那個時候,抗戰早就結束了。”
孟紹原放下了鋼筆。
他說的這種先進的監聽設備,要到了二戰末期,才會被蘇聯物理學家裡昂·列特門所發明:
改變了間諜史進程,大名鼎鼎的“金唇”監聽器!
而真正的運用到間諜戰中,一直要到冷戰時期。
吳靜怡對孟少爺說的這些新鮮玩意也不感興趣:“孟主任,席誌富是不是你救的?”
“真的不是。”
“真的?”
“我自己都幾乎相信是我救的了。”孟紹原也隻有苦笑了:“我也不瞞你,那個我給他藥品和錢的郭菊年,剛找過我,拜托我營救席誌富。我不正在找你商量?
你說,我們這裡正在頭疼,那裡,席誌富被救出來了。我現在就算當著郭菊年的麵說和我沒有關係,人家也不信啊。
四種可能,一是巧合,這種可能性最大。一是有我說的先進的竊聽器,可這東西根本不存在啊。第三種可能,有人通風報信。”
說到這裡,他沉默了一下之後說道:“最後一種可能,所有的一切都在神秘先生的計算中,他在按照他的方式,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他的行動。”
“如果神秘先生真的存在,那這個人恐怕和你旗鼓相當。”吳靜怡也在那沉吟著說道?
“和我旗鼓相當?”
孟紹原難得的謙虛起來:“人家可比我厲害多了。”
“認識你到現在,你可難得那麼謙虛啊。”
“我這次可是認真說的。”
辦公室裡沉默下來。
孟紹原過了一會說道:“幫我在報紙上連續刊登一個廣告。”
這個廣告,是要一個間諜想方設法的和他見麵。
苗成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