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徐曼可的幫助,要抓住托尼簡直就是三個指頭捏田螺的事。
托尼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抓了。
綁架?
天啊,那會讓自己破財的。
托尼開始盤算,需要出多少贖金才能買回自己的自由了。
他的雙手被反銬在一張很沉重的椅子上,根本動彈不得。
門推了開來,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嘿,我是外國人,意大利人。”托尼立刻叫了出來,他想要用自己外國人的身份,讓對方有所忌憚:“這裡是公共租界,你們無權這麼對待一個外國人,我發誓,巡捕們很快就會抓到你們的。”
“托尼·基裡延力?”年輕人的英語很流利。
“是的,你認識我?”托尼同樣用英語回答道。
“廢話,不認識你怎麼會抓你?”孟紹原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托尼,然後問了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你必須要老實的告訴我,你做過理發師嗎?”
嗯?理發師?
托尼搖了搖頭。
孟紹原有些失望,但卻還是不死心:“你的爸爸媽媽、祖父祖母、兄弟姐妹裡有做過理發師的嗎?”
天啊,這個人到底想要做什麼啊?
看到托尼一一否認,孟紹原很不開心:“見鬼,既然沒有做過理發師,那就請不要玷汙‘托尼’這個名字。”
什麼啊。
托尼簡直要瘋了。
憑什麼叫托尼的就一定要是個理發師啊?
“好吧好吧,名字的事情暫時放一邊。”孟紹原在他對麵坐了下來:“時間緊張,我還有一大堆的事情呢。說吧,你什麼時候成為日本人間諜的?”
“你說什麼?”托尼麵色一變:“日本人的間諜?我是意大利人,一個守法的外國人,我怎麼可能是日本人的間諜?”
“許諸,給我死進來!”
孟紹原大叫一聲。
門再次推開,進來的還是一個年輕人。
許諸手裡拎著一個皮箱,他冷靜的把皮箱放到桌子上,穿上了白大褂,然後戴上了一副橡膠手套,小心翼翼的打開皮箱。
他的樣子,似乎正在進行著一項最神聖的工作。
箱子裡放著的,是各式各樣,長短不一,大小不一的刀具、剪刀、鑷子……
“他……他是醫生?”
托尼忍不住問了一句。
許諸一句話都沒說。
“算是醫生吧?”孟紹原倒幫他回答了:“他是我的手下,專門負責幫人看心理疾病的,你知道什麼是心理疾病嗎?就是我想要一些答案,但對方就是不肯給我,這個時候,他會替你做一些小小的手術。”
“你們想要做什麼!”托尼一下感受到了恐懼。
許諸默默的走了過來,蹲下,脫下了托尼的皮鞋和襪子,然後從口袋裡掏出手銬,又把他的雙腳拷在了椅子腿上。
他摸了摸托尼的腳後跟:“適合八號刀。”
他站起身,重新回到了皮箱前。
“你……你們想做什麼?”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在托尼的心裡升騰而起,一層層的汗水,無法控製的從他的額頭上流下。
“瞧,我說了,他是醫生,專門負責幫人開口,尤其是你這樣的人。”孟紹原慢條斯理地說道:“一會,他會使用八號刀具,切開你的腳後跟,抽出你的腳筋,當然,我們會確保你活下去的。我想給你使用一些嗎啡,但你得知道,我們的物資非常緊張,即便是我們自己的傷員,也都無法得到充足的嗎啡。所以很抱歉我無非提供了。”
“上帝啊!”
托尼慘叫起來:“你們不能這樣!”
許諸充耳未聞,從皮箱裡挑選出了八號刀具,然後步履從容的來到了托尼的麵前,不顧對方的掙紮,很認真的捧起了托尼的右腳。
“不!”
當冰涼的刀鋒剛接觸到他的皮膚,托米已經不顧一切的叫了出來:“去年,我是去年十月和日本人展開合作的!”
“停!”
孟紹原叫停了許諸:“瞧,我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許諸,你先出去,讓吳靜怡進來吧。”
許諸收拾好箱子,慢條斯理的走了出去,一會,吳靜怡帶著審訊筆錄走了進來,麵無表情的坐在了孟紹原的身邊。
瘋子,這些中國人都是瘋子。
托尼的渾身都在顫抖。
他發誓,如果自己剛才不及時說出那些話,這些中國人一定會切開自己腳跟的。
“既然開始合作了,我不希望再看到讓我們大家都覺得為難的事情。”孟紹原點著了一根煙:“我知道你是外國人,是公共租界工部局的董事,還認識我們政府裡的很多官員,但這都沒有用,你是被我們秘密逮捕的,沒人知道你在這裡。但我也可以向你保證的是,隻要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你就能夠毫發無傷的活下去。”
托尼渾身都被汗水浸濕。
他毫無保留的交代出了一切。
日本人是怎麼找到自己的,在經濟利益的誘惑下,他是怎麼答應和日本人合作,並把自己通過便利,掌握到的關於中國的情報,賣給了日特機關。
其中,有不少具備了很高戰略價值的軍事情報。
孟紹原聽的非常仔細,吳靜怡記錄的也飛快。
托尼把自己和日本人之間的那些交易一五一十的全部說了出來,這才鬆了一口氣:“就是這些了,先生,我全部都說了,再也沒有任何的隱瞞了。”
其實,孟紹原對這些並不是特彆的感興趣。
像意大利賣給了國民政府多少武器,這些武器足夠武裝中國多少軍隊,開戰前有很高的戰略價值,可是現在上海亂成一團,川軍桂軍滇軍混在一起,連國民政府總指揮部都弄不清到底有多少軍隊在作戰了。
還有在開戰後,國民政府派遣了多少官員來到上海等等之類,孟紹原也絲毫提不起興趣來。
沒興趣,不等於托尼這個人沒有利用價值了,要不然孟紹原煞費苦心的把他抓來做什麼?
孟紹原慢吞吞的問道:“那麼,你承認你是一個間諜了?”
“是的,是的,我是一個間諜。”
“你提供了大量有價值的情報給日本,嚴重破壞了中國的抗戰,讓我們遭受到了不應有的損失,我說的是這樣嗎?”
托尼遲疑了一下:“是的,我很對不起中國。”
“對得起對不起再說,你身為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會的董事,音樂委員會的主席……他媽的,怎麼會有這個委員會?吳助理,這句彆記錄上去……你本應該秉承嚴格中立,卻嚴重破壞了這一規定,讓公共租界恪守中立變成一紙空文,你承認嗎?”
“我承認,我承認,我破壞了公共租界的規定。”
“董事會知道這些事嗎?”
“不知道,他們不知道。”
“混賬!”孟紹原一下就生氣了:“你是董事會董事,你做出的決定,董事會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又不說真話,許諸!”
“等等,等等!”
托尼咽了口口水,他現在深刻的理解了中國一句成語的含義: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他們……都知道……是的,董事會的人全部知道,我向日本人提供情報,我是日本人的間諜。”
托尼無比艱難的說出了這樣的話。
“放屁!”萬萬沒有想到,孟紹原居然又罵了一聲:“堂堂的工部局董事會,難道都和你一樣那麼無恥嗎?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還是正直的嘛。”
這個年輕人到底想要做什麼啊?
吳靜怡也被弄糊塗了,孟少爺怎麼幫著工部局董事會說話了?
托尼小心翼翼的問道:“先生,您到底要我怎麼說?”
“怎麼說,那是你的事情。”孟紹原笑了笑:“任何一個機構,有好人,一定會有壞人嘛。年初的時候呢,董事會換了一批人,那些回國的董事,當中部分或許會知道你是間諜的事情?”
“啊,我明白了,先生。”托尼完全反應過來了:“銓敘委員會的主席羅特斯,知道我是間諜,聽說他回國沒有多久,就死了,可憐的羅特斯爵士……還有,還有,董事會唯一的日籍董事田川五之郎,也知道,他甚至直接參與了對我的招募……”
這他媽的,栽贓陷害的本事,一點都不遜色於孟少爺啊。
孟紹原都對他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感覺了。
兩個董事,一個死了,死無對證。一個是日本人,肯定有大大的嫌疑啊。托尼琢磨這些沒費多少力氣啊。
“還有什麼?”
“沒有了。”
“在這簽字畫押,對,按上你的手印,兩份都要。”
孟紹原拿起口供,非常滿意:“一份留檔,一份我拿著。”
“先生。”托尼小心翼翼問道:“現在,您可以放我走了吧?”
“彆急啊。”孟紹原笑眯眯的:“等我事情辦妥了,一定會放了你的。”
“好吧。”托尼非常無奈:“那至少給我一些水,一些吃的,我渴極了,也餓極了。”
“豈有此理。”孟紹原一聽就怒了:“托尼先生是我的貴客,怎麼吃的喝的都沒有?”
隨即又是一聲深深歎息:“托尼先生,我們苦啊,窮啊,所以,吃的喝的都是要收費的。一杯水,五十美金,一大塊麵包,便宜,一百美金。”
啊!
朗朗乾坤,這世上還有比孟紹原更加無恥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