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珍貴情報的楠木實隆,雖然還會再次和“李文意”聯係,但最近一段時候他肯定會急著向日方邀功請賞去了。
孟紹原把詐騙到的一半款子,按照約定給了戴笠。而這也為戴笠解了燃眉之急。
畢竟,像孟紹原這樣不但不要上級調撥經費,自己反而還能創造出大量財富來的特工,在他手底下絕對是最稀缺的存在。
到處都需要錢。
淞滬會戰開始,戴笠把主要精力、人員、物資放在了上海,可是其它地方的組織一樣要運轉下去。
還有淪陷區,對經費的渴求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光依靠政府撥款,顯得太被動了,畢竟,政府同樣把大量的物資用到了上海,打仗,尤其是打這樣的打仗,花費無疑是天文數字。
中國、日本都是如此。
一個寶山之戰,日方光是子彈就消耗了驚人的十萬美元。
在這樣的情況下,孟紹原對於戴笠的重要性就凸顯出來了。
“恒隆公司”一直都在高速運轉,哪怕戰爭也絕不會讓這台機器停止轉動。相反,戰爭越是進行的激烈,公司活動的就越是頻繁。
重慶的陸義軒、南京的任英豪、上海的許成波,三個人連成了一條線。
一個未來龐大的走私帝國的雛形,已經若隱若現。
而就在前兩天,孟紹原投資的安格斯國際洋行,還召開了一次董事會,商討在中日戰爭看起來短期內不會結束的情況下,安格斯洋行未來應該如何進一步發展的問題。
戰爭,對於走私者來說,尤其是國際大走私販,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福音。
這意味著源源不斷的財富,將會落到他們的腰包裡。
在孟紹原的鼎力支持下,安格斯洋行的走私路線,已經並不僅僅局限於上海,他們董事長兼總經理喬伊·弗裡蒙特特彆向洋行董事長最年輕的董事孟紹原表達了全洋行的感謝。
並且他們表示,因為孟紹原對於洋行做出的卓越貢獻,以及他的特殊身份,所以安格斯洋行其餘董事一致投票決定,向中國政府進行五萬美元的捐款。
同時,弗裡蒙特和其他幾位董事,將私人捐贈一批藥品。
為了避免激怒日本,這批藥品是以匿名方式捐贈,監管人將會是孟紹原。
孟紹原代表自己和政府向他們表達了感謝。
商場上的朋友,是靠利益捆綁在一起的。
在給他們帶來利益的同時,也會給自己帶來巨大的利益。
當然,還有他們對於這個國家的“友誼”。
弗裡蒙特甚至建議,孟紹原離開租界的時候,汽車上可以懸掛美國國旗,這能夠將他可能遇到的危險最低化。
他可不想自己的合作夥伴遭遇到什麼危險。
可惜,這被孟紹原婉拒了。
9月11日,中國方麵第15集團軍右翼陣地被突破,部隊減員嚴重,遂漸次退至羅店以南施相公廟、瀏河之線預築陣地。
第9集團軍亦轉移到北站、江灣、廟行、蕰藻浜右岸之線預築陣地,與日軍形成對峙。
在這一對峙期間,大批中國市民、學生,開始紛紛自發組織慰問團,對前線奮勇抗戰之將士進行慰問。
儘管這是孟紹原不太讚成的。
他們的心無疑是愛國的,他們的血無疑是沸騰的,可是,這樣太危險了,同樣也會給他們帶來巨大的生命威脅。
隻是民眾的熱情一旦被激發起來,那是任憑誰都無法阻止住的。
租界裡的一些慈善團體,尤其是教堂組織的慈善團隊,也都紛紛離開公共租界,去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利用他們的知識救助傷兵等等。
其中最有名氣的,是由上海規模最大的教堂國際禮拜堂組織的慈善團,他們中既有中國人,也有不少的外國人。
而趁著這個時候,孟紹原也下達命令,讓那些在前線一直浴血奮戰的隊伍,分批撤下來進行補充修整。
傷亡很大,具體數字還在統計中。
讓孟紹原略感欣喜的是,結拜的幾個兄弟,除了折了一個項守農,田七、袁忠和、祝燕妮、嶽鎮川、魏雲哲他們都活著。
郭瑞、趙昌樂幾個年輕人也都安好。
田七好像胖了,而且也白了。
相比於其他人的又黑又瘦,這可算是個異類的。
能夠和他一樣的,在孟紹原的記憶裡,大概隻有一直在租界活動的季雙吧?
“老七,你不是打日本人,是跑去享福了?”
袁忠和很是疑惑的問道。
“他不和日本人打,專門打漢奸。”祝燕妮在一邊替著田七回答了:“他不但專滅人家滿門,而且還把用的吃的席卷一空,天天吃好的,住好的,能不胖嗎?”
袁忠和連連歎氣,這人和人的命就是不一樣啊:“老七啊,你養的是膘肥肉壯,可你老滅人家全家做什麼?也不怕折了陰德。”
“我怕什麼?”田七冷笑一聲:“要殺,就要斬草除根,要麼不做,要做就是滅門。既然他們相當漢奸,這就是他們的代價。”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
這個田老七,這世上隻怕還沒有他害怕的事情。
“喂,你們,過來吧。”孟紹原這時把他們叫了過去。
一個靈位,被臨時擺放起來。
那是項守農的。
孟紹原和幾個兄弟並排站在那裡,他喃喃地說道:
“老項,一路走好,那些日本人,我們幫你殺;你的仇,我們幫你報;你的家人,我們幫你養。兄弟,咱們下輩子再見!”
說完,幾個人對著項守農的靈位深深的鞠了三躬。
嶽鎮川還在前線和日本人糾纏,暫時沒能扯下來,剩下的項守農的兄弟姐妹全都到了。
“孟主任,怎麼在這裡進行修整?”祭拜完,袁忠和有些疑惑:“為什麼不去公共租界裡?”
“去不了。”孟紹原也顯得有些無奈:“工部局特彆約見了國民政府代表,再三言明,任何攜帶武器的軍人,不得進入公共租界。”
“這他媽的什麼世道。”魏雲哲忍不住罵了一聲:“咱們在自己的土地上打仗,結果自己的地方都不能進了。”
不遠處的天空,又在進行著激烈的空戰。
那些慰問團隊,紛紛出現,但誰也沒有在這支隊伍麵前停留。
特工們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在慰問團看來,隻有穿著軍裝的,才是軍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這些人?
是誰啊?
儘管這些特工們一個個精疲力竭,許多人身上還帶著傷,可是沒幾個人知道他們在戰場上做過一些什麼。
“魏隊長,魏隊長,陸清鴻回來了。”
“什麼?他沒死?”魏雲哲一聽大喜,趕緊說道:“快,快,把這小子叫過來,他媽的,這小子這幾天跑哪去了?”
他本來想一看到陸清鴻就狠狠的罵上幾句。
可是當他真的看到的時候,卻一句話都罵不出來了。
眼前的陸清鴻,麵容憔悴,衣衫破碎,渾身上下到處都是汙穢和血跡,一隻鞋也沒了,腳背上滿是傷口。
唯一沒有變樣的,是他手裡的那枝槍!
“報告中隊長。”陸清鴻努力挺直胸脯,努力用他能夠說出的最大聲音說道:“特彆行動隊第三小隊小隊長陸清鴻完成任務歸隊!”
“你這幾天去哪了?”終於,魏雲哲問了一句:“我和你們在寶山被打散了,還以為你們殉國了。”
“報告中隊長,我和譚新乙,一直都在寶山和日本人乾!”
“好,這像是我的兵!譚新乙呢?”
“報告中隊長,譚新乙殉國了!”
魏雲哲神色一下黯淡下來。
儘管,他隻看到陸清鴻一個人回來,心裡已經猜到了。
但他還是希望自己猜的是錯的,還是希望,會有奇跡發生。
“貝勒爺殉國了啊!”剛才,還一直勉強控製著自己的陸清鴻,終於崩潰了,他的腰杆還是挺得筆直,可是眼淚卻奪眶而出:
“他負傷了,他讓我走,他說,咱們小隊得留下種子,得讓大家夥都知道,我們做了什麼,我們在寶山,沒有辜負中國軍人名聲!”
“好,好。”
魏雲哲的聲音也哽咽了,好半天他才能說出一句話:“陸清鴻,歸隊!”
“第三小隊,歸隊!”陸清鴻大聲說道。
第三小隊還有多少人?就剩下他一個了嗎?
哪怕真的隻剩下他一個人,第三小隊,也一定能夠重建的!
孟紹原扭過頭去沒有再看。
他不忍心再繼續看下去。
他生怕自己的眼淚也會流出來。
他擔心自己也會情緒失控。
無數的人犧牲了,未來,還會有更多的人犧牲。
血,在上海這片土地上不會停止流動。
那裡,一個臨時的救傷中心已經搭建完成,全都是由誌願者組成的。
有三個外國人,兩女一男。
女的都有五十歲的樣子了,動作熟練、沉穩。
一個女的和那個男的,在救傷中心裡負責治療傷員。另一個女的則在外麵指揮,把傷員分彆安排到不同的帳篷裡。
那女的胸前帶著一個有些特殊的胸章。
當中,是一個白色的十字,兩邊,則是古怪的八個尖角。
這個是?
對,就是那個標記!
是他們?
他們居然也在上海?
孟紹原的精神一下振作起來。
沒錯,一定是他們。
這個標記是全世界範圍內都獨一無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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