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殺身滅門
————
“什麼,長生大帝道藏?這是誰傳的假消息,陳二虎是怎麼辦事的,出了這麼大的紕漏,真是該殺的老狗,都他麼該殺!”
陳思樂又氣又急幾乎吐血,長生道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旁人不知道,陳思樂還能不知道,從頭到尾就是他一手炮製的。
然而,如今這消息卻從太平府,生生落到了他長平府的地頭上,這讓陳思樂如何不驚,如何不怒,如何不恐慌。
這明顯就是有人故意要搞事,而且矛頭直接指向長平府陳家,這一股子惡意在陳思樂眼中,簡直就是不加掩飾,亦或者說已經懶得掩飾,這當中的種種思之極恐。
“不,不對,陳二虎將那些涉事的人清理了一遍,現在這消息又是從哪來的,是陳二虎那條狗開始咬主人了?”
陳思樂的心思極為敏感複雜,甚至可以說有些精神質,這種人物的城府深沉之極,本身就是生性多疑的代表。
追根溯源下,上一世三百上下載的記憶,與這一世三十載不到的記憶捏成一團,養就了陳思樂驕狂自大,但又謹小慎微的兩個極端性情。
對待弱勢的一方,陳思樂從來都是驕狂無比,恨不得一腳將其踩到底,而對於強勢的一方,陳思樂又卑微謹慎,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這消息最先是從哪傳出的?給本公子掘地三尺,要找到這消息的出處,本公子要活撕了他,讓所有人知道,本公子不是好惹的。”
暴怒的陳思樂眸子,閃動著一抹幽藍火焰,猶如九幽地獄之下爬出的鬼役,園圃中的二人在陳思樂的眸光下,頭不由再度往下低了幾分。
一位管事神色凝重,在旁低聲問道:“公子爺,您說……可不可能是陳二虎那邊……是陳二虎那邊出的問題?”
說到最後這管事的語氣,也愈發的不確定了,一想到剛剛死在自家手上的陳二虎,這管事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覺。
“嗯……”
陳思樂當然知道管事言外之意,眉頭緊緊鎖住,頷首點頭道:“確實有這可能,而且可能性不低,但是你們不要忘了。”
“陳二虎一家老小的命,可都捏在本公子的手上,他一個結丹修士甘心束手就縛,還不是因為他不想禍及家小?”
“他要是真有玉石俱焚的狠勁,舍了一條賤命不要,與棄了一家老小幾十口人的命,本公子倒是要對他刮目相看了。”
灰袍老者語氣篤定道:“陳二虎這人,不但對旁人狠,對自己也狠,可是要說他有舍棄一切的梟雄心,老朽是萬萬不信的。”
“他還沒這一份絕情絕性的大毅力,他要是真有這一份決心氣魄,也就不會回陳家領死了,這都是板上釘釘的。”
“真要有如此一副虎狼心,什麼魔功神通練不成功,直接遠遁雍州之外,逃到陳家勢力尋不到的地方,不是更好的選擇?”
陳思樂哼了一聲,道:“麻老言之有理,對陳二虎這條狗,本公子自認還是了解的,他雖長著一副狼心狗肺,可是你要說他有虎狼心,就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最大的可能,還是出在陳二虎處理的那一批人身上,隻是陳二虎處事最是周密,怎麼可能出如此致命的紕漏?”
“不管如何,現在的陳家,都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誰能保證這不是一次致命危機的前兆。”
陳思樂眸光開闔間,閃爍著冰冷的意味,已然看到了陳家將要麵對的危機,這危機是避免不得的,誰讓他陳家是長平第一家。
尤其,長生大帝道藏雖是陳思樂信口杜撰的,可是他手中那一卷《純陽九十九州山河圖》,未必就比長生大帝道藏遜色。
“誰都不敢保證,小兒持金鬨市,懷璧其罪焉!”
這就是陳家的取死之道,除非陳思樂能晉升化神神君,有著一份讓人忌憚的實力,不然有心人自會將目光投注到陳家。
況且,陳思樂自身就不乾淨,先不說其他作為,隻是陳思樂能在不到三十之齡,就一步踏入元嬰巔峰,就能讓無數大能為之側目。
這是打破了純陽界無數萬載修行事跡的‘壯舉’,一位年不過三十的元嬰巔峰大修士,要說是與長生道藏沒有乾係,隻怕也說服不了眾位純陽界大能。
身為元嬰巔峰級數的大修士,陳思樂如何都是躲不了的,他可以深居淺出人前,但隻要有一位純陽界大能窺伺,就足以讓陳思樂生死兩難。
“起風了,吾等也該當心了,”陳思樂伸開手掌,掌心撫著院落刮起的陣陣清風,麵上露出了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冷意。
陳思樂失神的望著蒼穹,他恍惚間感到,似有一隻大手正在操縱著一切,玩弄著自己的命運,俯瞰著自己的表演。
無論是他‘重生’三百年,亦或是現如今的局麵,一步步都沒有逃出那位黑手的計算,每一步都走在黑手想讓他走的路上。
這是陳思樂突然升起的想法,雖隻有一點模糊的念頭,可是在這想法浮現後,就快速的清晰起來,最後占據了陳思樂的腦海。
一陣寒意湧上心頭,身為‘提線木偶’終究在大禍臨頭時,有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警醒,陳思樂輕聲念叨著:“風起於青萍之末,誰又知青萍,起於何方?”
…………
是夜,陳家大宅火光衝天,似有無數的喊殺聲,又似一位位大修士鬥法,其陣陣喧囂響徹,一聲聲怒吼不息,直到第二日淩晨雞鳴都未停歇。
而在這期間,住在陳家大宅周匝的人家,一個個默契的關嚴房門,家家燈火全熄,哆哆嗦嗦的等待著事情的結束。
這便是小人物的生存智慧,大修士有著移山填海的能為,小人物雖沒這份力量在身,卻是知道保命惜身才最緊要。
災禍猝不及防,輝煌了數千載的長平陳氏,在盛極數載稱霸長平府後,終於盛極而衰,一夜之間化為一片白地。
堂堂的長平第一家,就如此簡單退出了雍州的曆史舞台,若不是陳宅亭台水榭還留些輪廓,誰能想象到這一片白地,會是輝煌一時的陳家宅地。
而長平府在少了一個陳家之後,不到一天就又有一個世家大族,頂替了陳家的位置,接收了陳家的一切勢力,一切都仿佛一個輪回。
隻是旬月不到,陳家廢墟一旁,酒樓生意興隆,人氣著實鼎盛,與燒成白地的陳家大宅,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在這棟酒樓間,每日來往的修士知多少,夾雜著叫罵聲、報菜聲,環境極為嘈雜,人流往來頻繁,喧囂熱鬨。
“陳家這一回是真慘啊,幾千口老老少少,一朝被燒的乾乾淨淨,堂堂的長平第一勢力,稱雄長平何其霸道,如今安在?”
一桌散修正高談闊論,不知談到了什麼事,說到了陳家的身上,一位豹眼大漢搖頭歎息,道:“慘呐,慘,真慘,”
“一家老少化為焦炭,就為了一部不知真假的道藏,這手段可是夠狠的,能有這手段的,想必也是哪位魔道巨頭。”
一骨瘦如柴的男修,嘖嘖稱奇,道:“誰說不是,就是不知是哪位魔道老祖做下的大事,真是有夠嚇人的,一夜之間天翻地覆,厲害啊……厲害……”
“陳家可是長平府第一家,雍州有數的大豪族大名門,那人有這等本事翻天覆地,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長平府陳家覆滅如此迅速,讓這一旁的吃瓜群眾,可是吃了一回好瓜,任誰知道陳家院裡一定有貨,不然也不會滅的如此乾脆利落。
畢竟,那什麼長生大帝道藏,也就糊弄一下煉氣築基的小修,真正的大修對這消息都是一笑置之,根本就當個笑話來聽。
可是當有人因為這個笑話,而付出慘重的代價時,就是作壁上觀,一直在看笑話的大修們,心裡也犯了嘀咕,不敢再將其不當一回事了。
“也許,這陳家該查一查!”
能被招惹滅門的物什,還是在這節骨眼上,再加上陳家滅門傳播甚遠,就連眾位純陽界大能都有耳聞,已經不能當作簡單事處理了。
“那陳家就是沒有那勞什子的長生道藏,也一定有著天大乾係之物什,不然以陳家的家族勢力,在長平府當地頭蛇的作派,能這麼輕易就被人滅了?”
“這是典型的匹夫無罪,染指了不該染指的東西,死了活該啊!”
如今,隻有這一說法大行其道,儼然成了所有明眼人間的共識,陳家就是沒有長生道藏,也必然有著能讓人發瘋的寶物,而這寶物就是陳家取死之因。
“到底是什麼寶物,讓陳家一朝滅門,又是什麼寶物,引來了如此狠角色,嘿嘿……不說了,咱喝酒,喝酒。”
一位散修食客灌了一口酒,道:“修行界不好混啊……無論勢大勢小,都是有今天沒明天,誰知道自己下一刻會不會橫屍街頭。”
“這陳家在昌盛之時,是何等的不可一世,何等的橫行霸道,誰能想到這陳家,會倒的如此突然,而且幾千口人死的慘不忍睹。”
“想要獲得過去,就免不得要糊塗一些,糊塗的人都長壽,聰明人想的太多,知道的也太多,都是忒短命了。”
這便是純陽界修行界主流,完全舍棄功德業力,行事肆無忌憚,為了一本秘籍,為了一枚法寶,甚至為了一句口角,就能滅人滿門殺戮無算。
其他世界的修行界,就是一肚子男盜女娼,可是有著功德因果,以及明晃晃的天規約束,在明麵上都是正派中人。
而在純陽界的修行人,無論是佛道魔三家,還是下九流的旁門左道,都隻是因為根本功法不同,論及行為處事都一般無二,比其他世界的魔門還要更黑三分不止。
“咦……這些人動手這麼快的嗎?”
在酒樓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或者說是讓人‘下意識’就會忽略的一處角落,玄都道人一邊品著陳府儲藏的名茶,一邊聽著耳旁三教九流各色人等的閒談。
“吾才放出一點消息,那些家夥連猶豫都不猶豫,就做下了這般大事,吾該說是純陽界的人,都太殺伐果斷,還是‘天元’修仙體係的問題?”
玄都著實沒想到,自己剛放出了一枚餌料,就讓一條大魚咬斷了魚鉤,順便連餌帶鉤一起吞了下去,這手段之淩厲已然近乎於魔道。
不過,玄都再一想到被陳家追殺,死裡逃生的黑漢子,最後落入那些大能之手,所遭遇的那些手段,就對陳家撲街撲的如此乾脆,再也沒有任何疑問了。
若不是玄都道人技高一籌,生生篡改了那個黑漢子的神魂記憶,這黑漢子還不一定會把黑鍋,甩在陳家的腦袋上,還甩的如此的穩。
終究是能讓陳思樂在三十歲前晉升元嬰巔峰的道藏,直接讓某些存在動了心思,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動手將陳家滅了個乾淨。
“可惜,陳思樂也不是個單純的‘龍傲天’,這家夥對危機的嗅覺,還是很敏銳的。在那位真的動手前,就卷走了山河圖,丟下了陳家的一切,一個人逃出了長平府。”
“這一份魄力,倒是實打實的讓吾另眼相看了,隻可惜……經此一遭,陳思樂可是成了眾人矚目的角色,無論域外天魔一方,還是純陽界大能一方,都會對他‘刮目相看’。”
雖然這一份‘刮目相看’,不是陳思樂想要的,隻是這容不得陳思樂拒絕,隻能被動的承受這一份厚重的‘力度’。
此刻的陳思樂就是明確的標靶,在一眾化神級數強人的圍追堵截下,陳思樂就是下一刻死無葬身之地都毫不奇怪。
“以陳思樂為棋子,以莫須有的道藏作誘餌,吾倒要看看這雍州自封天鎖地之後,到底藏了多少的牛鬼蛇神。”
玄都冷眼看著陳家的廢墟:“無論域外天魔的來曆,還是迥異正統先天神言的另一門神語,吾總感覺這是吾推開掣肘,更進一步的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