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古老九州
強者為所欲為,弱者隻能眼睜睜看著強者的肆無忌憚!
畢竟強者的規則,本就是他們自身的準則,他們有著最終解釋。而弱者隻能小心翼翼的,走在強者製定的規則下,不能有一絲非分逾越。
哪怕,一絲一毫的偏離,都是罪無可赦,獲罪於天。
這一尊蠻族大能,隻是遙遙出手,輕描淡寫的破去幾道殺招,讓荀少彧的殺局落空。而荀少彧卻不得有一絲毫怨言,否則就是自尋死路。
這就是弱與強的差彆,強者占據‘道理’,弱者遵從‘道理’。
荀少彧持刀遙望,看向那一隻手掌,目光冷冷幽幽。
呼延明血引激蕩,血脈真身漸漸圓潤,一隻隻手臂,自兩肋之間竄出,八臂俱然布滿黑色細鱗,似蛇鱗般帶著冷森森的氣息,沾染著近乎於獵人般的冷漠。
“嘶!”
“嘶嘶!!”
呼延明舌頭若蛇信一般,分開一個個小小枝叉,黑紅色的舌苔,帶著一點黑霧。
“荀氏小兒,你殺不了吾!”
“……你殺不了吾!!”
呼延明的聲帶,似有千萬鋸齒在來回用力。
蠻族血脈大成,化為純血蠻族的他,體表浮出一幅幅血脈真紋。每一副血紋中,都帶著一股原始洪荒的蒼涼氣機。
“列陣!”
“備戰!”
荀少彧漠然的看著猖獗的呼延明,冷峻的下著軍令。
看得出來,這一尊蠻族大能,也不是百無禁忌。至少那位大能,在出手之時,看似有翻雲覆雨的手段,威勢也是駭人之極,但【黑翼】騎兵卻少有傷亡。
然而,這也不是荀少彧甚麼都不做,眼睜睜看著這尊大能者,肆意妄為的理由。
一旦他不戰而退,固能保全自身。但這讓呂國的諸位封君,諸位卿大夫們,如何看待他個不戰而逃的公子。
至少,這怯戰無能的名頭,必是要按在他的頭上。
而他荀少彧,以後也就隻能當一介無權無職的閒人。
轟——
【黑翼】騎兵們列陣如山,血煞凝聚凶獸真形,黑虎張牙舞爪的看著那一隻大手,一張虎臉滿是躍躍欲試。
“前輩,”
荀少彧跨著黑龍駒上前幾步,高聲道:“吾為呂國湯邑大夫,荀少彧!”
這南蔡即是湯邑,因著三百裡南蔡,也就隻有這一方大邑。故而,荀少彧呂國官方的稱呼,便是湯邑大夫。
“……文侯十四子,公子少彧是也!”
荀少彧一聲聲鏗鏘有力,底氣十足。
麵對著這尊蠻族大能,荀少彧固然敬畏,這一大能力者的大道高遠。
但若想讓荀少彧戰戰兢兢,低聲下氣,卻也是絕無可能。
“咦……”
隱隱約約間,荀少彧似乎聽得一聲輕笑。
這一隻大手徐徐收回,讓這周匝風雲、喧囂逐漸散去,一切儼然歸於寧靜。
這尊大能力者從頭到尾,隻是撇了荀少彧一眼,目光中不含絲毫感情,恍若看著螻蟻浮塵。其悄無聲息而來,又悄無聲息而去。
隻有荀少彧,望著湛藍天穹,悵然低語:“走了嗎?”
…………
荒蕪群山,生機凋零!
一尊百丈巨人緩緩收回手掌,這一掌跨越千萬裡之遙,神通法力恐怖之極。
淡淡的紅光,在他的掌心搖拽,但他手掌微微一捏,紅光登時粉碎消逝。
“荀氏!”
“呂國荀氏!”
百丈巨人蹙眉,望著九州方向,久久沉凝不語。
他出身血脈源頭非凡,為蠻族中八十一王裔,屬於貴裔之一。因此對於古老九州的忌憚,遠遠勝於一般人。
如今的時代,已經不屬於他們這些上古種族了。
人族,才是這一時代的主角。
人族興於九州,九州由人族而盛!
因人族大興以來,有上古三皇五帝,七十二人王的赫赫之威。蓋壓了不知多少證就道果之輩,又讓不知多少大能人物血染衣衫,一並跌落塵埃。
由於這些人族豪傑,大多由九州崛起,以九州為根基起勢。
因此,自上古以降幾十萬載,古九州人道璀璨,人傑英才輩出,具大氣運大氣數,可謂人族祖地。
也正是因著九州,對於人族的非凡意義。這一尊百丈巨人,才會如此忌諱。
畢竟,他固然法力廣大,但離著不老不死的【天人道果】,依舊甚為遙遠。
況且,便是一尊完滿【道果】級數的大能,也休想在古九州肆意妄為。
正是有著顧慮,他才在遙遙援手之後,斷然不再理會。
“唉……”
百丈巨人幽幽歎息:“吾族衰落如斯,亦不知何時再有大興之機。”
“如今,吾這王血嫡裔,竟然連一小小人族諸侯,都要警惕再三,著實無趣……無趣啊!”
這百丈巨人起身,抖落一片片石皮,灰塵如同颶風一般,紛紛灑灑落下:“若非,奉命看護族裔,這等吃力不討好的差事,真是不想插手啊!”
“是啊……若非輪到了某家,某家也不想管啊……這真的很是無趣!”
一聲悠悠長歎,驀然自百丈巨人身畔響起。
讓百丈巨人眉心一跳,神情凝重的看向身畔。
以百丈巨人的神通法力,在蠻族中也是有名有姓的存在。但能讓人如此輕易,靠近周身十丈,而一無所覺,這就有些讓百丈巨人為之悚然了。
一中年男子身著粗布麻衣,魁梧的身軀,帶著一股子冷戾,淡淡的打量著百丈巨人。
百丈巨人心頭微沉,道:“不知道兄,所為何來?”
這眼前的中年人,看似粗手粗腳,身形中帶著笨拙,其憨厚的麵龐,更讓人提不起警懼。
但,能靠近巨人十丈之內,又如何會是一介簡單之輩。
這就是大巧若拙,大音希聲的高深境地。
剛歌漠然的說著:“吾,人族剛歌!”
他攤開手掌,一卷金色寶軸懸浮,道:“至於吾因何而來,想必爾心知肚明。九州禁忌天人降世,此為天皇金誥!”
“爾擅違金誥之言,獲罪於天,無可禱也?”
剛歌不疾不徐的說著,
手中那一卷金軸,似乎放出朦朧金光,金光中一枚枚神文篆言分分合合。
…………
黃沙飛卷,風愈發急!
“吼——”
呼延明修為大進,煉就血脈真身,八隻手臂舞動,依仗脫胎換骨的肉身,在【黑翼】騎兵的重重包圍中,殺出一條血路。
【黑翼】騎兵固然心氣折損,但千多騎兵一擁而上,也能讓這位蠻體大成的蠻人首領,手忙腳亂一陣。
隻是,大成蠻體級數的蠻人,千百載難出一個,武力可謂冠絕一時。
呼延明初入大成之境,空有一具八臂真身,而沒有任何磨合時間,發揮不出來八臂身軀,自身該有的實力。
但,就憑著這一具肉身,呼延明的力量,便足以叱吒一時。
這是真正的宗師級數,生機旺盛之極。就是渾身的刀傷箭痕,隻要不傷了自身根本,一時三刻就能恢複過來。
荀少彧徐徐拔刀:“看來,是真的走了!”
那位大能者的存在,讓他如鯁在喉,卻又不能不去麵對。
“呼延明今日,必死……”
他淡淡的說著,幽精泛著幽幽冷冷的寒意。
放虎歸山之蠢事,荀少彧是斷然不會為之的。
況且,呼延明臻達大成蠻體,其威脅程度直線上升,更是列入荀少彧必殺之列。
一尊真正宗師級數,與隻有宗師戰力的蠻人,可是有著天壤之彆的。
呼延明八臂齊出,具翻江倒海之力,道道氣浪席卷拍打,一個個騎兵吐血橫飛。
周匝空氣近乎凝固,在呼延明一拳拳轟擊中,激蕩重重波瀾,震碎一切阻礙。
此時,荀少彧持刀,步伐間交錯輕慢,刀光流轉中,刀身顫音不住,化為一道銀河橫空墜落。
“八柱何當,東南何虧?”
低聲沉吟著,恍若八根天柱在荀少彧周匝浮現,鎮壓八方八相,一縷寒光凜然中,橫劈東南之地。
呼延明八臂捏印,萬般多端的祭祀之術,在他手中可謂詭譎難測,強絕一時的惡毒、陰狠,偏偏帶著一絲絲正大光明的陽剛氣魄。
荀少彧一刀可分江河,手中幽精更是一口半寶兵,殺伐利器中的上乘刀器。
在荀少彧手中,幾近有一口完整寶兵的驚人之能。
轟——
他一刀斬出,八方天柱虛影,微微一動。
呼延明眸子灼熱似火,悶吼道:“來啊……”
蠻族中人,修行以血脈為精髓,對人、妖二族的功法、神通,都棄如敝履一般,毫不放在眼中。
蠻族之人靠的,就是他們與生俱來的天賦異稟,還有於血鬥廝殺中,摸爬滾打的一點經驗本能。
呼延明一拳迎向刀光,麵目中猶自帶著一抹狷狂。
轟——
呼延明雙腿落地,生生踏入地麵數丈,周匝滲出一些細密的裂紋。
兩根粗腿,深深陷入地麵,細細的汗珠,掛在他的鼻梁上。
“好刀!”
呼延明手掌微有顫抖,長嘯一聲,手掌不自覺的,稍稍虛握一下,一絲觸目驚心的血絲,浸染了他的指尖。
荀少彧這一刀,可不是那麼好接的。
鋒芒畢露的幽精,再有荀少彧這尊半步宗師,就連呼延明也頗感吃力。
“吾說過,你今日必死無疑,誰也救你不得。”
荀少彧橫刀身前,輕聲說道。
“八柱何當?”
“東南何虧?”
他呢喃自語著,手中刀意愈發錚鳴。
《天刀九問》這一門刀決,在荀少彧手中,綻放出了遠邁前人的光輝。
一問一重天,刀碎萬千束縛!
兩大高手的角逐,風雷相伴,呼嘯不止,一拳一腳皆有沛然神力。
兩人的武力之強,且戰且走。
荀少彧人刀合一,渾元之極;呼延明八臂血脈,力降十會。
戰到絕顛之時,一旁的大軍根本插手不得。
荀少彧刀刀似天光,呼延明則以肉身無敵,生生震散天光無數。
轟——
“移山,”
“驅神!”
呼延明血脈沸騰,玄妙之極的真篆神文,自他指尖一一書寫而就。
一尊尊淡淡虛影,映著朦朧白光,一個個似如飛蛾撲火般,湧向荀少彧身畔。
這些虛影披甲執銳,似百戰之病,捐
“區區孤魂野鬼,滾!”
荀少彧怒斥一聲,幽精殺機攪動魂魄不寧。
這些魂魄,皆是呼延明運用祭祀之術,收集而來的魂祭,是用來修煉祭祀之術的必須之物。
而且,這些魂魄經由呼延明的祭煉,已經化為陰兵陰將之屬,是一門鬼道神通。
但荀少彧刀意衝雲霄,氣血何其澎湃,一聲怒喝,夾雜凜然剛陽,生生將這些初步顯露鬼體的魂魄,一並打的魂飛魄散。
在荀少彧眼裡,移山、驅神這兩門神通,也就隻能當個微薄阻礙,連讓他稍作停留的資格都沒有。
幾座小山四分五裂,荀少彧身形驟進,恍若幾十、上百道刀罡擦摩。
數十道刀芒吞吐,荀少彧拖刀一甩,森森然一片殺機。
呼延明施展古老拳法,八臂協調似一,以一種奇妙的軌跡,一連轟出上千拳。
八隻手臂強橫無匹,無數的拳波泛濫,讓荀少彧近乎躋身於拳風颶浪之間。
錚——
錚——
荀少彧食指撫摸刀身,微微一彈,刀身劇烈錚錚。
“吾有一刀,斬儘鬼神,破儘邪祟!”
荀少彧麵含煞氣,身形在拳波中無處借力。隻能順著氣浪,身體不能自己。
但他橫刀身前,一絲銀亮之色從刀刃劃過,晶瑩中的一抹刀光,極為的璀璨無暇。
他以身化刀,刀破風浪三千丈,化作一道明光,直接衝向呼延明。
呼延明初成血脈真身,但心血來潮,也感應到危機將至。
“不……”
呼延明根本來不及反應,這一道刀光之璀璨,超乎宗師級數的想象,至少堪比大宗師級數的一刀,在荀少彧手中現世。
呼延明渾身僵硬,在這股巨大殺機壓迫下,腦海刹那間空白一片。
近乎等待宰割的羔羊一般,隻能被動的,接受這一刀的粹然來臨。
肌體似有無數涼風,絲絲縷縷拂過周身,帶著一股柔和之意,讓他感受到絲絲涼意,徐徐升騰、消逝著。
他眼眸中最後能見到的,便是荀少彧徐徐收刀之後,天地萬籟俱寂的沉凝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