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神情鎮定,問道:“葉大人推薦喬統領,大家覺得是否合適?”
胡海彪和董承對視一眼,欲言又止。
“本宮知道,喬統領確實是才乾出眾。”麝月緩緩道:“聽聞徐州營就是在喬統領的整頓訓練之下,才有今日之驍勇。此外據葉大人所言,當初葉大人在徐州起兵,也正是因為有喬統領這位棟梁之才相助,才後顧無憂,葉大人,我沒有說錯吧?”
葉朝軒立馬道:“公主所言極是。徐州營正是喬統領一手打造出來。”
“本宮斟酌良久,覺得如此人才,不可埋沒。”麝月道:“正好江南那邊招兵買馬,雖然長孫將軍率先前往,但我想讓他身邊有一名得力助手,喬統領正合適。”
葉朝軒本來還等著麝月宣布徐州兵權由喬冀執掌,聽得此言,赫然變色,便是喬冀也是一臉錯愕。
胡海彪等人先是一怔,馬上都點頭道:“公主知人善用,喬統領去往江南,定然是長孫將軍的得力助手。”
“公主,這......!”葉朝軒臉色有些凝重,萬沒有想到麝月竟然會將喬冀調到江南,忙道:“喬統領調往江南,那徐州這邊該怎麼辦?”
麝月道:“澹台懸夜此等國賊,人人得而誅之,本宮親自領兵與他一決高低。”
葉朝軒更是愕然。
胡海彪立刻道:“如果公主親自率兵作戰,必能振奮士氣,全軍將士更是一往無前。”
“不錯。”董承也道:“我等願聽從公主將令,誓死殺敵。”
“喬統領,協助長孫將軍整頓江南軍務,你應該沒意見吧?”麝月看向喬冀,淡淡笑道:“你能訓練出徐州營這樣的驍勇兵馬,自然也能在江南為本宮練出一支精兵。”
喬冀卻是看向葉朝軒,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公主是否再考慮一下。”葉朝軒道:“比起江南那邊,徐州這邊的戰事迫在眉睫,此時將軍中大將調往江南,削弱自己實力,是否......不大妥當?”
麝月搖頭道:“你們不知我心意。今日在座的都是本宮心腹愛將,本宮對你們也不隱瞞。本宮做事,都會做最壞的打算。徐州雖然整軍備戰,但澹台懸夜和神策軍來勢洶洶,如能擊退敵軍,那自然是再好不過,可是一旦真的被敵軍破城,又當如何?並非本宮長他人誌氣,隻是本宮必須要想好退路,而江南就是本宮和諸位的退路。”
諸將互相看了看,心想公主雖然口中說不是長他人誌氣,但這番話在此刻說出來,實在有些欠妥。
敵軍尚未殺過來,公主就想著退路,如此也就不存在血戰到底之心,肯定會影響士氣軍心。
眾人心想公主一直待在宮中,從無領兵作戰的經驗,所以才會口不擇言。
“公主調派喬統領去往江南,是為了部署退路?”葉朝軒問道。
麝月道:“不錯。”向喬冀道:“喬統領,你準備一下,天亮之後立刻動身。徐州營暫時就交給汪焯。”
這一句話說出口,葉朝軒和喬冀更是麵色大變。
雖然徐州城內的數萬兵馬此前都是由長孫元鑫統率,但各部兵馬的將領也都沒有調動,徐州營的兵權也一直在喬冀手中。
汪焯是長孫元鑫的部將,徐州營的兵權交給汪焯,葉朝軒手中的兵馬也就等於被奪走。
葉朝軒嘴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忽聽得一陣笑聲響起,頗為放肆,眾人循聲看去,卻見到坐在下首一直沒吭聲的木無名突然笑起來。
這種場合,木無名如此放肆,諸將都是驚怒。
“大膽!”胡海彪厲聲道:“你是何人,竟然如此放肆?”
木無名卻是歎口氣,道:“公主空有李唐血脈,卻毫無坐鎮一方的才乾,不得不讓人發笑。”
麝月俏臉一沉,其他人也都是驚駭。
此人當真是膽大包天,竟然當著公主的麵如此不遜。
“褻瀆公主,拿下了!”胡海彪赫然站起,按住腰間佩刀,他麾下兩名副將也都站起,便要上前。
麝月卻是抬起手,道:“且慢!”盯著木無名道:“閣下有話要說?”
“喬統領是徐州營大將,對徐州城防了若指掌,公主如果要守城,他無疑是最合適領兵的人選。”木無名淡淡道:“公主,徐州守軍將士枕戈待旦,都是為了複興李唐欲與叛軍一決高下。將士們都存有必死之誌,你身為大唐公主,敵軍未至,卻已經有畏敵之心,想著給自己準備好退路......!”搖了搖頭,歎道:“如此行徑,又如何能夠獨當一麵?李唐江山,又怎能在你手中得到複興?”
麝月麵不改色,反問道:“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長孫元鑫既然走了,那麼當務之急,就是要確定一名主將,而且當眾拜將。”木無名道:“如此才能安定全軍將士之心。你要親自領兵,卻不知公主讀了幾本兵書?領兵打過幾次仗?立有多少戰功?”
胡海彪沉聲道:“住口,你......!”
“你坐下!”木無名緩緩起身,盯住胡海彪,聲音不大,卻異常冷厲,那雙眼眸更是如刀鋒般從胡海彪臉上劃過:“生死存亡之際,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豈是意氣用事之時?”
胡海彪被對方刀鋒般的眼眸子盯住,竟是感覺後背生寒。
“兩軍對決,不是請客吃飯。”木無名將目光移向麝月,“公主一拍腦門子,覺得自己可以領兵作戰,可事實上一旦親自指揮作戰,數以萬計的將士性命就都在你手中,豈是兒戲?”
汪焯此時終是忍不住道:“你莫忘記,江南之亂,那是公主親自坐鎮,平定了叛亂。”
“沒有秦逍,江南此刻早已經是王母會的天下。”木無名冷笑一聲,道:“公主久在宮中,錦衣玉食,也許對珠寶字畫了若指掌,對領軍作戰恐怕是毫無經驗吧?”
木無名這些話說出來,那簡直是大逆不道。
葉朝軒沒有說話,其他將領都是震驚。
“所以你以為,隻有將兵權交給喬冀才是正確的?”麝月依然很鎮定。
木無名道:“當下情勢,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
一直站在麝月身邊沒有說話的長孫媚兒,此時一雙秀眸含霜,死死盯住木無名。
“如果本宮堅持要讓喬冀去江南呢?”麝月平靜道。
木無名卻是怪笑一聲,道:“葉大人是徐州刺史,徐州之戰一旦落敗,遭殃的是徐州百姓。”看向葉朝軒,緩緩道:“葉大人是徐州父母官,擔著徐州百姓的生死安危,我相信他是絕不會允許隨心所欲胡來。”
麝月瞥向葉朝軒,問道:“葉大人,這位木大俠之言,你可聽見?”
葉朝軒端坐在位子上,拱手道:“回稟公主,這位木大俠雖然不是朝廷官員,但他遊曆天下,見多識廣,有大將之風。臣下以為,如果不是膽識過人,木大俠也不會仗義直言,所以公主應該考慮他的建議。”
“哦?”麝月唇角泛起冷笑,道:“如此說來,你比本宮還要了解他?可是據我所知,他與你似乎並無什麼交集,連本宮也隻是見過他兩次,你又如何知道他見多識廣?難道你與他早有來往?”
葉朝軒一怔,瞥了木無名一眼,嘴唇微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白天你去見本宮,當時便讓本宮給木無名一道手令,讓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對徐州的江湖門派發號施令。”麝月神色不變,緩緩道:“此外你舉薦喬冀接管徐州兵權,對喬冀滿是譽美之詞。”頓了一頓,凝視葉朝軒眼睛道:“葉大人,本宮問你一句,你對本宮是否真的忠誠?”
葉朝軒拱手道:“下官是李唐的臣子,效忠於李唐,公主是李唐血脈,隻要一心複興李唐,臣下自然是為公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麝月隻是淡淡一笑,盯著木無名麵具下那雙眼睛,問道:“本宮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能讓一州刺史為你所用?”冷哼一聲,看了葉朝軒一眼,才緩緩道:“如果本宮順了你的心思,那麼徐州的兵權和江湖義士,自然都會落入你們的掌控之中。你們如此做的目的何在?”
胡海彪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聽得麝月之言,顯出錯愕之色。
董承反倒是異常冷靜,緩緩站起身,按住刀柄,冷聲道:“胡統領,諸位弟兄,有人意圖謀反,我等誓死效忠公主,誰要是有異心,咱們手中的刀定要為公主鋤奸!”
他身旁兩名豫州營副將也都是起身,按住了刀柄。
大廳之內,一時間氣氛顯得異常壓抑。
葉朝軒見狀,冷笑道:“董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造反?誰要造反?你挑撥離間,難道不是你要造反?”伸手拿起手邊的茶杯,猛然抬起,狠狠砸在了地麵上。
“嗆!”
一聲脆響,茶杯被砸得粉碎,也就在這時候,就聽得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很快,眾人便看到從外麵衝進一群全副武裝的甲士,少說也有二十多號人,進到廳內,就像是事先有布置一樣,迅速將廳中諸人團團圍住,如狼似虎。
汪焯卻迅速反應,第一個衝到麝月身前,握刀在手,護住麝月,向葉朝軒厲聲道:“葉朝軒,你好大膽,你要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