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神色凝重,媚兒一語驚醒夢中人。
“如果不是京都派出的刺客,又會是誰?”麝月目光銳利,低聲道:“動機又是什麼?”
媚兒立刻道:“兵權!”
“兵權?”麝月嬌軀一震,蹙眉道:“你覺得有人想要奪取兵權?”
媚兒道:“兄長麾下有直屬的江南三大營,他的威望也足以震懾各部兵馬,再加上有公主支持,所以在徐州,幾乎無人能夠取代他。”
“那是自然。”
“隻要兄長掌握兵權,那麼兵權就牢牢在公主的手中,無人能奪取兵權。”媚兒道:“所以如果有人想要拿走兵權,就必須先除掉兄長。”
麝月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才道:“媚兒,此事事關重大。如果你推斷的沒有錯,那麼謀害長孫將軍的真凶,就在徐州城內,有......內奸!”
媚兒道:“媚兒知道,這種推斷無憑無據,也許隻是胡思亂想,不該說出來。可是媚兒又想,如果公主沒有提防,真的被凶手取得兵權,後果不堪設想。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你說得對。”麝月握著媚兒的手,苦笑道:“我心亂如麻,如果不是你提醒,還不能發現這中間的破綻,幸虧你及時發現。”微一沉吟,才道:“會是誰想要奪取兵權?”
媚兒想了一下,才道:“公主覺得,兄長遇害後,誰最有資格接替兄長執掌兵權?”
麝月眉頭鎖起,神情變得愈發凝重。
“如果真要論及資格,刺史葉朝軒是最有資格接管兵權的人選。”媚兒的聲音很低,道:“除他之外,兗州、豫州還有徐州營三位統領都是能夠獨當一麵。”
麝月輕聲道:“你是否覺得這次刺殺與葉朝軒有關聯?”
“茲事體大,媚兒不敢妄言。”媚兒道:“媚兒之前從沒有懷疑過葉朝軒對公主的忠誠,可是兄長在此時被害,中間的幾處破綻,讓媚兒不得不懷疑是有人想要借機獲取兵權。誰最有希望獲取兵權,誰是真凶的可能性就越大。”
“所以兗州和豫州兩位統領也有嫌疑?”
媚兒道:“公主,兗州軍和豫州軍都是外地兵馬,他們被部署守城,其實他們對徐州城的情況算不得熟悉。媚兒覺得他們即使有心,可是要在城中策劃這樣一場刺殺,可能性也不大。最重要的是,即使兄長被害,他們也不可能最終獲取兵權。”
“哦?”
“兗州和豫州兩部兵馬的兵力相當,這兩人的品級也相同,無論提拔誰,都會引起另一人及其本部兵馬。”媚兒道:“所以真凶料定公主不會從這兩人之中選擇,否則會影響軍心。”
麝月道:“你說得對,那人算準了我絕不會從這兩人之中提拔。”
媚兒想了一下,才低聲道:“公主,方才葉朝軒過來,他可曾提及讓公主提拔將領之事?”
“我主動提到了徐州營統領喬冀。”麝月道:“他對這個人選也很讚同,還說了喬冀不少好話。”
媚兒一雙美眸此時也變得冷厲起來,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不必忌諱。”麝月看出媚兒有些話不好說,低聲道:“對我無需隱瞞。”
媚兒這才道:“公主選擇徐州營統領,看似是深思之後做出的決定,可是......在媚兒看來,似乎是唯一的人選。”
麝月歎道:“你說的不錯,我思來想去,似乎除了喬冀,當下沒有第二人選。”說到這裡,目光變得犀利起來,低聲道:“所以你認為這次行刺計劃,是葉朝軒在背後策劃?”
“媚兒不敢肯定。”媚兒道:“媚兒也希望自己的推斷是錯誤的。”
麝月微一沉吟,才道:“葉朝軒當年是通過我的門路才坐上了徐州刺史的位置,此番我來到徐州,他也立刻開城.....!”
“公主,當時各部兵馬圍攻徐州城,局麵本就有利。”媚兒道:“而且葉朝軒打出的旗號也是擁戴李唐,既然公主親自駕到,如果他繼續頑抗,拒不開城門,豈不是自食其言?所以當時他沒有選擇,隻能開城。入城之後,他主動交出兵權,看似忠誠,其實也是為了取信於公主。”
麝月微點螓首,想了想,才道:“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葉朝軒有謀反之心。如果事實並非如此,我們卻對他生出懷疑之心,上下不能同心,對眼下的局勢來說就是雪上加霜了。”
媚兒忙道:“媚兒明白公主的意思。這也都隻是媚兒的推斷,無法確定。媚兒進言,隻是希望公主心存警惕,千萬不要被彆有居心之人所蒙蔽。”
麝月知曉長孫元鑫被害,媚兒遭受沉重打擊,此時還在悲痛之中,但卻還能保持冷靜,敢於對自己進言,那對自己是真正的忠誠無比。
“我已經吩咐葉朝軒召集諸將今晚前來議事。”麝月道:“到時候我再瞧瞧,葉朝軒到底是忠是奸。你放心,如果他們真的彆有居心,我不會讓他們得逞。”
麝月所居住的宅邸十分豪闊,前廳寬敞,天黑之時,不少將領俱都奉命前來。
兗州營統領胡海彪、豫州營統領董承各自帶著手下兩名副將前來,徐州營統領喬冀也是跟隨葉朝軒一起帶著幾名將領過來,倒是遊俠木無名姍姍來遲,抵達之後,再下首一張椅子坐下,顯得十分低調。
胡海彪和董承都不知道木無名的身份,見得對方也能參加這次會議,都有些詫異。
不過更讓諸將疑惑的是,公主既然召集了城中幾名重要將領前來,那麼作為全軍主將的長孫元鑫肯定應該出席,可是在場除了長孫元鑫麾下的一名副將汪焯,長孫元鑫及其另一名副將柴宣竟然都不見蹤跡。
“汪朗將,長孫將軍怎麼沒見蹤跡?”胡海彪性情比較直,直接開口問道:“今天似乎沒見到將軍巡查。”
汪焯與柴宣一樣,都是郎將,也都是長孫元鑫麾下副將,出身於杭州營,那都是跟隨長孫元鑫多年的心腹部將。
“應該有事耽擱,待會兒就能過來了。”汪焯眉宇間其實也有疑惑之色,卻隻能如此回答。
忽見到坐在上首的葉朝軒起身來,眾人隨即便見到麝月從屏風後轉出,身邊跟著長孫媚兒,眾人俱都起身拱手行禮,下首的木無名猶豫一下,終是起身來,雖然也拱手行禮,但身板卻還是筆直,毫無謙恭之態。
麝月坐下之後,示意眾人坐下。
“公主,各營的主將都已經到齊。”葉朝軒恭敬道:“可以開始了。”
他話聲剛落,胡海彪已經道:“啟稟公主,長孫將軍有事耽擱,尚未到場,是否要等一等?”
召集軍中將領,自然是軍事會議,一軍主將未到,這軍事會議自然不好開始。
“不用等了。”麝月神情淡定,道:“長孫將軍昨晚連夜趕去了江南,來不了了。”
此言一出,包括汪焯在內,諸將都是驚訝。
這個消息實在太突然,雖然從公主口裡說出來,諸將不得不相信,但一軍主將事先沒有任何風聲就突然離開徐州去往江南,實在是蹊蹺。
這些將領都是精明之輩,心知有些不對,卻又不好說什麼。
“大家都知道,江南三州已經歸附公主。”葉朝軒咳嗽一聲,才道:“京都肯定是要將所有的精力都用來對付我們,神策軍之後,肯定還會從其他地方調兵前來。公主下令江南招兵買馬,訓練武卒,長孫將軍是杭州營統領,對江南的情況最為了解,所以派遣長孫將軍去江南主持軍務,那是再合適不過。大家放心,我們並非孤立無援,江南那邊很快就會源源不斷增兵前來。”
豫州營統領董承性情沉穩,開口問道:“長孫將軍去了江南,徐州的軍務由誰執掌?”
“公主今夜讓大家過來,就是商議此事。”葉朝軒含笑道,轉視麝月道:“公主,國不可一日無主,軍不可一日無將,董統領的擔憂,也是全軍將士的擔憂。”
麝月頷首道:“澹台懸夜已經抵達豫州,接下來肯定是要領兵攻入徐州。長孫將軍去了江南,徐州這邊肯定是要有一名能夠獨當一麵的將領帶領徐州兵馬迎敵。”看向葉朝軒,問道:“葉大人,你覺得誰最合適?”
葉朝軒一怔,心想之前不是說好了由喬冀主持軍務嗎?
不過麝月此時詢問,他也隻能道:“軍務大事,全憑殿下定奪!”
“你們都可以說說。”麝月淡定道:“每人都可以發表建議。”
諸將麵麵相覷,一時間卻無人說話。
“胡統領,你覺得誰最合適?”麝月看向胡海彪。
胡海彪率直性子,道:“公主,長孫將軍無論資曆還是威望,都不是其他人能夠相比。長孫將軍坐鎮徐州,掌理軍務,將士們都服氣。至於其他人......末將還真不覺得有誰能擔此重任。”
“胡統領所言極是。”董承道:“公主,恕末將直言,澹台懸夜雖然背叛李唐,乃是大唐叛賊,但此人擅長軍略,卻非普通之輩。除了長孫將軍,末將以為在座諸將恐怕無人是澹台懸夜的敵手。”
葉朝軒皺眉道:“董統領,大敵當前,你這話可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公主之前定下了戰略,以守為攻,隻要死守徐州城,撐上一段時間,天下局勢就能有所轉變。我們不必出城與敵軍正麵交鋒,隻要能夠上下齊心,堅守此城便可。”
“刺史大人是否有合適的守城人選?”董承問道。
葉朝軒道:“內舉不避親。徐州營統領喬冀雖然是本官的部下,但他的能力還是可以獨當一麵。他在徐州多年,對徐州城的城防了若指掌,而且極其擅長守城,所以本官覺得,喬冀是當下接替長孫將軍的最合適人選。”轉向麝月,拱手道:“不過一切還要請公主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