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李暄:大哥,為了你,我們甚麼罪都認!(1 / 1)

紅樓春 屋外風吹涼 2670 字 28天前

神京,皇城。

太仆寺。

正衙中堂內,賈雨村端坐正中,眉頭緊皺。

心中真真是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能從金陵知府升任從三品的太仆寺卿,對於其官路前程而言,絕對是一次極大的飛躍。

天下四品官不知有多少,許多大州的知府都是四品。

但能從四品升至三品,哪怕是從三品的,屈指可數!

畢竟,文臣做官的究極目標,也不過是將那朱服換紫袍!

賈雨村也曾預想過,京中浪高風急,權貴雲集,官路運程不會如金陵時那樣自在。

在金陵時,因為有賈家和林如海的關照,隻要不得罪江南巨室那幾家,日子過的簡直不要太舒服。

可他沒想到,來到京城升官後,日子會難到這個地步……

堂堂太仆寺卿,朝廷從三品大員。

按理說,這個品級的官員,也該算是高官了。

放在外省,是僅次於省內封疆三巨頭的頂級人物。

可在京中,卻似乎要處處賠小心,見人當孫子。

他要打交道之人,要麼是一品二品,要麼是超品。

就算是品級不如他的下屬,可人家背景深不可測!

背後不是和這個王府有牽扯,就是和那個公主府有皇親……

哪個都不是他能輕易招惹得起的。

最讓他心生不安的,則是賈薔對他的態度。

賈雨村做夢也沒想到,京城賈家兩座國公府,如今竟被一個“艸”字輩的小兒拿捏的死死的。

連先榮國太夫人史老太君,如今都鎮不住這位聖眷讓人嫉妒眼紅的少年武侯。

當初對他有舉薦之恩的恩主林如海,也因為此子,對他開始“另眼相待”。

原因,竟然隻為了一個丫頭……

賈雨村鬱悶的都想拿頭撞牆!!

當初那件案子他倒想公斷,可是因為賈政和王子騰來信,不得不偏判!

他才受了二人大恩,難道還能袖手旁觀,忘恩負義?

若如此,他連今天都走不到!

結果如今卻又因此事,讓賈薔遷怒厭惡,他到哪說理去?

說來賈雨村本也是有誌向的,原指望能靠一身能為才學,搏出把禮絕百僚的青涼傘來。

可夢想是美好的,現實卻如此殘酷……

今日他被兵部再次相催,言辭也一次比一次不客氣,賈雨村當真擔心,兵部那些武夫丘八,會打上門來。

昨日他到底經不住壓力,厚著麵皮去求了句話回來。

可是話雖求到了,賈雨村卻對於賈薔是否能扛得住此事,會不會言而有信管此事,心裡著實沒譜。

他戰戰兢兢,唯恐行錯半步,就招來大禍,丟官抄家都是等閒,怕是連身家性命難保……

這樣的事,半年來他還見得少了?

正當他頭疼欲裂,覺得前路艱難,命運多舛時,卻見一親隨滿麵興奮難掩激動的急急行來,叫道:“老爺!!”

賈雨村臉色陰沉,他本生的腰圓背厚,麵闊口方,更兼劍眉星眼,直鼻權腮,相貌堂堂,一怒之下,更見威嚴,沉聲喝道:“甚麼事,急急慌慌,成何體統?”

那親隨卻仍不減激動,道:“老爺,出大事了!”

賈雨村見其行為有異,心知必有事發生,便問道:“到底出了何事?”

那親隨忙道:“老爺,賈家那位少年侯爺,今日在他西斜街的會館裡,將趙國公府的小國公兜頭一通臭罵,指著鼻子說讓他上擂,要打死他,那薑林居然屁都不敢放一個就走了。更……更……”

賈雨村已經維持不住淵渟嶽峙的氣度威嚴了,一下站了起來,眼睛放光道:“竟有此事?!”

賈薔這番出手後,他豈不也有信心動手了?

就聽親隨又激動道:“老爺,還有更了不得的呢!那位寧侯將吳陽侯世子和睢陽伯世子一起叫上了擂台,然後使出絕頂了得的拳腳功夫,竟將二人生生打成殘廢,若非宣德侯董家世子求情,他直要將二人活活打死!兩家家將鬨起來,也全部被打斷腿丟了出去,這會兒整個都中都震動了!這位少年侯爺先斬了宰相的公子,如今連元平勳貴、兵部左右侍郎的世子也敢殺,今日趙國公府的小公爺要是上台,說不得也難逃一死!老爺,了不得!”

賈雨村倒吸一口涼氣後,眼睛放光道:“好啊!好啊!我昨兒才去訴了苦,今兒就這般發作!厲害,厲害!”

親隨忙道:“老爺,現在可以對那些下官們下鈞旨了罷?”

賈雨村卻忽地收斂笑容,道:“還不行,還要等等看,要等到賈薔和那些人,分出個你死我活,見了勝負,咱們才好決定是否借勢行雷霆一擊,還是……”

話沒說完,他隻緩緩搖了搖頭……

……

鳳藻宮,中殿前廣場。

賈薔和李暄都有些詫異,分明是隆安帝傳旨,居然會被帶到這裡來。

賈薔看了眼前麵帶路的太監,然後小聲對身旁有些神思不屬的李暄埋怨道:“每次和王爺一起逛,必沒好結果,真是晦氣。”

李暄:“……”

天家小五簡直震驚了,麵容扭曲的瞪向賈薔,怒斥道:“你要不要臉?!哪回不是你連累的爺?”

賈薔嘿的冷笑一聲,道:“一會兒自有分曉!”

李暄氣的吐血,攥緊拳頭就想砸,賈薔提醒道:“小心被你害的罪上加罪!”

李暄“哇哇”大叫兩聲,不過遠遠看到牧笛公公過來,還是強壓怒氣,閉上了嘴。

不過看到牧笛徑自朝他走來,李暄也楞了楞,問道:“甚麼事?”

牧笛小聲道:“一會兒娘娘訓斥起王爺來,王爺莫要做聲,讓王妃出口氣就好,王妃畢竟有身子。”

彆說李暄,賈薔都怔住了,隨即痛心疾首的連連搖頭歎息。

李暄懶得理會這球攮的落井下石,奇道:“原來是邱氏進宮告狀來了?那怎麼是父皇派人將我們叫回來的?”

牧笛笑道:“鳳藻宮的人哪裡尋得到王爺和侯爺?”

李暄皺眉道:“父皇還不知道賈薔犯的事?”

牧笛奇道:“不知寧侯犯了甚麼事?”

說著,看向賈薔。

賈薔嗬了聲,道:“沒甚麼,懲惡揚善,替天行道罷了。多半不會驚動皇上,王安、王雲傷成那樣,不也沒驚動誰?”

李暄冷笑道:“做你的美夢去罷!你且等著,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慘死在父皇廷仗之下,到時候,可彆求爺救你!”

賈薔眉尖一挑,道:“這叫甚麼話?王爺是在說皇上是非不明?哇,你膽子真的是太大了,簡直能包住天了!”

李暄生氣了稍許,隨即暴怒道:“好膽!你球攮的敢罵爺是狗?!”

賈薔奇道:“王爺何出此言?”

李暄大怒道:“你還裝相,當爺不知道狗膽包天這個成語?”

賈薔無語稍許,問道:“王爺莫非不知道膽大包天這個成語?”

李暄:“……”

他再不多言,舉拳往賈薔砸來。

賈薔豈能讓他打得著,幾次閃躍,就到了中殿前,大聲報門道:“臣賈薔,叩見皇後娘娘!”

未幾,尹皇後的身影居然出現在殿門門樓下,身旁還跟著大肚婆邱氏,正好看到李暄氣喘籲籲地衝來,拿拳朝賈薔砸來……

李暄和尹皇後四目相對後,高舉的拳頭打下也不是,鬆開也不是……

“喲!母後,您怎還出來了?”

到底是機靈些,眼見尹後目光愈發不善,李暄果斷滿臉堆笑,賠著笑臉問道。

尹後冷聲斥道:“看你們到底胡鬨到幾時!!”

李暄忙解釋道:“母後,是賈薔故意冤枉兒臣,惹怒兒臣,真不是兒臣胡鬨……”

尹後怎會聽這種解釋,斥問道:“那今兒邱氏的祖母過生兒,讓你去祝壽,怎連門都沒進?你們兩個還有沒有點譜?這樣大了,還一點不著調!”

賈薔忙正經解釋道:“娘娘,您真誤會臣了。臣若不是在重孝,說甚麼也得進去叨擾一席。這樣的好日子,豈能不沾點喜慶?這不是怕進去讓王妃家裡不高興麼?所以特意將禮送到門口,極上等的馬車,臣絕不敢給王妃娘娘臉上抹黑!”

邱氏聞言,緩緩點點頭淺淺道了謝後,又哭了起來。

李暄見了,腦門上的汗都快流下來了,忙對尹後道:“母後,兒臣今兒真不是胡鬨!也跟嶽丈解釋了,是為了看住賈薔!母後,您不知道哇,賈薔今兒差點連薑老公爺的孫子一起殺了!就算兒臣緊緊相攔,他還是殺了吳陽侯世子和睢陽伯世子!!”

尹皇後和邱氏二人聞言登時巨震,哪裡還顧得上理會李暄那點破事,尹皇後絕美不見絲毫瑕疵的臉靠近,盯著賈薔一字一句問道:“賈薔,你瘋了不成?!是誰給的你膽子,你好……”

不等尹後鳳顏大怒,賈薔唬了一跳,忙解釋道:“娘娘,王爺這是在欺君……欺騙國母啊!薑林渾身上下頭發絲兒都沒掉一根,吳陽侯世子和睢陽伯世子在擂台上和臣對陣,雖受了重傷,可已經被宣德侯世子送回家去了,怎麼會死?那擂台原是武勳子弟較量武藝的地方,受傷是家常便飯。臣素來以為,訓練時多流汗多流血,哪怕多斷幾根骨頭,總比戰場上丟性命強罷?元平子弟才傷了幾人?臣這邊開國一脈子弟,傷的臉都爛完骨頭斷了一茬,也沒人說甚麼。將門虎子嘛,總不能養成姑娘。王爺不習武,所以不懂,瞎說的。”

尹後聞言麵色稍緩,鳳眸盯著賈薔的眼睛,問道:“果真沒死?”

賈薔連連搖頭道:“怎麼可能殺人?臣素來本分。”

這話連邱氏都想笑……

然而沒等尹後將目光瞪來,李暄就趕緊道:“母後,您聽他哄你!吳陽侯世子吳朝陽五大三粗的,被賈薔罵的跟狗屎一樣,就因為吳朝陽和睢陽伯世子張德英把賈薔的兩個親隨王安、王雲的臉打壞了,他就把人骨頭一截一截打斷,哪怕不死,也必成癱子殘廢!您想啊,那吳陽侯和睢陽伯連大哥都敢頂,何等桀驁不馴的悍將?反正這一回,賈薔又捅了大簍子了!兒臣就是因為不放心才緊跟著,若不是兒臣,他今兒必殺那倆貨,他連兵部的生死箋都簽了!”

賈薔:“……”

這小狗攮的太會告狀了罷?

見尹後又看了過來,賈薔苦笑道:“娘娘,是吳陽侯世子和睢陽伯世子先不顧規矩,將王安、王雲兩人的臉打的稀爛。雖沒死,可也是讓人看不得了。臣……”

話沒說完,卻見大明宮太監熊誌達急急過來,麵色肅重,與尹後見禮道:“娘娘,皇上有旨:著恪和郡王李暄、寧國府世襲一等侯賈薔,即刻覲見,不得延誤!欽此!”

見這樣鄭重,尹後都擔憂起來,問道:“皇上這會兒可忙完歇息了?何時用午膳?”

熊誌達自然明白尹後在問甚麼,他麵不改色道:“回娘娘,萬歲爺正在乾清門召見吳陽侯孫萬千和睢陽伯張漢清。”頓了頓又道:“趙老國公亦在。”

尹皇後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隨後怒視賈薔、李暄二人,斥道:“瞧瞧你們做下的好事!!”

賈薔倒也光棍,站起身手,拱手對尹後道:“娘娘放心,此事走到天邊,臣也占著理!他們動手打人在前,生死箋也簽了,隨他們想怎樣!”

尹皇後氣笑道:“幼稚!眼下九邊功臣才回京,皇上籠絡他們都來不及,你兩個親隨,也能和一個武侯一個伯爺的世子比?”

賈薔沉默稍許後,躬身一禮,道了句:“臣頑劣,讓娘娘操心了。但此事,臣並不後悔。”

說罷,轉身大步往乾清門方向行去,熊誌達緊隨其後。

李暄也忙同尹後行了一禮,跟了上去。

等三人離去後,尹皇後眉眼間有些凝重,也有些擔憂,不過沒一會兒,就見牧笛急急走來,小聲說了幾句,尹皇後聞言,麵色古怪起來,問道:“果真?”

牧笛也是臉上神情古怪,點頭道:“已經被皇上招往乾清門了。”

尹皇後扯了扯嘴角,忽地“噗嗤”一笑,啐道:“這兩個混帳,正經事不會辦,偏這樣的鬼點子多!”

……

“賈薔,你是不是有甚麼對策?”

趕往乾清門的路上,李暄小聲問道。

賈薔搖頭道:“我能有甚麼對策?左右理不虧欠就是。”

李暄不信道:“咱們出會館時,爺就看你和你身邊那個名叫商卓的嘀咕了幾句,他就走了。你敢說不是去準備對策去了?”

賈薔心驚這小子,彆是麵帶豬像,心中嘹亮罷?觀察力這麼明顯?

不過他當然不會承認,連連搖頭道:“我需要甚麼對策?我占著理……”

“咦?”

李暄沒再理這嘴硬的,忽地驚疑了聲,道:“賈薔,你看前麵是哪個……”

賈薔瞧過去,“嘖”了聲,眯起眼睛道:“連寶郡王也來了?”

李暄嘿嘿一笑,道:“賈薔,一會兒寶郡王要是訓斥咱們倆,知道該怎麼說?”

賈薔莫名:“該怎麼說?”

李暄罵道:“傻啊!吳陽侯和睢陽伯不是跟我大哥鬨的有些僵,不是很愉快麼?爺大哥要是訓斥咱們,你就說咱們是為了替他出氣!記住了嗎?走走!快,他看到咱們了!這樣說,”

……

“下官參見王爺。”

“大哥!”

李景有些奇怪的看著氣勢不大對的二人,分明做下了無法無天的混帳事,怎好像還似在表功?

他皺眉看著賈薔和李暄,沉聲斥道:“你們兩個還知道死活不知道?”

李暄壓低聲音道:“大哥,吳陽侯和睢陽伯兩個球攮的,幾次對你不敬,我和賈薔氣壞了!這一次,就給他們來個狠的!讓他們知道,天家不是好惹的!”

李景:“……”

這位老大直接懵了,這他麼……

怎會繞到他頭上來了?

原本他還想借此機會,來和吳陽侯、睢陽伯緩和一下關係,家裡那位老太監給他出的主意。

賈薔是肯定沒事的,林如海氣勢如虹,跟腳最硬之時,這等事雖大,卻傷不得賈薔根本。

所以,借賈薔刷一波聲望,有助於他在兵部打開局勢,也有助於他在元平功臣中立下好得形象。

今日之爭,早已非意氣之爭,牽扯到趙國公時,就已經是開國一脈和元平一脈的爭鋒了。

隻要不是蠢貨,自然知道該站哪邊。

他也不怕得罪賈薔,因為有皇後和他親弟弟替他兜著底呢……

原本算計的好好的,可李景做夢都沒想到,這裡麵還有這樣官司!

如今他再在禦前說出訓斥的話,豈非連他都要被拖下水去?

實在是……混帳!

見李景站在那說不出話來,李暄肚皮差點偷笑破,他沉聲道:“大哥放心,此事弟弟和賈薔擔下了!絕不會露出半點口風,也和哥哥你絕不相乾!”

李景聞言,狠狠瞪了兩人一眼後,轉身闊步離開。

等李景走後,賈薔目光異樣的看著李暄,道:“王爺,你連你親大哥都陰?”

李暄罵道:“你懂個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爺是防著我大哥糊塗,站錯了邊兒。天家的事,你真是狗屁不通!快走!唉,這一個個的,都不給爺省心!”

賈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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