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決堤
老十二訕笑道,“你知道臣弟的,向來囊中羞澀,如何能與六皇兄比。”
他自小得父皇寵愛,連封地都是永安!
他曾經的管家是個善經營的,在外麵替他打點,隻需要他偶爾露露臉,說上幾句話,就有成千上萬兩的銀子。
最輝煌的時候,掛在他名下的綢緞莊、青樓、賭場、酒樓就有二十幾家!
每年的分紅銀子十幾萬兩!
腦子從來就沒有過“錢”這個概念,缺錢了,找府裡管家要就是了。
可惜,太子政變,無奈跑出來了安康城,
登基就登基吧,收他的產業做什麼?
等他回來,和王爺把永安王府發還給了他。
原本豪華闊氣的永安王府,變得雜草叢生,管家和雜役也都跑的乾乾淨淨。
他很想複製曾經的成功,特彆是成為宗人府宗正之後。
但是,好事一去不複還了。
眼前梁國嚴厲打擊匿稅,不管是平民百姓,還是王公貴族,一律要依法納稅。
再也沒有人肯把產業掛在他名下了。
不過,他畢竟是永安王,是宗正,送銀子的人還是有不少,隻要不是太難辦的事情,來者不拒。
日子比之前好過許多了。
喝的酒隻能說不差,符合他永安王的“氣質”。
但是跟代王一比,就差的遠了。
代王的府庫充盈,而且還有不少產業在源源不斷的輸送銀子。
再加上其本身又好美酒,喝的說不定比和王爺還好!
“彆他娘的沒事哭窮,”
林逸斜著眼睛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銀子都敢收了?”
老十二見他沒有動怒的樣子,長鬆一口氣,陪笑道,“皇兄英明,臣弟不善經營,這日子也是過得恓惶。”
林逸道,“做事情多動點腦子,亂收銀子,最後出了事情,彆說做哥哥的不愛護你。”
“謝皇兄教誨,”
老十二信誓旦旦的道,“臣弟一定嚴格遵守梁律,絕對不會乾違法亂紀的事情!”
現在哪裡有詩會需要抬場麵,他是一定到場的,畢竟去一趟有幾千兩銀子。
青樓、酒樓開業,也少不了他,這也是大幾千兩的進項。
宗室裡誰家孩子打架,需要調解的,他去調解矛盾,也是理所當然。
大部分宗室都會給他這個宗正一點麵子,總比鬨到安康府尹強吧?
而且弄僵了,那是真的要去勞改的。
他最喜歡做這種事情了,利用宗正的身份,隨便說兩句閒話,收雙份錢!
美滋滋!
“哼,你這一天天的啥事也不乾,儘怨天尤人,還想跟你六皇兄比?
你六皇兄一下子就給軍中輸送了三萬名將士,給國庫捐了五十萬兩銀子,你怎麼不比?”
林逸漫不經心的道,“哥哥我今天就教給你一個道理,這人啊,比待遇越比心胸越窄,隻有講奉獻境界才會越講越高,你這還得努力啊。”
老十二的腦袋一下子就耷拉了下來,陪笑道,“臣弟以後多向六皇兄學習,努力為我大梁國多做貢獻。”
“十二弟言重了,都是為大梁國做貢獻,儘力就好,”
代王站起身,舉著杯子對林逸道,“攝政王今日能來寒舍,實在令寒舍蓬蓽生輝,臣倍感榮幸,先飲此杯。”
說完就仰著頭,把杯中酒一飲而儘。
林逸壓壓手道,“坐下說話,咱們哥幾個好不容易坐在一起,不用說什麼臣啊,攝政王啊,你搞的這麼客氣,我下次都不敢來了。”
代王拱手道,“臣知罪。”
“.”
林逸擺手道,“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臣慚愧。”
“老十二,”
林逸再次把目光轉向了永安王,“哥哥問你一件事。”
老十二忙不迭的道,“皇兄有話儘管問,弟弟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絕對不敢有絲毫隱瞞。”
林逸好奇的道,“剛剛在你府裡的時候,我忘記問了,那個歌姬我很眼熟啊,哪裡的?”
老十二笑著道,“王爺,那是逆賊薛同吉之女薛銀兒。”
“原來是她啊,”
林逸恍然大悟後,恨聲道,“娘的,那你居然敢讓她坐我旁邊?”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居然讓兩人坐一起?
但凡這薛銀兒有一點歹意,他還能活?
老十二愕然
良久之後,才緩緩地道,“我忘了”
要不然能怎麼說?
難道直接說教司坊的客人,有幾個跟伶人沒仇的?
哪個伶人看了那些當官的不想殺之而後快?
這不是挺正常的嘛!
有什麼好介意的?
林逸歪著腦袋道,“你這是想我死?”
“啊”
老十二被這話嚇得噗通跪下,咧著嘴道,“皇兄,我不知道你突然會過來啊,薛銀兒既然在此,臣弟想著讓她為皇兄助興。
再說,弟弟我想著總管功夫高強,臣弟不免大意了一些。”
洪應那狗東西,跟影子一樣,貼著和王爺,有他在,誰敢作亂?
完全就是杞人憂天!
“真的?”
林逸猶自不信。
老十二哭喪著臉看向了站在林逸身後閉目養神的洪應。
洪應似乎感應到了,睜開眼睛,笑著道,“王爺,十二王爺也是一番好意,小的也不好拂了他的麵子,就點了這薛銀兒的穴道,她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敢再王爺麵前造次。”
“行,那就原諒你了,”
林逸眼珠子一轉,又好奇的道,“薛銀兒早就是自由身了,她為何還要留在教司坊,有何目的?
還有就是這薛大午,天天唱大戲,又圖個什麼?”
老十二訕笑道,“臣弟委實不知。”
“行了,我也知道你不知道,”
林逸又喝完一壺酒,打著哈欠道,“跟你們說話真沒意思。”
再次頭也不回的出了代王府。
老十二和老六麵麵相覷。
“六皇兄,這”
“你多慮了,他啊,大概就是真的無聊了”
代王慢慢悠悠的道,“從他站在金鑾殿那一刻起,他就沒有了親情,沒有了朋友。”
老十二嘟嘟噥噥的道,“我要是我也可以不要朋友。”
有朝一日刀在手,殺儘天下負心狗。
剩下的不就是都是朋友了嗎?
林逸再次回府。
隔著老遠就聽見了孩子的哭聲。
他忍不住推門進去,陳喜蓮和閆紅都在,嬰兒痙攣太常見了,不管她們怎麼與明月說,明月都不信,一個勁的讓她們想辦法,她們能有什麼辦法呢?
隻能一個勁的給孩子肚皮做撫觸。
“腸絞痛,”
林逸進來一看,就明白是什麼事了,“飛機抱吧。”
飛機抱?
眾人都不解其意,包括陳喜蓮和閆紅。
隻見和王爺讓孩子臉朝外趴在他的手臂上,左右晃動。
神奇的是,孩子居然不哭了。
“而且還可以做蘿卜蹲,”
林逸蹲下來又站起來,然後蹲下去,弄了沒幾下,便滿頭大汗,看著明月道,“你還在孤兒院混過呢,怎麼連這種常識都忘了?”
明月抹著眼淚道,“奴婢聽見她哭,這心就跟著慌了。”
和王爺很看喜歡這個孩子,朝中大臣也很看重這個孩子。
越是這樣,她的心越晃。
那些醃臢事,她聽得多了,見得多了。
她不敢讓她的兒子離開她的視線,甚至睡到半夜,她還會經常用手探孩子的鼻息。
今日第一次,孩子哭的這麼慘烈,哭的如此聲嘶力竭,著實把她嚇著了。
“哎,腸絞痛還隻是開始,後麵還有出牙發熱呢,說不定還有肺炎.”
林逸說著說著就沒有勇氣繼續把那麼多恐怖的疾病說下去了,這個世界沒有疫苗,沒有抗生素,不敢說所有的疾病,起碼大部分對本就脆弱的嬰幼兒來說,都是要命的!
不會因為是帝王家,疾病就會繞過他們。
“王爺,你不要這麼嚇奴婢”
明月的眼淚水嘩啦啦的下來了。
“不要哭,學著我這樣子,抱著孩子,就可以了,你們輪流著抱,一個人太累了。”
林逸把孩子交到明月的手上,並且教她如何正確的飛機抱。
孩子一直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才沉沉睡去。
林逸見這裡無事了,才回到自己廂房。
早上一日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此刻滿身大汗,直接在山上的水潭邊躺了下來。
何吉祥匆匆過來,“王爺,湟水決堤!”
林逸歎氣道,“飛鴿傳書,令楚州、南陵大軍就近去救援,甘茂居中協調,派陳嚴、韓進、卞京、陳敬之組成巡查組即刻趕赴豫州督戰,是天災全力以赴,是人禍,就趕儘殺絕,不留一個禍害!”
在這個通訊靠吼,交通靠走的年代,所有的救援措施,幾乎都是善後。
現在派人過去,主要還是為了防止災情蔓延。
比如流民,沒有吃的,他們會不會演變成土匪,甚至是叛亂!
人和動物的屍體沒有及時處理,會不會形成瘟疫?
“是!”
何吉祥沒有一絲猶豫,匆忙間就下去了。
“頭疼,”
林逸以手扶額,自從他執掌朝綱以來,就沒有一天不發愁的,“怎麼就那麼難呢。”
“王爺,”
洪應把一塊熱毛巾貼在了他的頭上,陪笑道,“何大人老持沉重,必定能辦妥善辦理。”
“希望如此吧,”
林逸感慨道,“老天爺不賞飯吃,也沒招。”
哪怕是放到現代社會,依靠現代水利科技,洪水乾旱都是常見事。
在大自然的麵前,人是何等的渺小!
洪應道,“王爺安心就是了。”
林逸想了想道,“梁遠之呢,讓他按照既往的慣例,擬一份捐贈倡議,這大梁國的富戶,有錢的自然要出錢,有力的自然要出力,不要搞的跟他們好像無關似得。”
“是。”
洪應說完就退下了。
林逸掃了一眼旁邊的韓德慶,“關小七呢?”
韓德慶趕忙道,“羊圈蓋好了,關姑娘今日去何家灣的集鎮買羊崽了。”
林逸道,“這附近哪裡沒有賣的,跑那麼遠乾嘛?”
韓德慶道,“屬下也是這麼說的,可關姑娘說鄉下的羊崽子便宜,屬下便讓譚飛帶著兩個仆役陪同關姑娘去了。”
“那就隨便她折騰吧。”
林逸眼睛微閉,不再言語了。
入伏天。
正是安康城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大部分人都不願意出門。
空蕩蕩的大街上,突然出現了長長的車隊。
茶館裡,將屠戶晃了晃趴在那睡覺的豬肉榮,豬肉榮迷迷糊糊地道,“讓老子睡一會,你乾嘛啊?”
將屠戶指著那插著東風鏢局旗幟的車隊道,“宋城護送的是銀車?”
豬肉榮眯縫著眼睛,仔細瞧了瞧,然後道,“除了銀車,哪裡還有值當宋城親自護送的。”
東風鏢局是和王爺的產業,這在安康城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所以,這南來北往的商旅,但凡有點實力的都會找東風鏢局。
主要就是安全,沒有什麼土匪敢不開眼,來捋東風鏢局的胡須。
將屠戶道,“這些日子,幾乎每隔幾天都有銀車啊,你說這又是哪家的?”
“看彆的旗幟寫的是陳記商號。”
將屠戶抬起頭,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到了背著手的梁慶書。
“梁掌櫃的,你這裡坐,你今日怎麼有時間出來喝茶?”
將屠戶趕忙替他倒了一杯茶。
梁慶書笑著道,“這些日子太熱,也懶得出門,可是不出來也不行啊,事情太多了,剛好順路就過來喝杯茶。”
豬肉榮隨口問道,“這陳記商號是哪裡的啊,怎麼就沒有聽過?”
梁慶書道,“這是齊州的陳家,在海上也是一方霸主,如今拿了航運證,更是囂張跋扈,想不到他們居然也來湊這個熱鬨。”
將屠戶拱手恭維道,“還是梁掌櫃的見多識廣。”
梁慶書笑著道,“其實你們也是知道他們的,前年的糧食供應商中的富安糧店就是他們家。”
豬肉榮咋舌道,“原來是他們!”
將屠戶跟著點點頭,“富安糧店可是遍布城中,那絕對不能差錢的。”
梁慶書道,“賣糧食隻是他們生意的一部分,他們往海上運絲綢、運瓷器、茶葉,才是真正賺錢的。
這安康城的好戲才算真正的開始,以後啊,一定會更加的熱鬨。”
將屠戶詫異的道,“你的意思是?”
梁慶書捋著胡須笑著道,“猛龍過江,風大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