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馬賽(1 / 1)

至少在現在,騎兵的操練可不是隨便可以操練的。

一方麵是人的元素。

高強度的操練,尤其是早晚操練,哪怕放在後世,也需有足夠的熱量維持身體所需。

而這個時代,尋常的士卒有個白米飯吃就算不錯了,哪裡可能隨時補充充足的食物。

因而,你想要保證士卒身體能吃得消,就必須得頓頓有肉,一日三餐至四餐,而這……哪怕是最精銳的禁衛,也是無法做到的。

因為朝廷的糧餉就這麼多,哪怕是低級武官,都無法頓頓有肉呢。

可若是沒有足夠的營養,貿然去全天候操練,人就極容易虛脫,甚至身體直接垮掉,這操練非但不能提高士卒的能力,反而身體一垮,成了廢人。

於是……惡性循環就出現了,士卒的營養不足,你不能全天候的操練,士卒們就開始會生出怠惰之心,人嘛,一旦閒下來,就容易出事。

而且還是群聚在一起的人,大家會想著法進行娛樂,哪怕是到了操練時間,也全然心不在焉,這絕不是靠幾個武官用鞭子來盯著可以解決的問題。

日夜操練的好處就在於徹底的讓士卒們徹底的適應軍中的生活,心裡再無雜念,而且磨煉意誌和體力以及各種技巧,這種人恰恰是最可怕的。

想想看,一群成日關在軍營中,張開眼大快朵頤之後,便開始不斷地訓練殺人技巧的人,從早到晚,營中的氛圍裡,不會受外界絲毫的影響,每個人隻想著如何提高自己的馬術,這樣的人……你敢不敢惹。

除此之外,要繼續操練,對馬的損耗也很大,馬需要飼養,就需要精飼料,所謂的精飼料,其實和人的糧食差不多,花費巨大,這些戰馬,也隨時帶著自己的主人每日不斷的訓練,某種程度而言,他們早已適應了被人騎乘,這樣的馬……它們對飼料的消耗更大,也更矯健。

再好的馬,也需要訓練的,畢竟……你三天兩頭才騎一次,它如何適應高強度的騎乘呢?

蘇烈不怕花錢,反正自己的陳大哥有的是錢,他隻關注這營中的家夥們,是否達到了他們的極限。

若是達到,那就一次次的突破這個極限。

他本身就是個軍事經曆豐富之人,而且鐵麵無私,這軍中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條。

因而……任何人靠近這驃騎營,便能感受到一股肅殺之氣。

陳正泰觀看著跑馬場裡,將士們一次又一次地圍著不同地形狂奔。

此時人馬都疲憊到了極點,可蘇烈握著腰間的刀柄,按刀而立,一臉嚴苛之狀,直到所有人馬在這寒冬之中,渾身已冒出了騰騰熱汗,他方才讓人鳴金。

金聲一響,騎眾沒有散去,而是迅速的朝著蘇烈的集結。

而後蘇烈開口:“王九郎,你方才的騎姿不對,和你說了多少遍,馬鐙不是用力踩便有用的,要掌握技巧,而不是用勁即可。還有你,吳六二,你沒吃飯嗎……”

他一個個的罵,每一個人都不敢反駁,大氣不敢出,似乎連他們坐下的馬都感受到了蘇烈的怒氣,竟連響鼻都不敢打。

罵完了,蘇烈才道:“休息兩炷香,趕緊給馬喂一些飼料。”

眾人這才紛紛往馬廄而去。

此前那叫王九郎的人卻不肯走,他翻身下馬,慚愧道:“彆將,卑下總練不好,不如趁此功夫再練練。”

王九郎垂頭喪氣,很是沮喪的樣子。

這便是每日操練的結果,一個人被關在營裡,成日專注一件事,那麼勢必就會形成一種心理,即自己每日做的事,乃是天大的事,幾乎每一個人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為了不讓人瞧不起,就必須得做的比彆人更好。

在這裡,騎射好的人,往往會受到彆人的尊重。可若是在其他的軍營,可能人們崇拜的就是誰葉子牌打得好,亦或者誰更刁滑,敢在武官麵前那兒偷奸耍滑的人了。

一個人的人格,和他所處的環境有著巨大的關係。若是身邊的人都在發奮讀書,你若是貪玩,則被周遭人鄙視。那麼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哪怕再貪玩的人也會收斂。

可若是你身邊統統都是頑劣之人,將愛讀書的人視為書呆子,極儘鄙夷和挖苦,那麼縱使你再愛讀書,也十之八九會同流合汙。

王九郎挨了罵,一臉難受的樣子。

蘇烈則是冷聲道:“就算你不想休息,這馬也需休息片刻,吃一點馬料。你平日多用用心,自然也就趕上了。”

“諾。”王九郎倒不敢墨跡,忙一聲大喝,牽著馬往馬廄方向去了。

陳正泰看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感慨道:“二弟治軍之嚴,真的令人欽佩啊。”

蘇烈則板著臉看陳正泰,道:“將軍能不能彆在營中遊手好閒,你是將軍,不該來跑馬場影響將士們操練的,進了營,將軍就該有將軍的樣子,理應穿戴著甲胄進來。”

“啊……”陳正泰臉一拉,我特麼的……給了你這麼多錢,你就這樣對我,到底誰才是將軍。

蘇烈卻很不客氣,正色道:“還有,進了軍營,能否以卑下的官職相稱,在外頭,將軍乃是卑下的大兄,可在軍中,豈能以兄弟相稱?軍中的規矩理應森嚴,上下尊卑,馬虎不得,還請將軍明鑒。”

陳正泰:“……”

蘇烈瞪著眼,一副不肯退讓的樣子。

倒是薛仁貴急了,怎麼這大兄和二兄要反目成仇的樣子?於是他忙道:“將軍,蘇彆將,大家有什麼話好好說,將軍,咱們走,下次再來。”

他連忙拉扯著陳正泰,幾乎要陳正泰拖拽著出營。

一出軍營,薛仁貴才低聲道:“二兄就是這樣的人,平日裡什麼話都好說,穿上了甲胄,到了軍中,便翻臉不認人了。大兄彆生氣,其實……”他憋了老半天才道:“其實我最支持大兄的。”

陳正泰卻是樂嗬嗬的道:“有意思。”

“什麼?”薛仁貴不解道:“什麼有意思?”

陳正泰此時反而心情很好的樣子,道:“我那二弟有意思。”

“……”

陳正泰隨即背著手,拉下臉來教訓薛仁貴道:“你看看你,二弟是彆將,你也是彆將,看看二弟,再看看你這吊兒郎當的樣子,你還跑去和禁衛打架……”

薛仁貴頓時瞪大了眼睛,立即道:“大兄,說話要講良心啊,那是你叫我去的啊。”

陳正泰便罵道:“我叫你去,你就去?我還叫你吃糞呢。你這混賬東西,還敢頂嘴。”

薛仁貴:“……”

過了幾日,馬會終於到了,陳正泰吩咐了蘇烈到時帶隊出發,自己卻是先趕著入宮去。

為了表示他對馬賽的重視,因此今日特意穿上了甲胄。

這甲胄上海刻了燙金的銘文,上書:“常勝二皮溝驃騎”的字樣。

這幾個字,刻在外層明光鎧的左護胸的位置,陳家財大氣粗,因而這幾個字,是用真金鍍上去的。

在陽光下,這鍍金大字格外的耀眼。

騎馬至太極宮門外頭,這裡早有許多人等著了。

那趙王李元景顯得興致勃勃,正與人興高采烈地說著什麼。

一見到陳正泰來,他立即朝陳正泰招手,哈哈笑道:“快看,本王的師侄來啦,本王與我師侄是不打不成交啊,哎呀,這師侄無論是人品,還是才學,都是無可挑剔的啊。”

他狠狠地誇獎了一番,顯得心情極好。

陳正泰卻隻樂嗬嗬地朝李元景行了禮,並沒多說話。

李元景目光隨即落在陳正泰身後的薛仁貴身上:“可是薛彆將?薛彆將真是少年英雄啊,本王聞名久矣,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薛仁貴有點懵,但也知道跟前這位是皇親國戚,便道:“殿下您也認得我嗎?”

他顯得很興奮,想不到自己跟著大兄在這長安還沒多久,就已經出名了。

李元景微笑道:“你的甲胄上,不是寫著常勝二皮溝驃騎彆將薛禮這十一字嗎?呀,這是真金嗎?”

薛仁貴低頭,咦,還真是,自己竟是忘了。

他頓時有些失望。

過了片刻,終於有宦官匆匆而來,請外頭的文武大臣們入宮,登太極樓。

這太極樓,便是太極門的宮樓,登上去,可以登高遠眺。

眾人紛紛上了樓,自這裡看下去,隻見沿著宮門至禦道,再到前頭的中軸一直至城門的街道早已清空了。

沿途到處都是雍州牧府的差役,將烏壓壓的人群隔開,差役們拉了線,杜絕有人越過禁區。

李世民早已在此,他站在這裡,正凝神眺望,極目看到遠處的一個個牌樓,甚至可以自這裡看到平安坊,那平安坊的酒肆竟還張掛出了旗蟠。

李世民今兒的精神氣也很好,此時詢問張千:“那旗像是新掛的,去問問上頭書的是什麼?”

張千沒想到陛下突然對此生出了興致,連忙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回到了李世民跟前,低聲道:“張掛的旗上寫著:右驍衛必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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