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大多功夫,許多村民就聞訊趕來:
“咋回事?發生什麼了?”
“我家幺娃說來了一個長得像鬼一樣的人!”
“啥?長得像鬼一樣的人?那得多醜啊?”
“管他是人是鬼,咱們這麼多人,還用怕他?”
“對!咱們一定要好好審查一下,如果是壞分子,就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
山民們一般都很彪悍,特彆是在他們的地界,天王老子都要低著腦袋走路,否則就是自討苦吃。即便被山民教訓了,也沒地方說理去。
沃森正在驅趕土狗的時候,就見一大幫村民扛著農具向自己衝了過來。如潮的人群很快就把他包圍住,沃森被嚇得臉色煞白。
從對方的舉動就能看出來,他們絕對不是在歡迎自己,而是來教訓自己的。沃森暗自驚懼道:我什麼壞事也沒乾,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難道是因為我不小心嚇哭了那兩個孩子嗎?這也太荒謬了吧?
村民們原本氣勢洶洶的衝來,一副要跟壞分子鬥爭到底的架勢,可是當他們看清楚沃森的樣貌後,現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手拿掃帚的大媽小聲問道:“七大爺,他該不會是老毛子吧?”
“看著有點像……”
“咱們跟老毛子不是早就鬨掰了嗎?怎麼現在卻有個老毛子跑到咱們這裡來了?”
“這誰知道?”
西方人在中國人的眼中基本都是一個模樣,也難怪這幫人會搞錯。
身為牛棚灣村的村長,七大爺在這個時候自然不能退縮,他上前一步,粗著嗓子問道:“喂,你來咱們這裡乾啥?”
沃森根本就聽不懂帶著濃濃地方口音的漢語,但從對方的表情他大致能猜到對方在問什麼,為了儘快消除誤會,沃森立馬使用了老辦法,吐詞清晰的說出了凹山這個地名。
許多村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身為村長的七大爺也不例外,他哦了一聲:“原來是去凹山鎮啊,那你走錯路了,凹山鎮在那個方向。”
七大爺說話間伸手指了指西南方,與此同時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對方畢竟是個外國人,他可不敢亂來,否則就有可能引發很嚴重的涉外事件。身為一名最基層的官員,七大爺還是知道這些規矩的。
沃森見七大爺神色緩和,並且還指出了一個方向,頓時明白了七大爺的意思。他長出一口氣,連連點頭致謝,然後指了指圍著自己的十幾條土狗,意思是說麻煩你們幫我把這些狗趕走。
還沒等七大爺發話,就有村民上前驅趕。沒多大功夫,這些衝著沃森齜牙咧嘴的土狗就被趕跑了。沃森再次點頭致謝,隨後在村民們的集體注視之下,朝著七大爺指明的方向邁步前行。
一直等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一位年輕的村民這才開口:“七姥爺,咱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啊?”
七大爺微微一愣:“忘記啥了?”
“忘記查看介紹信了,如果他是去凹山公乾的,肯定會帶著介紹信,他要是沒有介紹信的話,那就很可疑了。”
這個年代想要出遠門,必須得有介紹信才行,否則火車站不會賣票給你,去了外地也沒辦法住旅社。介紹信相當於古代的路引,沒有這個絕對是寸步難行,還很容易被人當成可疑分子抓起來。
七大爺一拍腦門:“我給忘了,可人家都已經走了,咱們再追上去要求查看介紹信隻怕是不太妥當,依我看就這麼算了吧,反正凹山鎮那邊也是會查看的,不差咱們這一道關卡。”
七大爺主要是怕麻煩,同時也有些戚戚然。他在村民麵前自然是威風八麵,但在麵對外賓的時候卻心有些心虛。這種心態很符合目前國人對待外國人的普遍態度。
既然村長都這麼說了,自然不會有不識趣的人堅持原則。大家夥嘰嘰嘎嘎的聊著今天的奇遇,扛著家夥事散去了。
沃森順著七大爺指明的方向往前走了不到五裡路,就發現前麵無路可走了。七大爺指明的方向絕對正確,並未欺騙沃森。但沃森出發的地方是牛棚灣村,不是通往縣城的大路。
他走到儘頭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塊塊在山間開墾出來的田地,感情剛才走的是牛棚灣的村民通往自家田地的小路,並不是通往凹山鎮的大馬路。
沃森曾想回頭追問清楚,但一想到剛才的遭遇,他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些天的經曆讓他隱隱感覺到中國人對待外國人好像都很警惕,如果自己折返回去,被那些村民誤會的話該怎麼辦?就算人家沒有誤會,但雙方的語言不同,自己也沒辦法問清楚啊。
“該死,早知道我就不偷跑出來了,要是有李翻譯在,事情就不會這麼麻煩了。”
事已至此,再去後悔已經晚了。沃森選擇相信七大爺,他覺得中國人還是很誠實的,不可能欺騙自己。雖然前麵已經沒有了路,但隻要堅定不移的朝著這個方向走下去,那就肯定能抵達目的地。
打定主意後,沃森邁開步子翻山越嶺。走過山路的人都知道大山裡麵樹林茂盛,沒有道路的情況下翻山越嶺視線會被遮擋,很容易偏離方向。
沃森就遇到了這種情況,雖然他身材高大,但再高大還能高得過樹木?在樹林間穿行了兩個多鐘頭後,沃森終於意識到自己迷路了。
即便如此,沃森也沒多麼慌亂。他爬到一棵大樹上,抬頭四顧,然後朝著山頭的方向繼續前行。如此反複幾次,沃森終於抵達了一座山頭。
站在高處這麼一看,沃森不由得傻了眼。舉目遠眺之下,他沒有看見任何人煙,有的隻是巍峨的群山。到了現在,他已經徹底迷失了方向,根本就不知道哪邊才是凹山鎮。
“上帝啊,請給我指一條明路吧!”
上帝可能度假去了,沒有聽見沃森的懇求。沃森歎了口氣,有些沮喪的坐在了一塊大石頭上。他畢竟是大學教授,心理素質還是很過硬的。坐了沒多久,沃森就開始回憶這段旅程中的細節,企圖找到一些脫困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