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沒有接到許科長的指示，服務員也就沒有挽留沃森，當即給沃森結了賬，然後眼睜睜的看著沃森走出了招待所的大門。

沃森昨天已經向劉老師打聽清楚了碼頭的方位，他沿著大街一路往東走，走了不到一刻鐘就在長江邊看到了碼頭。

在此期間沃森得到了過路群眾的廣泛關注，許多人從沒見過外國人，紛紛對沃森行注目禮。還有些人一邊看一邊衝著沃森指指點點，一副看到瀕危動物的模樣。

沃森不太喜歡這種眼神，他把帽子戴上，又用毛巾遮住了臉。

找到售票處後沃森把五毛錢遞進窗口，對著售票員說出了凹山這個地名。

這是劉老師教給他的方法，說是隻有一班客輪去凹山鎮，隻要跟售票員說出凹山這個地名，人家就不會搞錯。

售票員一看來了個外國人，震撼之餘趕忙點頭，撕給他一張去凹山的船票，連錢都沒找。沃森拿著票離開售票處的時候，售票員仍舊對他的背影行注目禮呢，可能她都不知道沃森給的是五毛錢。

劉老師雖然告訴了沃森購票的正確方法，但卻忘了說這班客輪下午才出發。

沃森等了沒多久就有一艘小型客輪停靠在岸邊。他剛準備詢問這艘客輪是不是去凹山的，船上的檢票員就衝著人群嚷嚷道：“這是去宇陽農機廠的船，不去凹山鎮，大家夥千萬彆上錯了船啊。”

這年頭很多人都不識字，特彆是年紀大一點的，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就更不可能看懂輪船上印著的航運信息了。這位檢票員不止一次遇到過坐錯船的情況，後來每次檢票的時候她都會好心提醒一句。

沃森原本還想按照老辦法，上前說出凹山這個地名。如果船次不對的話，對方肯定會搖頭，如此一來他就不會坐錯船了。

此刻聽見檢票員主動說出凹山這個地名，沃森打消了詢問的念頭。原因很簡單：如果這不是去凹山的船，對方為什麼要提到凹山這個地名呢？根本就說不過去嘛。

如果檢票員細心一點，還是可以幫沃森挽救錯誤的，但猛然間看到一個外國人，讓她傻在了當場。沃森把船票遞給她的時候還衝著她露出善意的微笑，檢票員立馬覺得心跳加速，話都不會說了，票據上的信息也忘了查看，有些慌亂的把船票遞還給沃森，生怕自己動作慢得罪了外賓似的。

陰差陽錯之下，沃森坐上了去宇陽農機廠的客輪，雖然目的地搞錯了，但方向卻沒搞錯。經過一個多鐘頭的航行，客輪在農機廠的碼頭停下，沃森跟著其他乘客一起下了船。

宇陽農機廠是宇陽縣最大的國營企業，職工人數超過了兩千。縣政府為了方便運輸，在江邊修了一座碼頭。碼頭距離縣城其實還有好幾裡的距離，但農機廠有汽車運輸，因此貨品運輸還算比較方便。

沃森下船後找了一個戴著眼鏡的人打聽情況，他覺得戴眼鏡的人應該有些文化和見識，比較好打交道。

這位戴眼鏡的人是宇陽農機廠的乾事，經常外出辦事，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麵。雖然跟一個外國人說話仍舊讓他感到緊張，但他的表現卻比一般的老百姓鎮定得多。

當沃森按照老辦法說出凹山這個地名後，這位乾事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趕忙伸手指著身後，“凹山鎮在那個方向。”

沃森鬆了口氣，趕忙點頭微笑說了聲謝謝。

等到沃森背著背包離開，這位乾事不由鬆了口氣，語帶疑惑的嘀咕道：“外國人去凹山乾什麼？”

眼看著沃森背著包大踏步前行的樣子，乾事接著又嘀咕了一句：“好幾十裡的山路呢，難道他就那麼走過去嗎？這隻怕是要走到天黑吧。”

宇陽縣城距離凹山鎮的直線距離隻有三十裡左右，但由於道路崎嶇蜿蜒，需要繞六七十裡的山路才行。沃森並不知道這些情況，他原本以為很快就能抵達凹山鎮，結果朝著乾事指的方向走了一個鐘頭，連凹山鎮的影子都沒看到。

山路上的行人不太多，基本都是騎自行車出行，像他這樣步行的非常少。沃森越走越覺得荒涼，他不禁有些懷疑自己是否走對了方向。看到一個人騎著自行車迎麵而來，他趕忙上前攔住，再次說出了凹山這個地名。

這位騎著自行車的行人正好就來自凹山鎮，他是去縣城辦事的。看到一個外國人擋道，他原本很是驚慌。沃森長得人高馬大，身材比他魁梧得多，看起來還是很有威懾力的。要不是沃森麵帶笑容，隻怕他早就嚇得掉頭逃跑了。

等到沃森說出了凹山兩個字，這位行人好像明白了什麼，他有些畏畏縮縮的指了指身後的方向，結巴道：“往那邊走……那、那邊就是凹山……”

“三克油三克油。”

沃森心下大定，繼續朝著凹山鎮的方向走去。

一直等到他走出去老遠，這位行人才一頭霧水道：“三克油是啥意思？難道是想感謝我？嗯，看起來應該是這樣，既然想感謝我，你倒是把三克油拿來啊，光說有什麼用啊？洋鬼子真小氣，連這麼點油都不舍得呢。”

如果沃森一直沿著山路往前走，天黑之前他肯定能走到凹山鎮。可惜的是山路有許多岔道，這些岔道連接著各個山村，沃森走了十多裡後誤入一個岔道，順著山路來到了牛棚灣村。

牛棚灣村有三百多戶人家，算是一個比較大的村寨。沃森剛走進村口，就被一幫半大孩子看到了，這下樂子大了。

有幾個孩子嚇得扭頭就往家裡跑，兩個孩子嚇得腿軟，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哭聲驚動了村民們養的土狗，十幾條土狗蜂擁而出，朝著沃森撲了上去。

沃森自己就養著兩條寵物狗，對於狗的習性還算是比較了解。他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轉身逃跑，否則肯定會被這些狗咬到。

為了確保安全，沃森趕忙撿起路邊的一根枯枝，背靠大樹站定，用樹枝驅趕著這些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