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正國本(十一)“飛白”(1 / 1)

大明元輔 雲無風 1400 字 24天前

兩位心學派閣老最終不歡而散,而且鬨得相當不愉快。不過話說回來,他們二人對此情況倒也並不特彆悲觀,因為這個局麵某種程度上也符合了他們在另一個方向的期許。

這似乎不太好理解,畢竟一開始趙誌皋是奔著不撕破臉而去找沈一貫談話的,同樣沈一貫之所以願意留步聽他說話,也自然是奔著趙誌皋能夠回心轉意去的。

那為什麼又說現在這種不歡而散也符合了他們另一方向的期許呢?因為這兩位都有兩手準備,至少也應該說是有另一種設想。

此時有個前提要先說明,即他們方才並不是密室會談,而是就在文淵閣[注:這裡不是指官職,是指地名,即內閣辦公所在]的院子裡談話。

那這就意味著即便他們談話的時候旁人都自覺走遠避開了,但一定也會有人注意到他們最終的“不歡而散”這個結局。

這個不歡而散被人瞧見,本身就很有意義。

對於趙誌皋來說,他和沈一貫不歡而散,就很有可能使其贏得實學派的諒解,即便這種諒解既有針對性,又有時效性,但至少在當前他兒子趙鳳威被劾一事上,實學派應該會出手相助——趙誌皋相信高務實隻要出手,救下趙鳳威不是難事。

而對於沈一貫而言,趙誌皋這次背刺的主體固然是他沈某人,但這種背刺發生在如此敏感的時刻,隻要稍加煽風點火,就會讓心學派內部很多人同樣感受到背叛。或者至少可以說,能讓很多人有兔死狐悲之感。

這對於沈一貫來說就是大喜事了,因為原本他和趙誌皋在心學派內部各自擁有一些擁躉,但正如此前所言,由於兩人各有缺陷,心學派內部還有相當一批人兩不相幫。

如果趙誌皋這次的背叛能讓這些人也感到憤怒,那麼自己當然就會成為受益者,沒做什麼大不了的事便能白撿不少支持者。

這種情況就好比後世米帝大選,驢頭坐擁金融、網絡產業相關從業者和各種少數族裔的支持,象頭擁有產業資本及工人、農民群體和老白男們的支持,除此之外的很多人便是所謂搖擺州、中立派。

本來驢頭、象頭各自的支持者群體是很穩固的,而中間派選民也沒有明確的傾向,誰知道這兩邊的其中一邊忽然乾了件大蠢事,不僅痛罵對麵那位,甚至捎帶著把中間派也得罪了,那麼後果自然就是對麵啥也沒乾,白撿了中間派選民的支持,成功上位大統領。

沈一貫的想法沒錯,剛才他們不歡而散的情形很快就傳到了外廷——不得不說,大明朝廷果然從上到下全是篩子——而外廷的心學派官員一聽,果然很多人對趙誌皋失望至極,內心裡已經開始傾向沈一貫。

不過,趙誌皋的想法也沒錯,高務實更早得知他和沈一貫的簡單會晤以不歡而散告終。

他這次的反應也不出趙誌皋所料,微微一笑,就把自己身邊的觀政進士叫了過來,溫言吩咐了幾句,觀政進士隨後代他去傳話。

不久之後,戶部衙門之中,三位右侍郎之一的楊俊民靜靜聽完,點頭道:“既是大司徒曾有所囑,戶部簽收自然並無問題。不過,這中間的規矩還是壞不得,總得先見到運司送來銀子或者聯儲銀票,這才能出具收條。”

“少司徒放心,銀票我等……不是,銀票已經在路上了,最遲三天一定送到戶部,屆時還請少司徒費心關照一下收據之事。”

“好說,好說。”楊俊民笑了笑,稍稍一頓,宛如無意地問道:“不過我看這點事也用不著三天吧,京華銀行裡不是就有一大筆麼?”

“咳咳,這個,小的不知少司徒此言何意。我家老爺家中不過薄有資產,在京華銀行存銀也不過數千兩而已……”原來說話之人乃是趙大學士府上的內府管事,是趙誌皋用老了的家生子,真正的趙家親信。

見他如此謹慎,楊俊民不禁笑道:“趙管事不必緊張,我並無他意……不過,其實要我說呢,趙府在京華銀行的存銀其實是越多越好的。”

趙管事眼珠一轉,忙道:“小的受教了,受教了,待會兒小的回去見到老爺,一定把少司徒這番金玉良言說給老爺知曉。”

“好說,好說。”楊俊民端起茶盞,道:“趙管事也是大忙人,手頭又有要事……”

趙管事連忙起身,道:“少司徒對小人真是關懷備至,小人的確急於為我家老爺奔走……既如此,恕小人不敬,就先行告退了。”

“哪裡哪裡,趙管事慢走。”楊俊民話說得客氣,但彆說起身了,連屁股都沒動一下,隻是身子稍稍前傾一點點,做出一副好像馬上要起身的樣子。

趙管事受寵若驚,忙道:“誒誒誒,豈敢勞少司徒相送,太折煞小的了,少司徒請安坐,請安坐。”

楊俊民順勢坐穩,微笑著目送趙管事離去。彆說他堂堂戶部右侍郎,自然不可能親自送趙誌皋府上的區區一位管事。就算他辭官不做了,以他的出身也不可能送彆人家的一介下人。

楊俊民什麼出身?他父親可是楊博——當年高拱回朝,以大學士兼任吏部尚書時,那個原吏部尚書就是楊博。

順便說一句,楊博是山西蒲州人,與張四維家是鄉黨,同時他和王崇古正是張四維之前一代的晉黨兩巨頭,而王崇古又是張四維的舅舅……

算起來,高務實如果從娘舅家的關係來說,完全可以稱呼楊俊民一句“世叔”,隻不過他被認為是高拱的繼承者,因此平時其實是稱楊俊民為“世兄”的。

不管怎麼說吧,楊俊民的出身是不必懷疑了。就算和新鄭高氏相比,也隻是缺了點諸如“實學宗門”這樣的光彩,單論門第可是一點不遜色的。

趙管事一走,一名觀政進士打扮的年輕官員從內走出,微微昂著下巴看著趙管事消失在門外的方向。

楊俊民微微笑道:“看飛白神情,似乎頗為不屑呀,敢問為何?”

那被稱呼為“飛白”的觀政進士輕哼一聲,道:“趙濲陽為保其一子而廢心學百年之業,今後回想,不知可有悔意?”

楊俊民又是一笑,但卻沒有置評,反而問道:“大司徒對此事可還有其他交代?”

“飛白”拱一拱手,道:“有,日新公說,今年既要向西用兵,京畿各處兵倉須得點清庫存,檢查完好,列全單據,少司徒若能早些巡視倉儲,想來對此頗有助益。”

楊俊民哈哈一笑,點頭道:“此事的確重要,看來本部堂這幾日不能留在京中了……哎呀,這回可要失信於人了呢。”

“飛白”也笑,可謂是一切儘在不言中。

高務實要楊俊民去巡視倉儲,這件事肯定是真的,說是大事也毫不誇張,不過要說必須是現在這個時候去,那就未免太巧合了一些——楊俊民不是剛剛答應,三日之內收到趙誌皋代兒子上繳的“淮安特彆鹽稅”之後,便會為其開具戶部收條嗎?

“飛白”見楊俊民已經了解高務實的意思,便也不再耽擱,麵色一正,再次拱手道:“事情既了,廷弼就先回內閣稟報日新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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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家中照顧病患,什麼病患不用提了,現在能是啥啊……問題是我自己之前感冒就沒好利索,一度也懷疑我應該也羊了,但抗原反對我的意見。

總之今天也是頂著頭疼,一把鼻涕一口痰的上來先碼一點是一點,以免大家覺得我寄了……開玩笑,我應該不至於這麼脆弱。但是現在我很擔心家裡人輪流羊,包括我自己,那樣的話對更新的影響就可能不是一天兩天打得住的,總之儘量吧,今天先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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