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嗷。”
山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抬手往自己的肩膀一拍,為此他甚至不惜扔掉了手中那根棒槌,也因用力過猛的緣故導致肩上傳來的疼痛感讓他發出了一聲鬼哭狼嚎般的聲音。
但結果,卻是除了掌心中多了一灘黑色的汙跡外,並沒有其他什麼東西。
山鬼有些疑惑。
他站過頭望了一眼自己的左肩。
上麵空空如也。
以山鬼的腦瓜子,自然沒有注意到,剛才出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個小老鼠居然隻有不到一米——以山鬼隻有五米出頭的高度,但凡宋白夜以正常人的身高出現,都不可能站在山鬼的肩膀上對著他的耳朵說話。
地麵上,黑色的液體已經徹底漫過了山鬼的小腿,也淹沒了山鬼剛才甩手丟掉的那根棒槌。
山鬼發出奇怪的吼叫聲,然後俯下身子開始去撈自己的棒槌。
但第一下,並沒有撈出自己的那根棒槌,這讓本就不怎麼聰明的他,感到越發的困惑了。
他記得自己明明就把棒槌扔在自己腳下的,為什麼現在找不到呢?
彎著腰,一陣摸索皆是一無所獲,山鬼有些惱怒的開始發脾氣。
他開始狠狠的拍打著黑色的液體,發出了“砰砰砰”一般的巨大悶響,將黑水拍得濺起數米高度,甚至將大半個身子都染上了這些黑色的液體。
因為一無所獲,山鬼又一次直起了身子,神色已經顯得相當的憎怒。
這一次,他不再滿足於拍打這些黑色的腥臭液體,而是開始泄憤式的踐踏起來。
滴滴答答。
大量的黑色液體從他的身上開始滑落、滴落。
這個時候,這隻山鬼才感到周圍的阻力似乎變得很大,就連他的踐踏似乎也不能像以往那般發出地動山搖般的悶響。略感困惑和茫然的他,此時低頭一看,卻是發現這些黑色的腥臭液體不知何時居然已經漫過了他的大腿,並且還在不斷的向上攀升,幾乎是每一次呼吸都能夠看到這些液體的水位有所上漲。
“嘣——”
巨大的爆炸聲,突然響起,震起了一道衝天的黑色水柱。
但炸上天的黑色水珠卻是在頂部化作了如同傘一樣的結構,隻是這一次卻並不再是液體的模樣,而是轉化成了霧狀的氣體,並且開始迅速的擴散開來。
山鬼終於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猛然轉身就想要離開這片黑湖。
但此時水位卻已經漫過了山鬼的腰部,甚至開始朝著他的胸部位置繼續攀升,這讓他在行走中變得相當的困難。
不過可能是他的這個逃離的舉動激怒了這片黑色的液體,所有的黑色液體轉瞬間突然變得沸騰起來,並且開始展現出一種凶殘的狂暴性:水位的攀升變得更加的迅猛,幾乎是轉瞬間就已經漫過了山鬼的胸口,讓他感到了一種發悶的感覺;而且這些黑色的液體不僅變得更加的腥臭,甚至還有極其強烈的粘稠性,山鬼扒拉著黑水的動作還沒能堅持幾次,就開始發現自己已經快要扒拉不動了。
“好玩嗎?”宋白夜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隻是這一次,山鬼卻並沒有看到宋白夜的身影,他有些驚恐的四處亂轉——此時,他唯一能動的地方,也就僅僅隻有脖子了,而脖子以下的部分卻像是被什麼東西黏住了一般,已經完全動彈不得。
“好玩嗎?”
“好玩吧?”
“那我們就來,好好玩吧……”
洶湧而起的黑色激流,瞬間沒過了山鬼的腦袋,將它徹底的吞噬進黑色的潮水之中。
下一刻,所有的黑色液體全部都被轉化成了黑色的煙霧,然後開始隨風飄散。
不消片刻,黑水、黑煙全部都已經消失不見了,甚至就連山鬼也一起跟著消失了。
隻是,在這一切都消失之後,地麵上卻是突然多出了數千具白骨。
……
“諸天十方,飛火流散。”
衝星子暴喝一聲,手中掐出一個法印,抬手間便打出了數十道飛火流星。
這些飛火流星看起來是隻有成年人拳頭大小的火球,但其中所蘊含的火焰高溫卻絕不僅僅隻是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這些火球每一顆都有上千度的高溫,就算砸在地麵上,都足以瞬間將沙石融化成玻璃晶體。
對於陰邪之物,陽剛之氣與火元之氣永遠都是最行之有效的。
陽剛之氣姑且不說。
火元之氣可不是隨便點燃個火把就能行的。
所謂的火元,指的是遊離於空氣之中的火屬性靈氣。
雖說這些火屬性靈氣可以通過凡火稍微彙聚一點,但通常量可不會太多,用來嚇嚇那些新生的陰鬼還可以——這也是為什麼陰鬼出現的時候,凡俗的火光總會被滅掉的原因——但若是想對付那些有人供養的陰邪之物,那就絕不可能了,因為凡火可對付不了這些已經超脫凡塵俗世的生物。
奎星道人,真正擅長的便是禦鬼術——大昆侖以五行術法而著稱於世,但陰陽法術也並非沒人學,隻是不如五行術法那般精通和大有名氣。
奎星道人生前便是大昆侖秘境裡為數不多精通陰係法係的術修。
尤其是一手禦鬼術更是無人能出其左右,他甚至還將自己在這方麵的心得體會經驗全部編纂成一本《十方禦鬼術》的典籍留存在昆侖秘境的藏經閣裡。而他本人,更是就此自稱十方鬼王,麾下養有上千鬼兵——若無此等本事,當初昆侖派又怎麼敢派他參與龍虎山調查中州的那宗大詭。
隻是沒想到,奎星道人最終還是中招了,從此瘋瘋癲癲,最後更是下落不明。
而如今的師徒重逢,衝星子卻是沒有絲毫的喜悅。
他昔日恩師不僅再也無法認出他,甚至他們彼此還不得不兵戎相見。
無數手持兵器的鬼兵,從四麵八方一哄而上。
穀/span哪怕衝星子的飛火流星效果拔群,就算僅僅隻是被這火球擦了個邊,也會當然自焚,但奈何這些鬼兵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衝星子的術法也是杯水車薪——奎星道人失蹤的這些年,他顯然也並沒有閒著,如今被他放出來的鬼兵密密麻麻幾乎一眼都望不到儘頭,粗略估計沒有一萬也得有八千,比之他當年在大昆侖的時候還要多了好幾倍。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青玉黛眉微蹙,“你師父是如何控製這麼多小鬼的?”
“我不知道,我對陰係法術並不擅長,拜入我師父門下後不久,我就被我師父送去跟我師叔學藝了。”衝星子臉色同樣難看,“所以我師父的《十方禦鬼術》我就沒有看過。”
青玉一臉無語。
但她並不知道,昆侖派的師徒傳承方式相當特殊,基本上弟子的收錄都是靠宗門道人下山遊曆時隨緣招收,所以就算偶爾招收到幾個“貨不對板”無法學習自己衣缽的弟子,昆侖派也覺得無所謂,反正還有其他同門,直接送去對方門下學習就好了,自己唯一需要付出的也就是門下弟子的丹藥供應。
甚至,有些擁有收徒資格的昆侖派門人懶得下山遊曆,就經常拜托那些下山遊曆的同門幫忙帶個苗子回來繼承衣缽。
所以不管是大昆侖還是小昆侖,除了鄙視鏈的緣故而彼此互有些不滿外,實際上昆侖秘境和昆侖山的師門氛圍都非常好,而同輩弟子更是彼此恭謙友愛,很少會出現矛盾爭執。
絕大多數擁有收徒資格的昆侖派門人能夠有一兩位弟子,已經算是不錯的了,而且還往往得丟給其他同門幫忙代教育。
像衝星子這般前後一共收了七、八個弟子,而且還都帶在身邊指導的,在昆侖派不能說絕無僅有,但也絕對是鳳毛麟角。
不過青玉不理解的並不是這一點。
而是關於此界的“鬼”。
玄界不是沒有鬼怪,甚至妖族中那些虎族便會養很多倀鬼,幽影氏族也有養煞鬼看家守門的習慣。至於人族那邊,那就更加常見了,畢竟神鬼之類的術法便被萬道宮整理成冊,歸類到了陰陽術法的大類下,其中甚至不止有養鬼請神之類的法術,還有教人如何養屍的。
但玄界的禦鬼術和天元秘境此界,卻是截然不同。
這些鬼兵在青玉的眼裡,並不算什麼威脅。
彆看這些陰鬼都有著陰氣凝聚的兵器,但其本質上卻還是屬於陰鬼的範疇——在玄界,修士習慣將此稱為小鬼,而小鬼之上還有大鬼、惡鬼、厲鬼等級彆區分,因此這種隻比陰魂稍微強了那麼一丟丟的小鬼,真沒幾個修士會怕。
可上萬陰兵?
老實說,青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
因為在玄界,彆說是彙聚出上萬的陰兵了,就算通過禦鬼術控製上百名的陰兵,都需要一個“隊長”在隊伍裡帶隊,而這個頭領還不能是陰兵,最少也得是大鬼的級彆。而如果彙聚了上千名陰兵的話,那麼甚至就需要一名惡鬼來充當統領了,因為如此濃鬱的陰氣,已經不是小鬼、大鬼可以鎮壓得了。
就算鬼修天生就能夠震懾群鬼,但也僅僅隻是略微降低了一些控製難度和“統領”要求而已。
這裡近萬隻小鬼,卻是連一隻大鬼、惡鬼都沒有看到,更彆說厲鬼了。
青玉實在不明白,這個奎星道人到底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她突然想起蘇安然此前總是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這老道,有點東西啊。
……
“砰——”
空氣中傳來的音爆聲,震耳欲聾。
“砰——砰——砰——”
這些突破音障的聲音,並不是交戰的雙方都在快速移動,而是純粹他們出手的力量實在太大了,大到連空氣阻力都被直接打破了,所以才會產生如此接連不斷的音障爆破聲。
蘇安然一臉漠然的出劍,收劍,又出劍,又收劍。
他的動作簡單、乾脆、直接,幾乎沒有任何一個動作是多餘的。
但偏偏他的劍鋒,卻總是能夠恰到好處的出現在任何他需要出現的地方——
或是趙豪那杆長槍的槍尖,將其淩厲的攻勢頂住。
或是趙豪那杆長槍的杆口,將其後續的點刺擋住。
或是趙豪那杆長槍的上段,將其後續的橫掃格開。
或是……
槍走龍蛇,點、撥、攔、拿、紮、刺、纏、圈,其中又以紮、拿、刺、攔四招最為核心,基本上所有槍術的後續變化和攻勢、走位、身法等,全部都離不開這四招的變幻和出手時機。
趙豪能夠被稱為槍神,以槍術冠絕整個中州,他的基本功自然不弱。
但在和蘇安然的交鋒過程中,不管是淩厲的攻勢還是後續的變招,他都完全奈何不得蘇安然——明明蘇安然的力量並沒有他大,槍劍之間的碰撞交擊,隻要再多給他一秒的角力時間,他都有自信能夠破開蘇安然的防禦架勢,直接給對方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可是偏偏的,蘇安然的劍勢卻是根本不跟他進入角力的狀態。
每一次槍劍交擊之後,蘇安然都會立即回手收劍,甚至很多時候都隻以劍尖吐出的劍芒作為攔截,隻打消他長槍上的第一輪力道後,便趁著趙豪舊力已竭、新力未生之時,立即收劍回防,根本不給趙豪任何進攻的機會,也不給趙豪任何能夠從自己手上搶走戰鬥節奏的機會。
整場戰鬥的節奏,始終都被蘇安然牢牢把控著。
就算偶爾有幾次被趙豪找到了機會,但蘇安然卻也總能夠很快就找到反擊點,迫使趙豪的攻勢不得不變招,而隻要他一變招,此前好不容易才搶來的戰鬥節奏也會瞬間易主,這讓趙豪的攻勢總會變得更加猛烈幾分,但與之相對的卻是他的靈活性卻反而開始下降,變成隻知道以蠻力來出手。
空氣裡的音障爆破聲,便多為趙豪出手所致。
若是從結果反向推論的話,倒是完全有理由懷疑,蘇安然那幾次失手反倒是故意為之。
因為他在勾引趙豪,試圖讓他失去理智——從眼下的結果來看,趙豪雖然還沒有徹底失去理智,但他的動作變得僵硬死板,宛如打樁機般隻會不斷的重複機械動作,卻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蘇安然凝視著臉色漸漸猙獰起來的趙豪。
當對方一槍直刺再一次被自己破解,然後不得不回手蓄力,準備刺出威力更加驚人的一槍時,蘇安然的眼神驟然間變得更加銳利起來。
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