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屠夫發出的歡呼聲,總是能夠讓人感覺到孩童的喜樂。
隻不過,或許是教育方式上的問題,小屠夫的喜樂在很多人眼裡卻是屬於殘忍的那種。
但她隻是一把劍,你總不能對一把劍有太多的要求吧?
驚鴻般的劍光一掃,所有的戰馬就哀鳴著倒下。
這一幕,倒是讓蘇安然想到了地球古代的斬馬刀。
不過伴隨著戰馬的倒下,倒也能夠看得出來,這兩批騎手的資質差距實在太大了。
護著馬車的那些騎手,馬匹隻是一亂,他們就直接被掀翻了,甚至連個調整平衡的能力都沒有——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看,這些人好歹也都擁有通竅境的修為,不算太弱了;要知道,這些追擊者的實力也都是這個水準,隻不過領頭的那位可能有蘊靈境的水準,比其他人略強一些。
但這些追擊者的戰馬倒下時,他們在第一時間就已經紛紛縱身躍起,直接在半空中調整了身形,並沒有隨著戰馬的摔落而跟著倒地。身形調整完畢,落地之後這些人就快速的繼續向前逃竄,而且速度竟然不比騎馬的時候慢多少。
你們有這飛人速度,還騎什麼馬啊!
蘇安然歎了口氣:果然事情就沒有那麼簡單。
他本來是打算將這些人全部留下來的,畢竟周圍還有魏聰、宋玨、泰迪等三人,他們幾人呈四麵包圍,怎麼也可以把這群實力不如他們的人全部包圓吧。
但事實上,方向從來都不是四麵,而是八麵的。
所以就算他們幾人能夠攔下四個麵,但隻要有人從另外四個斜麵逃跑,他們也一樣沒轍——這裡畢竟是平原地形,周圍全部都是開闊地形,自然不存在限製的可能性。
如果說這些人的速度慢一些,那還有可能被全部攔截下來。
可現在這群人跑得竟然一點都不比騎馬慢,那想要全部留活口就有些難了。
蘇安然心念一動。
小屠夫當即就折向往左,雖然蘇安然儘可能的想要留活口,隻讓小屠夫將這群人的腿給斬斷,但小屠夫這一劍揮下去,十人裡還是有六、七人當場就死了,剩下的幾人沒死也隻剩半條命,而且看那流血量恐怕也撐不了多久。
蘇安然歎了口氣,他可不敢再讓小屠夫隨意出手了。
這孩子哪怕就算是無意的行為,但作為一柄利器,她依舊很難控製住自己的殺傷力——她的確是照著那些修士的腿出手,但人這麼多她當然不可能一個一個的跑過去斷腿了,所以劍氣一掃,肆虐而出的散溢劍氣多半也就連帶著將這些人的下半身一起絞碎了,畢竟雙方的實力差距是再明顯不過了。
被蘇安然叫停之後,小屠夫一臉茫然無措的站在原地,也不敢隨意亂動,就顯得特彆孤零零的模樣。
但她旁邊幾人的哀嚎聲,以及馬車旁的那些人親眼目睹了這小姑娘隻是一道劍光就殺了這些讓他們束手無策的敵手,現在他們可不敢真的把小屠夫當成一個無害生物來看待。
當然,更多的是暗地裡將蘇安然罵得狗血淋頭。
這麼可愛純真的小孩子,你怎麼就忍心把她培養成殺人機器?
魏聰和宋玨兩人負責的方向,也同樣沒有任何活口。
這兩人的出手比起小屠夫就凶殘得多了,一個隻是拔劍一閃,所有逃向她這個方向的人的人頭就都飛了起來,然後她頭也不回的就朝著另一個方向追了過去。不過這次她的出手就很有講究了,並沒有下死手,但以她地仙境的修為,就算想要留手,這些修士也幾乎無法挨上一下。
魏聰那邊的情況,其實也差不多。
唯一出手能夠留下活口的,就隻有泰迪了。
不過他大概也是猜到了自己的同伴出手多半很難留活口,所以他並沒有急著解決自己眼前的敵人,而是儘可能的廢掉他們的功法修為,甚至還卸掉了他們的四肢與下顎關節,讓這些人就連自儘都變得一種奢望。
至於逃向其他方向的漏網之魚……
“轟——”
泰迪望著自己麵前七名滿臉驚恐的人,其中就有那名應該是這群人的首領的那位,緩緩說道:“現在你們知道,落在我手上的好處了吧?”
眾人連連點頭。
“至少,你們還能活著呀。”泰迪難得的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群人還能說什麼呢?
隻能認命了呀。
因為確實如泰迪所說,他們隻是修為被廢,但起碼還是活著的。不像其他人,就算還活著但能否熬過今晚都難說,畢竟這些人的身體都或多或少的少了那麼一些部件。
等這些追擊者都儘數落網後,蘇安然才走向那輛翻倒的馬車。
而看著蘇安然牽著小屠夫過來,這些人哪怕再怎麼想裝作鎮定,但眼裡的恐懼和臉上僵硬的表情,都深深的出賣了他們此時內心的真是想法。
蘇安然歎了口氣。
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這些人,畢竟換了以前的他,見到如此血腥和讓人生不起一絲反抗念頭的絕望,沒嚇尿褲子都算是意誌力堅強的表現了。
“你們沒事吧?”
“沒事。”麵對蘇安然的問詢,開口的卻是一名少女。
蘇安然目光偏轉。
一名身上的衣料明顯是高檔綢緞的少女,在一名侍女的攙扶下,略微有些艱難的從車廂內爬了出來。
她的形象有些狼狽,衣服也沾了一些血腥氣,但哪怕她的臉色再怎麼蒼白,也依舊帶著幾分倔強的鎮定:“多謝恩公相救,小女子舒婉畢生不忘。”
蘇安然掃了一眼對方,發現此女竟然一點修為都沒有,完完全全就是一名凡人,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幾分訝色。反倒是她身邊那名麵無表情的侍女,修為才是他們這群人裡最強的一位,想來應該就是這名自稱舒婉的女子的貼身密衛了。
“不用在意。”蘇安然淡淡的說道,竭力保持著自己的高人風範,“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挺想知道,你們為什麼會被稱為背棄者,這裡麵可有什麼說道?”
周圍那些人,彼此麵麵相覷。
顯然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不過最終,還是舒婉開口:“關於大人您這個問題,我等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是。”
“隻是什麼?”
“我曾聞祖上說過,這個世界最開始是一片荒蕪的,我等皆是從另外一界遷徙而來,是在這裡生活了無數悠久歲月後,才有了如今的王朝。據說在另一界時,我們的生活也是不儘如意,是來到此界後,我們才終於有了盼頭,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我等的先輩是非常感激將我等先人帶到此界而來的那些仙人,並尊稱他們為神仙。”
“後來,那些仙人們為了幫助我等的先祖,便遣神使教授我等修煉的功法,偶爾也會賜予我等一些靈物種子等等,我們便是在那個時候一代又一代的繁衍生息下來……當然,中途據說神使們又遷徙來了許多的人口,不過因為有我等先祖的接濟,所以那些人很快就適應了這裡的生活,並且加入到新的開墾中。”
“如此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歲月,直到有一天,神使們發現了一座神山。但他們無法登上此山,隻有我們這些已經在此界生活了無數歲月的人,才能夠登上此山,於是那些神使便命我輩先祖上山,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此徹底探索完畢。”
聽到這裡,蘇安然大概就知道一些情況了。
萬界的小世界,每一個都有一套獨立的天道法則,從玄界而來的修士可無法逆轉這套法則,尤其是修為越弱的,就越無法抗衡,而那些修為強大到能夠抗衡的,卻無法進入這類小世界,畢竟每一個不同的小世界都有著截然不同的力量上限限製。
驚世堂,或者說窺仙盟的人無法登山,便是因為此山乃是此界的核心根基,沒有接受這個世界天道法則同化的人,自然也就無法登上此山了。
至於舒婉的先人能夠上山,自然便是因為他們以前乃是凡人,是被窺仙盟和驚世堂遷徙到這個小世界,然後在這個世界繁衍生存,為這個荒蕪的世界帶來了“生命力”,其後代子孫都是被這個小世界所認可的人,自然也就能夠登上此山了。
“你們的先祖在山上發現了什麼?”
舒婉眼裡並沒有流露出驚訝之色,隻是說了一聲“神使大人明察秋毫”。
然後蘇安然就罷了罷手,淡淡的說道:“你是個聰明人,否則的話也不會明明一點修為多沒有,卻能夠受到這麼多人的保護了。所以你也不必試探我什麼,我相信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舒婉低著頭,不敢再看蘇安然。
但她的故事卻是繼續講了下去。
“我等的先祖,在這座神山上發現了一個祭壇。……這個祭壇據說擁有莫測的威能,但我等先祖卻無法借用,於是便將此事回稟了那些神使們,之後那些神使便一直駐留在神山附近,每日間皆是想方設法的試圖登山。在此期間,我輩先祖也一直按照著神使們的要求去做事,不斷的試探這座神山,直到那些神使終於明白了登山的方式。”
“什麼方式?”蘇安然問道。
“血祭。”
“通過大量血祭的方法,破開神山的影響力。”
蘇安然明白了:“這就是你們背棄那些所謂神使的原因?”
“是。”舒婉點頭,“沒有人願意如此毫無尊嚴和價值的死去,不是嗎?哪怕那些神使曾經的確是幫助過我們的大人物,但我們依舊不願像牲畜般就這麼死去,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蘇安然搖了搖頭,“可為什麼那些人會追殺你們?”
“那些人的先祖……是當初最早投效神使的人,也是殘害了我輩先祖的惡人後代。”舒婉緩緩說道,“當年他們得知那些神使的主意後,並沒有將此事透露給我輩先祖,反而是給那些神使獻策,一舉坑害了數十萬人,讓他們完成了第一次血祭,讓那些神使終於登上神山。”
“之後,他們便明白,想要真正激活神山上的祭壇,就需要規模更大的血祭。……不過,等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神山已經被那些神使圈為了禁地,我們此界之人完全無法靠近,甚至就算勉強靠近,也再也無法溝通神山上的祭壇了。”
“等等……你說溝通?”蘇安然敏銳的注意到了這個關鍵詞。
“是的。”舒婉點頭,“根據我輩先祖的說法,大概在數千年前吧,具體多久我也不清楚,但那會神山上祭壇依舊是活著的,或者說給人的感覺是活著的,是我輩先祖拚著犧牲打開了一條通道,讓祭壇裡的意識逃脫,否則的話……那次血祭後,隻怕神山的意識就已經被那些神使捕捉了。”
蘇安然的心思有點沉重。
隱隱約約間,他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一些問題,但卻還是有些難以接受:“若是當初就如此的話,為什麼你口中的那些神使現在反而更加激進了?”
他是知道窺仙盟是在最近才發現萬界中樞此事的,所以這一點跟舒婉說的話可有些對不上。
“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溝通神山祭壇的,隻有一小部分非常特殊的人,才能夠做到。”舒婉歎了口氣,“當初那些神使並不知曉這些,他們也是最近十幾年終於能夠靠近到神山祭壇後,才意識到這一點。”
蘇安然點了點頭,按照這個說法,情報倒是對應上了。
畢竟,萬界小世界與玄界的時間流速自然是不同的,所以此界過去了十幾年,玄界那邊才過去幾個月那也是有可能的。
“這麼說來……你就是能夠溝通神山祭壇的人吧?”蘇安然望著舒婉,沉聲問道。
“是。”舒婉並未隱瞞。
她知道,在蘇安然等人麵前,她根本就無力反抗,所以倒不如直接老實承認。
蘇安然現在知道,為什麼自己的九師姐要讓自己前往此界王朝的王都了。
一切,都是為了眼前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