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拴住結婚
一場大疫,隨著夏天第一場暴雨的到來,終於過去。
事後的總結是非常有必要的,眉山城由江卿牽頭,開始鋪設水泥磚石路麵,安排蒼頭每天打掃。
路邊的水溝,由石板進行覆蓋,以免蚊蟲滋生。
各處裡弄,衛生情況被納入對裡長的要求,老鼠,跳蚤,臭蟲之類,更是檢查得仔細。
如今家家有蜂窩煤爐,洗澡洗頭,勤換衣服,這是必須的。
幾個澡堂子,在城中幾處經營起來,同時還提供茶水,飯食,還有負責修麵,剔甲,梳頭,拍背的待詔,居然成了中下階層聊天聚會,放鬆身心的好去處。
騾馬進城,尚需戴上糞兜,不得沿街亂來。
行人車馬,靠右行駛。
幾項措施,居然把眉山人整出優越感來了,城邊偶然有遊手好閒的小青年,打望閒話:“嘿,那妞!說你呢,哪來的?臉都不洗乾淨,我眉山可是文明衛生城市……”
然後兩柄長刀就架到了小青年的脖子上,阿囤彌銀牙碎咬,對身著便衣的手下吩咐:“給我抓穩了!乞第呢?過來給我打!打老實了送衙門!膽敢譏刺在藜將軍,看不見姑奶奶腰上官家頒賞的玉帶嗎?!”
阿囤元貞手扶腦門哭笑不得:“姐姐,一會兒還要拜見龍山長,要是他知道你剛到眉山就在城門口揍人,隻怕不會見你……”
乞第龍山從後麵趕來,看著嚇得鵪鶉一樣的小年輕:“就這身子骨,一拳還不能打死,難度太大,做不來……”
阿囤彌氣得直跺腳:“那就給我扔水溝去……是誰這麼討厭?!把水溝都給蓋上了?!”
……
阿囤彌此次前來,是催促商務的,因為眉山時疫,金沙江經濟帶和南方絲綢環路停擺了數月,各方都需要儘快讓業務運轉起來。
如何化害為利,是蘇油和趙抃的事情。
一老一小倆狐狸一通書信往來後,決定趁此陵鹽堆積的時機,正式發行大麵額鹽鈔,在四路全境推行,解決蜀中錢荒。
幾年的運作下來,因為鹽鈔的幣值硬挺,使用方便,在四路大城市中使用漸漸廣泛。
收回的鐵錢,都變成了鋼箭,官家這回下了血本,出內藏庫銀十萬,助陝西路軍用。
白銀,不是絲絹,不是鹽引!
一時間蜀地商人都擁擠在眉山,時疫都不怕了,隻希望承擔運送破甲錐的任務。
蘇油合上了賬本,教育張藻:“六哥你看,這就叫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我們開立幾個以舊換新的小網點,每日裡進行舊鈔回收,清洗,投放業務,不比他們辛辛苦苦搬東西利大?”
張藻笑道:“他們哪裡能跟小少爺的眼光相比。”
蘇油扔了他一顆豆子:“少拍馬屁!你們幾人已然十六七了,趁少爺我有空還在眉山,要不把你們的婚事都給辦了?有中意的沒有?”
張藻赧笑道:“不急,我跟拴住不一樣,我還指望多陪少爺走走呢……”
……
李拴住結婚了,娶的是土地廟女孩子裡邊一個叫娟兒的。
陵井大疫,這女孩是蘇油派去陵井的衛生工作小組成員,配合玉局觀道士們治病救人。
李老栓就覺得拴住的眼光是沒說的,這媳婦就該從土地廟孩子裡邊找,除了女紅差點,真是哪哪都好。
女紅?我李家現在還用的著那玩意兒?我們要的是能理家管賬的媳婦!
李拴住很老實:“娟兒啊,我翁翁說李家需要會理家管賬的媳婦,你看得上我們家不?我保證日後對你好,就像小少爺對小姑奶奶那樣好。隻要你肯嫁過來,家裡的錢賬都歸你管。”
娟兒噗嗤笑了:“你這輩分就是在瞎喊!”
然後又紅了臉:“你……你得跟小少爺說去……他說成……我,我沒意見的……”
李拴住就屁顛屁顛地跑去找蘇油,蘇油能有啥意見,媽蛋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裡衣都是娟兒給你縫的,就那針腳還能被你穿出個美不勝收的感覺來,什麼心思真當少爺沒長眼睛?
然後開始打開賬本,計算李拴住和娟兒有多少資產。
碼頭食肆,方知味,可龍裡醬園子,龍腦工坊,鋼鐵坊,玻璃窯,眼鏡坊,陵井水泥窯,水玻璃窯,混凝土預製件作坊……
至於蜂窩煤,粗陶,淘鐵砂這些,早就不做了,現在是土地廟孩子們的勞動實踐課程。
林林總總,結算下來一年都有百貫的收入。
蘇油撇著嘴:“二哥你知道,頭兩年我們是慘了點,少爺給你倆把頭兩年補足百貫,算是賀禮。這些產業,是大家一起弄起來的,有你們應分的份子……這裡是股份文書,簽個字,今後就你們自己就保管了。”
“如今產業大了,你們在商號都有自己的位置,有不菲的薪水。這點收入說實話,算不得啥。”
“但是這些東西,恰恰是我的心頭肉。”
“所以能分給你們的份子不多,隻算是一個念想。以後不管是怎樣,留著這份文書,總能記得我們一起在土地廟打拚的日子。”
李拴住接過筆簽字,眼淚止不住的流:“明明是來報喜的,卻害得我哭……嗚嗚嗚……這禮我要留著,以後還要傳給兒子,傳給孫子……”
蘇油眼睛也紅了:“殊年而同日,異姓而一帷。奮相鼓勵,手自衣食。矯然自立於天地。這東西給老子好好留著,以後讓小拴住他們看看,老子們當年到底有多牛!”
說完給了李拴住一腳:“起來!少爺給你保媒,回去準備娶娟兒姐姐吧!”
……
婚禮很熱鬨,娟兒無父無母,蘇油隻好請八公做女方家長。
李老栓心滿意足,新媳婦進門第一天,便去官府登記,名正言順地要了十畝地。
草房就不麻煩官府置辦了,我們修磚房!青瓦白牆的大磚房!
忙完了李拴住的婚事兒,李老栓看著李大栓又感覺不滿意:“大栓啊,其實我們家還可以再多十畝地的……”
李大栓根本不買這個賬:“爹呀,其實要多二十畝都可以滴……”
氣得李老栓跳起來繞著房子要揍他,不孝子,有你這樣跟爹說話的?!
……
李老栓很焦慮,程夫人也很焦慮。
倆兒子得中進士固然是好事兒,但是不去赴選,這就淪為了待選之人,還是最沒有根基經驗那種待選之人,想要輪到什麼好差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蘇洵倒是看得平淡:“正好了,兩小子名次不高,就算赴選,最多也是地方教職,推官之流。歐陽內翰說不如再靜下心來,攻讀幾年,以應朝廷製科。”
“家裡那塊好磨刀石,正好用起來!”
然後蘇油就苦逼了。
蘇軾覺得小幺叔的水平如今也算是可以的,最強的是策論,那真是如同經年老吏一樣的水準,能給朝中大佬代筆的那種。
蘇油翻著白眼,子瞻你說對了,可不是常常給朝中大佬代筆嗎,還要寫出不同的風格!老張喜歡鋪排大勢,老趙喜歡深抓細節!
蘇洵覺得蘇油詩歌的水平也算是能看,他就後悔當年詩歌上功夫下得不夠,導致前兩次科場失利,等到後來詩力上來了,又得了科舉恐懼症,每每發揮失常,怨不得誰。
當然不能拿蘇軾來比較,這娃的文筆幾乎是天生的,這叫詩才,與詩力是兩回事兒。
論詩才,蘇油當在此時的子瞻之下,子由之上;論詩力,如今的蘇洵》蘇軾》蘇轍》蘇油。
綜合起來,寫詩的事情上,現在差不多蘇軾=蘇洵》蘇油》蘇轍。
應付科舉,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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