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山小心翼翼的把溫碗用幾張紙包起來,然後放在懷裡,好像做賊一樣,左右看了看,看到沒人,這才離開了宗祠。
但是才到打穀場,就遇上了宋老爺子。
“族長!”宋山嚇了一跳,連忙行禮。
“你這娃一大早來宗祠做什麼?”
宋老爺子奇怪的問了一句。
族中男兒命,一命一盞燈,謂之長命燈,長命燈點在了宗祠,燈不滅,人不死,這是宋氏一族很多年的風俗了,每一個早上都是族長親自添油。
所以他每天都要才一大早就來宗祠。
倒是沒想到宋山這娃比他還早,這一大早就從宗祠裡麵出來了。
當然,他也就奇怪一下,並不在意,更不會惡意揣摩宋山的意圖,這宗祠又不是什麼寶藏,連門都不用上鎖,鄉裡鄉親的,誰敢來宋家宗祠鬨事,等於和宋氏一族為敵。
“族長,我來拜拜祖先,讓祖先指一條明路!”宋山隨口就來,那溫碗也小心翼翼的藏在身後,這事情可不能讓宗族先知道,這可是他的第一桶金,日後能不能發展起來了豐盛村,就看這個開始了。
“甚好,甚好!”
宋老爺子滿意的點點頭。
兩人有寒暄了幾句,宋山便好像逃著離開了,走出宗祠之後,他家也不會,直奔鎮上去了。
離開村路,直接走上了山路。
也許很多年不走了,這山路陌生的讓宋山都有些不熟悉了,其實直線走出來,也就一裡多一點的事情而已,但是為了繞開這一座山,起碼要走三裡的山路。
山路崎嶇,越走越慢。
這走著走著,他突然想起了後世的一則新聞,一些貧窮山區的學生,為了上學下學,每天都要爬天梯,翻山越嶺,想想都有些可怕。
豐盛村雖不說爬天梯這麼可怕,這山路也沒有太多危險,可進進出出還真是不方便,村裡麵倒是有一個小學,但是老師沒幾個,初中必須在鎮上讀,基本上都要走這條山路。
這山,這水,雖然美麗,卻也製約了整個豐盛村的發展,豐盛村有豐饒的土地,有群山為依靠,可是就差一條路,一條可以通往外麵的路。
宋山迎著太陽,走得有點雙腿發軟了,他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一下,抬頭看,看著旁側這座山,自言自語的道:“磐石山啊磐石山,不把你挪開,我豐盛村還真沒機會發展起來了!”
這是磐石山。
普通的山,是呈現一個品字形的,但是磐石山,就好像一塊石頭在哪裡杵著,正因為這一塊石頭,讓即使到了二零二零年,豐盛村還是豐盛村,落後而貧窮。
如果想要從這裡開條路,隻能用購機和推土機,硬生生的打通,最少要打通二裡路,這需要很多很多錢。
所以宋山需要錢。
休息了十分鐘之後,宋山又開始趕路了,村裡麵的人也不是天天出來了,大多都是等到八九點鐘的時候,收割一些菜,才擔出來賣,這時候沒什麼人,他也樂於一個人走。
用了足足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他才走出來,本以為是兩三裡的山路,看來四五裡也不止了,大大的低估了山路路程。
走出群山之後,倒是顯進入了明山村,明山村也是山村,但是比豐盛村好多了,一邊靠山,一邊靠著大陸,進進出出自行車不少,而且能看到摩托車了。
九七年的西北,摩托車可是很吃香了,一個村裡麵也沒有也沒有幾輛。
“山子哥!”
宋山走在路上,一個嗡嗡的聲音響起,然後就聽到叫聲,他一回頭,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騎著摩托車停在自己不遠處。
“大猛?”
宋山記得他,趙大猛,他的初中同學,還是比較要好的死黨,初二開始同桌,一個桌子坐了兩年,幾十年後都有著聯係的同學,足見他們讀書的時候交情多好了。
“去哪裡,是去鎮子上吧,我搭你一程!”
趙大猛擺擺車頭,爽朗的說道。
“你哪裡來的摩托車?”宋山也不客氣,直接上了後座,摩托車呼嘯一下,留下一團黑煙,直接飆出去了。
“我老爹買的!”
趙大猛嘚瑟的說道:“好幾千大洋,可把他心疼死了!”
“這麼早,你咋在明山啊?”宋山問。
趙大猛是鎮子上的,他爹還是小有資產,在鎮上開了修理鋪,一開始修理自行車的,這幾年開始修理摩托車,趙大猛初中畢業就沒讀書了,就跟著他老子學這門手藝。
還彆說,這小子有頭腦,在宋山大學畢業之後,眼看小車開始興起,愣是花費了幾萬大洋,去進修學習,學修車,倒是讓他把這一行坐起來了,宋山沒有重生之前,趙大猛已經在雍市可是混得開的富豪了,名下一個4s店,汽車維修,汽車保養,汽配零件銷售的店鋪十幾家。
“我姑病了,我爸讓我來探望一下,昨晚太晚了,我姑死活不讓我開夜車回去,就讓我留下來睡一晚上了!”
趙大猛說道。
他姑嫁在明山村,這事情宋山是知道的。
“山子哥,你高考考的咋樣啊?”趙大猛問。
“讀大學沒希望了!”宋山回答。
“咋回事啊?”趙大猛吃一驚,猛然刹車,回過頭,不敢置信的看著宋山,宋山這麼成績,他可是一清二楚。
宋山摸摸額頭,有些幽怨的看著趙大猛,這家夥刹車就刹車,肩背是鐵做的嗎,疼死人了。
“生病了,一天沒去考試!”
宋山回答說道。
“點子還真背!”趙大猛再次發動車子,繼續向前走了:“那山子哥準備咋辦?”
“能咋的!”
宋山說道:“我家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書是沒得讀了!”
“可惜了!”趙大猛惋惜:“還以為能有一個大學生同學!”
兩人聊著聊著,很快就到鎮子上了。
到了鎮子上,倒是顯得不一樣的世界了,村落的路上是安靜了,人跡很少,但是鎮子上,人來人往,顯得繁榮很多了,改革開放都差不多二十年了,落後的西北雖窮一點,但是也不會很差,街道旁邊,不少樓房在建立,大多都是兩層樓,三層樓。
摩托車穿過了一條街道,停在了鎮子北麵的一個廠子麵前。
康氏木雕。
這是一個木雕廠子,規模不大,但是裡麵的木雕師傅可是遠近有名了,不少人都愛來這裡打造家具擺件。
宋山大哥宋江就是在這裡當學徒,一個月三百塊,半工半學徒。
“山子哥,我得先回去了,老爹說今天要去縣裡麵拉一些摩托車的輪胎,下次請你吃飯!”趙大猛風風火火的走了。
宋山苦笑,這家夥行事就是這麼大咧咧的。
這時候才八點多,幸虧有趙大猛搭了一路,不然還得走一個小時都不止。
木雕廠大門已經開了。
開門的正是宋江,一個一米九高,比宋山這個一米八個子還要高一頭的西北粗狂青年。
“山子?”
宋江有些吃驚的看著小弟:“你咋來了?”
“哥!”
宋山看著這青年,眼眶中頓時有幾分潤濕。
他上一世,一輩子都在虧欠,欠豐盛村的父老鄉親的,欠父母的,欠姐姐的,欠妹妹的,但是對他來說,最為羞愧的是這個這個愚厚的兄長。
宋江有著水滸傳老大的名字,麵容更是粗狂,人高馬大,本應該是一個粗漢子,卻不想到他有一雙靈巧之手,從小他就能憑借手指夾住蒼蠅,連木雕廠的老師傅康師傅都說他這雙手是自己見過最有做木雕的天賦的人,隻要在學幾年,他就可以出師了。
木雕師在後世可是一個以比較吃香的活。
他本來可以活的很好的,現在辛苦一點,但是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可就是為了宋山的學費,他毅然放棄了夢想,放棄了未來,跑去了縣裡麵的礦洞乾活,還遇上了礦難,砸斷了一條腿,自此一生自卑,即使宋山發跡,也始終改變不了他宋江是一個瘸子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