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洪濤這個穿著詭異的大個子,村民們明顯比較緊張,好幾個在田間幫父母乾農活的年輕女孩子都低著頭跑了,剩下的那些男人和婦女是一問三不知,隻搖頭不說話,估計他們也聽不懂洪濤的拉丁語。眼見自己成了皇軍進村沒人搭理,洪濤一點都不鬱悶,他溜溜達達的直接來到了一家農戶門口,探頭探腦的往人家房子裡看。
房子不大,30多平米的樣子,是用石頭和木頭搭建的,房頂上麵全是捆成束的稻草。屋裡的陳設更簡單,一張大床、一張木桌、幾個瓦罐……沒了!那張大床可真大啊,洪濤估計像自己這個身材也能寬寬鬆鬆的睡上三四個人。哦,不對,還有一個家具,床底下有個大木箱子,和其它家具比起來它就像樣多了,上麵還有金屬條箍和包角。這種東西洪濤在皇宮裡也見過,應該是裝細軟的,歐洲人好像隨時都準備跑路一樣,喜歡把家裡值錢的東西全裝到箱子裡。
對彆人家探頭探腦本來就很沒禮貌,再貿然闖入就更不合適了。洪濤也沒打算進屋,因為屋子裡味道很重,既有煙熏的味道也有牲畜的味道,地麵上好像還有動物的糞便,看來這家人是和他們的牲畜住在一起,像是羊糞。兩外兩間小屋洪濤也探查了一下,一個裡麵堆滿了稻草一個裡麵是雞舍,一大兩小三間房子,也沒有圍牆和柵欄,就是一個法國中部的農村家庭。
按照洪濤對大宋的了解,此時歐洲農民的生活水平要比大宋同等地區低一些。同樣是給地主種地,大宋佃農家裡的房子和歐洲農民差不多,但裡麵家具要多一些、衛生狀況好一些、使用的農具也高級一些。一路走來,洪濤沒看見多少鐵器,耕地的牛隻有兩頭。看樣子還是各家輪著用。至於夥食嘛,洪濤沒看見,想來也好不到哪兒去,無非就是粗麵包、豆子一類的玩意。
在村子裡轉了一圈,也沒人過來打擾,頂多是躲在門縫後麵偷偷看。洪濤腆胸迭肚的享受了一會兒貴族老爺的感受,覺得挺沒意思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開始往回走,路過農田的時候發現兩隻豬正在田裡拱食種子,立刻嚎叫著衝了過去。豬哪兒見過如此凶惡的人啊,嘶叫著衝村子裡跑去,叫得那個慘啊。估計以後好多天都不敢再到這裡轉悠了。這番舉動也讓洪濤獲得了兩位在田間耕作農夫的笑容,洪濤很滿意,覺得自己身上應該有了煞氣,否則那兩隻豬不能嚇成那樣。
說起養豬,弗雷德裡希二世還給洪濤講過一個小故事。據說有一位法國王子騎著馬在巴黎城中慢步,結果突然衝出來兩隻豬,王子的馬驚了。直接把王子掀下馬,結果這位倒黴的王子居然一頭撞在石板路上摔死了。這個故事的真實性洪濤也摸不準,不過中世紀的歐洲人在城市裡養豬肯定是事實,洪濤在巴勒莫和熱\那\亞都見過。一個是皇都一個是商業大城市,居然滿街跑豬,其它地方可想而知。
回到修道院時弗雷德裡希二世已經起來了,正在吃早餐,很簡單,就是牛奶和粗麵包,洪濤也湊合吃了點。然後繼續上馬趕路。又走出去大概十多公裡的樣子,土路上的人突然多了起來,不光有騎著馬帶著仆從的騎士。還有很多穿著裙子蒙著頭臉的女貴族。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都說學壞容易學好難,弗雷德裡希二世做為一個帝國皇帝也免不了俗。和洪濤待時間長了就變得很沒溜兒,願意開玩笑,隨行騎士們問回來的答案他還得賣弄賣弄才肯告訴洪濤。
說起這些騎士,洪濤和他們雖然語言不太通,但一路上走來也終於搞明白了一些有關騎士的事情。比如說穿著騎士盔甲是個什麼感覺、為什麼騎士要準備兩匹以上的戰馬。
騎士穿的那種一直拖到腳麵的鎖子甲洪濤試了試,非常難受,重量先放一邊,光溫度就讓人受不了。為了避免讓鎖子甲把身體磨傷,穿甲之前先要穿上一件棉布袍,再套上鎖子甲,外麵再披上外褂。頭盔也一樣,裡麵也要套一個頭套。這套東西一穿上,沒過十分鐘,洪濤就開始全身出汗了,這還隻是騎馬慢行,要是打起仗來,估計和洗桑拿沒兩樣。
但是不穿盔甲四處溜達對於一個中世紀的騎士來說又很危險,一旦遇到仇敵再穿就來不及了,咋辦呢?這個問題讓騎士們自己解決了。他們約定成俗的形成了一種騎士文化,並且得到了教會的認可。任何騎士都不能攻擊手無寸鐵的騎士,必須給對方穿戴盔甲的時間,並且不能以多欺少,隻能一對一的戰鬥。這樣騎士們就可以放心的外出四處溜達了,自己騎一匹馬,把盔甲和武器馱在另一匹馬上,不用擔心有人偷襲自己,更不用整天套在盔甲裡洗桑拿。
至於說被農夫偷襲,這是很極端的情況,基本可以不用考慮。這個年代的農夫沒這種能力,也沒這種膽量,在法律和教會的雙重約束下,中世紀歐洲的農民非常溫順,完全沒有農民起義的風險。羅賓漢那種綠林英雄隻是一種美好的傳說,至今為止沒有任何一部史料上有關於他的記載,如果真有的話,他將成為整個基督徒世界的公敵,教皇第一個就得跳出來討伐他。
那騎士沒事兒乾嘛非得外出四處溜達去呢?弗雷德裡希二世告訴了洪濤答案,不是這些騎士閒得沒事兒乾,外出四處溜達是騎士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尤其是年輕的騎士,必須騎著馬四處參加比武大會才能提高自己的聲望,並且結識其他貴族女孩子,光待在自己領地裡沒人會認識你,連女朋友都找不到。洪濤覺得很合理,這個年代交通不便,人和人之間的交往無法通過電視、網絡、報紙來代替,那就隻能自己走出去了。
比武大會啥樣呢?彆急,馬上就見識到了。弗雷德裡希二世帶來的好消息是不用去巴黎就能見到法蘭西國王路易九世,壞消息是教皇和路易在一起,他們正在韋爾農觀看年度最大的騎士比武大會,再往前走一裡格左右就到了。
“教皇!他來乾嗎?……哦,我知道了,他是來和路易密謀如何對付你的。嘿嘿嘿,威廉,你攤上大事兒了。要不我們回去吧,我不太想看比武大會。”洪濤一聽教皇也在,立馬打起了退堂鼓。他不想去冒這個險,萬一路易真的和教皇達成了某種共識,連皇帝帶自己一起抓了,皇帝他們不敢處死,自己這個異教徒分分鐘完蛋啊!
“我是皇帝,到了法蘭西我一樣也是皇帝,你可以逃我不成。不過你也不用怕,來參加比武大會的還有很多各地貴族,教皇和路易對我隻能以禮相待,就算之前我把他的王後殺了,現在他也不能動我。走吧,公爵大人,膽子太小可不符合你的名頭,你現在是魔鬼的代言人。你說如果我和教皇和解,把你交給教皇,他會不會在羅馬燒死你?”弗雷德裡希二世一把抓住了洪濤的馬韁,生怕洪濤扭頭就跑,但嘴裡卻還在使勁兒嚇唬人。
“切,那我就把你在我船艙裡乾的事兒全揭發出來,而且人證物證都有,咱倆誰也彆好受!”洪濤確實不想去湊這個熱鬨,但他也明白,皇帝肯定是不會掉頭就走的,說不定諾曼底公爵的管家早就派人通知公爵或者路易國王,皇帝來了,在這種情況下退縮,還不如直接自殺得了,太丟人,沒法混下去了,會被貴族們嘲笑的。既然皇帝敢上自己的船去北海探險,那自己也隻能冒冒風險了,和這些人精打交道,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啊。
騎士比武大會的曆史有上百年了,它的起源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教會的推動。基督教反對一切以掠奪財物為目的的戰鬥,它提倡“上帝的和平”和“神命休戰”精神,不光私人鬥毆是罪惡,封建主之間的戰爭也被嚴格限製。從這一點上也能看出歐洲和中國古代的不同點,在中國隻有一個皇權,但是在歐洲是兩個皇帝,有時候他們之間的主張是互相矛盾的,所以會相互製約,也是一種平衡。在教權還沒衰落的中世紀,歐洲各國大規模的戰爭很少,改朝換代的原因往往不是因為戰爭,而是因為家族沒有男性繼承人了。
“我將不攻擊沒有武裝的教士和修士;我將不攻擊農夫、農婦和商人,不偷盜他們的錢財,不扣押他們換取贖金;我將不焚燒房屋,除非發現有敵方的武裝騎士或者貴族在屋內。我將不砍斷或者拔掉他人的葡萄;我將不攻擊沒有丈夫陪伴旅遊的貴族婦女。從大齋節開始到複活節結束,我將不攻擊沒有武裝的騎士,不劫掠他的財務。”
這是一段中世紀騎士和貴族向教會發的誓言,在普遍把誓言視為自己生命的中世紀歐洲,一旦向上帝發過這種誓言,基本沒人會去違反。因為他們堅信上帝的存在,即便是像弗雷德裡希二世這樣反叛教會的皇帝,也不敢去否定上帝本身,他隻是不滿教會編瞎話騙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