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朱由校和魏忠賢偷偷摸摸跑出去打獵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朝野。
咱也不知道咋傳的,反正第二天滿朝文武就都知道了,東林黨此時正上上下下的開批鬥大會呢。
主題就是當今聖上朱由校,不理朝政,半月不臨朝期限已過,依舊沉迷在打獵這種玩樂之事當中。
這種事兒朱由校聽了還沒什麼反應,魏忠賢卻是怒了,連帶著把東廠幾大檔頭全給狠罵了一通。
怎麼辦事兒的!這幫人如此詆毀聖上聖諭,不抓了等著下崽兒啊?
十二月的北京城,已經有些微涼,街上的行人亦全都換上了厚實的衣物。
這天剛一大早,某大街的東林書院,士子們正在聽上麵講師抨擊朝政,人甚至都聚到了外邊。
很多百姓不明所以,見聚著這麼多讀書人論時政,也都是好奇,紛紛聚攏過來。
一時間,此處街市堵塞,行人不暢,由於這種集會已經嚴重耽誤周邊百姓的正常生計,不少人都上報到了五成兵馬司和順天府衙門。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五城兵馬司的巡城禦史,順天府的知府,也都是東林黨出身。
人家自己沒去跟著講就不錯了,哪裡還會管你這事兒。
東林書院上邊的講師也是有來頭的,東林書院建起來後,講師並不是固定的,一般都是請在朝中供職的某位大佬或者所謂的大賢過來。
有時是半月一講,有時是數月一講。
但自打天啟皇帝即位後,東林講學的頻率愈發快了起來,最近這幾天,天天在講,搞的周圍百姓是苦不堪言。
現在活著都費勁,誰特麼想聽你這些。
老子現在就想好好做點小生意或者出門務農,你們噴的挺邪乎,我咋沒看出有啥不一樣呢?
聽說皇上還把淮北災區三年免賦了,你們噴的這個皇上,和我們知道的是一個人嗎?
這次正站在上邊唾沫橫飛的那個,正是都察院禦史馮三元。
“當今聖上被閹人蒙蔽,不理朝政,倒是對打獵這種事情有獨鐘,從古到今,哪個明君聖主有這般所為?”
“那魏閹借著秉筆批紅,不知害了多少有識之士!”
馮三元說著,喝了口水,繼續道:“前幾日,本官給皇上呈了一份奏疏,彈劾熊廷弼八件無謀略之事,到現在卻有如石沉大海,一無蹤跡。”
“像是熊廷弼這等無能之人,亦都是捧了魏閹的臭腳,才會被皇上所重用,反而袁應泰這樣的文武全才被召還京師,任了個無甚職權的禮部侍郎。”
“你們都看著吧,遼東遲早要出事!”
下邊的東林士子聽到這裡,亦都是振奮大喊:“我輩飽讀詩書,就該為國出力!”
“當今皇上被閹宦蒙蔽,我輩自當以身勸諫,才不枉聖賢之道!”
對於這事兒,朱由校早就知道了,要不說人家東林黨能鬥得過齊楚浙黨,人家是朝上朝下,一條道全都安排明白了。
朝上一堆大佬把控朝政,下邊的民間,還有成批士子前仆後繼的宣揚東林大道,都快趕上後世的傳銷了!
不過,這天很顯然不是他們的好日子。
就在士子們舉著拳頭,打算到承天門來一場血諫的時候,從街角拐來了一隊東廠的番子。
這批人為首的正是魏忠賢外甥,傅應星。
魏忠賢將傅應星安插進東廠做了個檔頭,但功勞不夠,直接做大檔頭不能服眾,所以隨後又將前往遼東的差事交給他,意圖再明顯不過。
回京之後,這小子果不其然成了東廠的第一個大檔頭。
看見番子來了,行人們沒有害怕的,紛紛避讓開來,站在道路一旁,看著這批番子直奔東林書院而去。
“東廠的人來了!”
“看來這幫讀書的大禍臨頭了。”一個客棧胖子幸災樂禍地道:
“這幫士子,正經事不乾,整天堵在門口搞什麼講學,鬨騰不鬨騰!”
“這下好了,有人收拾他們了。”
百姓們都在竊竊私語,方才還氣勢囂張的士子們看見番子拐了過來,有人直接就溜了,就算還硬著頭皮站在這裡的,也都不敢再大聲叫喊。
講學的都察院禦史馮三元,見勢不妙,早就跳下來沒影了。
傅應星停在門前,看著眼前至少上百個嚴陣以待的士子,臉上泛起一抹嘲諷:“東林書院,嗬,挺能耐啊?”
“什麼話都敢說?啊?”
傅應星走到哪兒,士子們就讓開一條道路,直到他帶著番子走進東林書院大堂,才有一個人鼓起勇氣道:
“你這閹狗,跟隨魏閹蒙蔽皇上,我輩讀書人,皆以汝為恥!”
傅應星沒有吭聲,走到掛著依庸堂牌匾的講學屋子裡,發現馮三元跑了,也是毫不在意,反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今兒就拿你開刀!
“依德之行,庸言之謹。”念完牆上這八個大字,傅應星走到方才說話那士子前麵,笑嘻嘻的問:“哎,看你這身衣服,也該是個秀才了。”
“我讀書少,這八個字啥意思啊?”
“這,這...”那秀才吭哧癟肚說不出話來,片刻,傅應星哈哈大笑,用刀指著在場的士子,大聲道:
“就憑你們,也敢妄議時政?誰給你們的膽子和自信!”
“全都給老子帶走,押到東廠大牢,敢反抗的,就地處決!”說完,傅應星朝地上啐了一口,惡心不已的道:
“一個個冠冕堂皇的德行,談天說地的,也配!?”
“還依庸堂,我看,應該改成庸碌堂,滿堂儘是些庸碌無為之人,哈哈哈!”
同一時間,五城兵馬司衙門,迎麵來了一隊番子,守門的差役上前阻攔:“兵馬司重地,閒人免進!”
很快,番子中迎麵走出一名檔頭,手中舉起刻印“東緝事廠”四個大字的腰牌,冷聲道:
“東廠辦案,滾!”
檔頭拿著腰牌跳進兵馬司官署,大聲喝道:“經查,五城兵馬司巡城禦史車時行,同逆黨馮三元勾結,蠱惑人心,禍亂民間!“
見這批番子闖進去,差役們嘴巴動了動,也沒有什麼辦法,誰讓人家是東廠的呢!
“是誰給你們的權利來五成兵馬司隨便抓人!?”這時,一名兵馬司官吏站了起來,看樣子是個新來的。
“還真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嗬!”檔頭上前兩步,冷笑幾聲:“東廠辦案,不經三法司!皇權特許,你有意見?”
“車禦台行的正,坐得直,你憑什麼抓人!”那官員仍是不服氣,彆的官員拉都拉不住。
檔頭將腰牌握在他眼睛前,大聲道:“就憑這個,東緝事廠,夠不夠?”
“敢再多說一句,老子辦你一個結黨!”
見這官員眼珠子瞪了瞪,終究還是泄氣不敢再說,檔頭大手一揮,喝道:“帶走!”
同一時間,順天府衙門也在上演相同一幕場景,一批番子直接闖進衙門,在眾目睽睽之下,抓走了順天知府何光壽。
錦衣衛上次隻是抓了一個方顯,然而東廠靜等兩月,不動則已,一動,就是讓整個朝野震驚的大案。
整個過程,魏忠賢都在東廠衙門一步未出。
東廠正在抓人的時候,楊漣等人紛紛趕到宮中求見朱由校,卻得到消息,天啟皇帝竟然又去南海子打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