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酒坊的門,一股酒香飄來,宋北雲帶著大黑牛走了進去,裡頭大大小小裝滿了酒缸,都是用紅泥封著的,看樣子是價值不菲。
後院中有人影在閃動,宋北雲背著手慢慢走了過去,正巧見趙橙彎腰在那洗一個酒缸,成熟女人的曲線就那麼活靈活現的展現在宋北雲麵前,因是夏日又因裙子沾上了水,後頭一條縫隙清晰可見。
大黑牛看到這一幕,喉嚨裡發出了一聲明顯的吞咽,因為聲音太大而被趙橙聽見,她連忙起身回頭,當看到宋北雲時,臉上的表情快速的變了好幾變,最終定格在一副嬌俏的笑容上。
“宋大人,你幾時來臨安的?”
“趙家姐姐忘性真大,我可是早就到了呢。”宋北雲笑著走上前:“千金之軀居然乾這些粗重的活,真是委屈你了。”
趙橙撩起額間的一縷碎發,抹去汗水:“哪裡還是什麼千金之軀,隻不過是一個辛苦討生活的民婦罷了。”
因為是寡婦的關係,她是盤著頭的,但發簪上卻掛著一朵白花,這便是告訴彆人自己是個寡婦,勿擾的意思。
但她的身段當真是不錯的,宋北雲覺得這種品相的姑娘賣去青樓,少則五千貫,多則上萬都不足為奇。
“公主殿下,這天氣炎熱,下官想來討一碗水酒喝,可是能行個方便?”
趙橙笑容更盛了:“你可莫要這樣叫,我可沒有金鈴兒那個命,不過既然宋大人口渴了,那我便給大人取酒來就是了。”
“先後堂坐吧。”
趙橙將宋北雲領到了後堂,這裡相當樸素,甚至不如碧螺那裝修的精致,而周圍隻是擺著些瓶瓶罐罐,有些罐子裡還插著鮮花,想來這趙橙也是個內心矯情的美人兒。
不多一會兒,趙橙從地窖中取出一罐酒,拍開泥封後,香味頓時迸發了出來,清幽如梅如菊,倒出來的酒呈淡淡的黃綠色,甜滋滋帶著一股酒香,的確是上好的水酒。
“太淡了吧……這酒。”
那大黑牛嘀咕一句,而宋北雲卻橫了他一眼:“混賬東西,你就隻配喝馬尿,這是貢品級的。”
“還是宋大人有品味哦。”
趙橙也取來一隻小碗坐在宋北雲對麵,眉目輕盈的給自己斟了一碗酒:“這啊,這叫桃花釀,可是輕易喝不著的酒,酒方子是我娘親給我的。”
“泰王妃嗎?”
趙橙笑了笑,並未說話,隻是輕輕點頭。
而就在這時,宋北雲突然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發現這個趙橙剛才低頭的一瞬間,耳後有個非常明顯的胎記,而這個胎記……福王爺也有。
他當時那麼一下,整個人就慌張了。是真的慌張了,這種胎記其實就是隱性皮膚癌的基因特征,但大概率不會病變,它是可以通過遺傳而傳給後代的。
金鈴兒就沒有,因為金鈴兒是泰王的女兒……那這樣說來,這個……不就是福王的女兒了?之前金鈴兒就說過,趙橙並非泰王親生女兒,而是收養來的。
那這個收養……
宋北雲一時間腦子裡可以說是鬥轉星移,他站起身卻又坐了下去。
“大帥,怎的突然如此焦灼?”
“尿急。”
宋北雲胡亂敷衍一聲,並沒有解釋許多。他知道福王年輕時候不是什麼好東西,也是個風流種子,雖然如今的福王妃不能生育,但不代表他就沒有彆的後代。
可這裡頭卻也有個不可彌合的大問題,那就是如果趙橙是福王的女兒,為什麼他還會讓自己的女兒流落到民間?
不對,還有兩種可能,那就是福王可能還真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個女兒,但是泰王知道,但泰王卻不可說。他們兩個兄弟感情極好,一直是互相照應著,泰王知道福王有這麼個女兒之後,自己悄悄收養了下來,為了不破壞福王的家庭幸福也為了自己女兒不被冷落。反正泰王的女兒和福王的女兒區彆並不大都是郡主,出府之後也都會被封公主。
可是泰王沒想到自己站隊失利導致自己被薅奪去身份成為平民,而這個時候更加不能讓福王父女相認了,那樣會因為他的身份關係連累到福王殿下,所以隻能暗中拖人照顧趙橙,不然一個寡婦,生活哪裡可能如此愜意,杭州有這麼大個酒莊,金陵還有那麼大個鋪子。
這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便是這個趙橙其實就算是泰王都不知是福王的女兒,但能讓自己無怨無悔收養並且視如己出的……
這八成就是老情人的孩子。
泰王老情人、福王、趙橙……串聯起來就是有一天泰王的老情人出了什麼事,將孩子托付給了泰王,泰王念及舊情把孩子收養了下來。而他可能到現在都以為這孩子是老情人與她丈夫的孩子,但沒曾想這個孩子卻是福王的。
兩個可能都很合理也都能邏輯自洽……但是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如果一旦坐實趙橙是福王的女兒,宋北雲都得直接傻眼。
這怎麼辦?
本來宋北雲要順藤摸瓜,在她這個高層身上一路摸上去,最後來個抄底的。
趙橙死活跟他有什麼關係?她是賊。
可是現在……如果她是福王的親女兒,也就是福王唯一的親生血脈。瘋老頭是他的授業恩師,而福王也是他的老師。
這天地君親師,即便是作為穿越者的宋北雲也是認的,他沒辦法對自己師父的骨血下手,特彆是可能讓她的小命就這麼交代。
“趙家姐姐。”
“宋大人,怎麼了?”
“沒事。”宋北雲皺起眉頭:“我剛想起來還有些事,你先忙著,我就不多叨擾了。”
說完他起身喝光碗中酒,在趙橙錯愕的表情中走了出去並快步的來到了住處。
“大帥,出了什麼事?”
“大事。”
宋北雲顧不得那麼許多了,直接提起筆來給福王千歲寫了一封信,雖然知道現在福王身在廣西,但總歸是要讓他知道這件事的。
信中說他會想儘辦法護住這趙橙,一切等福王殿下回來再查清楚,原因無他隻是因為如果這趙橙是福王殿下的骨血的話,那……可就是他家獨一份的分支了。
一封信交於密探,讓密探以最快速度送給福王,宋北雲就一個人坐在了窗邊開始發呆。
他現在有些迷茫了,之前的引蛇出洞計劃全部崩盤,現在計劃要全部重新製定,要想儘一切辦法護住趙橙,但前提還不能讓趙橙知道。
為什麼?因為她是白蓮教的聖女啊!那是個邪教,鬼知道她被洗腦成什麼樣了,自古以來入了邪教的人,無一不是六親不認的。
“老子成你們趙家的門神了是吧?護完小的護大的。”宋北雲仰頭坐在椅子上:“還有個馬上要出生的,老子真難啊……”
宋北雲在那枯坐到了深夜,連飯都沒吃,他現在正在用大腦模擬整個過程,之前所有的設想和計劃全部被無良甲方推倒重做。
要交代啊,要給朝廷交代也要給福王交代,這個趙橙真的是要命的東西,她哪怕是泰王的女兒呢,怎麼就能是福王的女兒。
而如果要等福王的回信,最少是一個半月之後,他真的拖不了那麼長時間,白蓮教會要他命的,這是人家白蓮的老巢啊。
“煩!”
現在他總算知道妙言是個多牛逼的金手指了,當他的思維遇到了瓶頸時,妙言總是能有辦法從邏輯上為他貫通疏導。
而現在妙言在金陵主持賣房和報紙的宣發工作,根本沒空來杭州,而且這地方也不適合她來,畢竟危險係數還挺高。
當然,宋北雲覺得僅憑一塊胎記認定趙橙就是福王的女兒還是有些草率,但這不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
真的是煩死個人……
“來人。”
隨著宋北雲一聲呼喚,一個值守的密探進入了他的視野中,抱拳道:“大人有何吩咐。”
“找人回一趟金陵,急調皇城司指揮使白念安來此地。”宋北雲發令道:“再通告司命司,調遣幾個好手來,就說是我借用的,要頂級高手!”
“是!”
司命司的頂級高手那是真的頂級高手,要比皇城司的厲害上許多,唯一的缺點就是人太少了。
至於白念安,作為一個帶有皈依者狂熱特征的歸降者,他能夠竭儘全力的幫助宋北雲鏟除白蓮教。
“大帥?大帥,我聽見你說話了,您醒了麼?”外頭響起大黑牛的聲音:“我給你端飯來了,吃些東西吧,彆餓壞了身子。”
宋北雲皺著眉頭讓大黑牛走了進來,他手中拖著一份飯菜,憂心忡忡的看著宋北雲。
“大帥,五個時辰了,您滴水未沾,是出了什麼事嗎?”
宋北雲深吸一口氣,輕輕搖頭:“沒什麼事,你先去休息吧,明日起我們去周圍的町縣中走訪一番。”
“大帥怎樣吩咐,俺就怎麼辦,一切聽大帥的。”
“對了。”宋北雲仰起頭。
“大帥請吩咐。”
宋北雲想了想,伸了個懶腰:“明日一早,你先去給我打探一番,這杭州的地痞無賴中誰說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