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賈詡看了看倒地抽搐,一截弩箭從腔子裡突出來,眼見已經是活不成的天子,示意楊慶來到自己身邊,對著呆若木雞的董承和伏完淡然道,這兩人還有些用處,如今還不能棄之。
“逆賊,無君無父之輩,安敢弑君!?”伏完最閒從呆滯狀態中回過神來,戟指賈詡,怒罵道。
“弑君的是曹操而非在下!”賈詡看著伏完和董承,臉上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似乎他從來都是這副模樣,但這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此刻再伏完和董承看來,卻叫人有些脊背發涼:“兩位可要想清楚,若在下成了弑君之徒,兩位便是幫凶,若無兩位相助,在下便有通天本事,又如何能入得這深宮之中?”
一股莫名的寒意自脊背升起,迅速擴向全身,董承指著賈詡的手有些顫抖:“你一開始找我,便是為弑君而來?”
“非也。”賈詡有些遺憾的看了劉協一眼道:“若陛下笨一些,肯順從我等,便不會有此難。”
賈詡來此確實是為接天子,畢竟陳默如今需要正統之位來進一步鞏固自身,同時也能進一步削弱曹操,畢竟如今漢室雖然名存實亡,但餘威猶在,天下人向漢之心猶在,如果不能將天子迎回洛陽,那不管他們如何馬曹操篡漢之賊,在天下有向漢之心之人心中,睢陽朝廷始終是正統,這一點,陳默將洛陽朝廷經營的再好也沒有用。
但荀彧反應之快有些出乎賈詡意料,自己已經故布疑陣,但還是被荀彧迅速猜到自己的最終目的,但即便如此,賈詡也有信心借著武義瞞天過海,將劉協帶回洛陽。
但劉協本身的態度讓賈詡看到危機,劉協並不願意跟他們離開,在跟劉協虛與委蛇的時候,賈詡心中已經做出了推演,按照自己的計劃,武義三萬大軍雖然聲勢浩大,但卻是虛兵,用來吸引曹操注意的,如果天子配合,賈詡有信心瞞天過海,但從這裡到洛陽,無論哪條路,至少也有五百裡之遙,這一路所過,皆是曹操治下,如果劉協心生抵觸,故意破漏行蹤,賈詡可沒這個信心把一個不安分的天子帶回去。
更何況荀彧本就不是好相與的人物,既然如此,那便退而求其次,既然不能迎回天子,但天子也不能留在曹操這邊,大家都彆要,還能給曹操安個弑君之名。
至於陳默那裡怪罪,賈詡相信陳默肯定會處罰他,但絕不會傷他性命,時至今日,天子已經沒有那般重要,否則賈詡也不敢擅殺。
總之一切以風險最小為主,如今天子一死,荀彧該頭疼的就是如何處理這件事,至於這兩人,能帶走最好,可以指正天子乃為曹操所殺,若是逼不得已,也可用來脫身。
可以說天子太過聰明,能夠看清自己如今的境況,也可以說,他不夠聰明,如果劉協假意同意,然後再伺機泄露行蹤,賈詡一時間也難以察覺。
“但也不能弑君啊!”伏完痛心疾首,卻有些不敢麵對賈詡。
“事已至此,兩位要如何決斷?”賈詡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多言,隻是看著兩人道:“天子一死,兩位出去至少還能留的性命,指正曹賊弑君,但若留在此處……陛下被殺,這弑君之名可就要落在兩位身上了。”
宮外已經傳來密集的腳步聲,賈詡卻是氣定神閒:“兩位若想綁了詡去交差,大可試試,詡便在此不動,甘願配合兩位。”
董承和伏完隻能沉默,這根本沒得選,留下來,就算有賈詡頂罪,但這麼大的事情,又豈會隻殺賈詡一人?他二人包括伏德在內,皆無幸理,事到如今,也隻能隨賈詡一條路走到黑了。
“不錯,此事乃曹操所為,被我等撞破欲殺我二人!”董承咬了咬牙,對著賈詡一禮道:“還望先生相救。”
賈詡滿意的點點頭,目光卻看向伏完。
伏完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既如此,荀彧已然殺到,我等當速速退走。”賈詡一把扯掉身上的宦官衣袍,露出下麵的皮甲,這是曹軍將士的鎧甲,沒有進入密道,而是往外走去。
“先生,密道……”董承看著賈詡大聲道。
“此乃死路,詡從不自尋死路,兩位若是信得過賈某,便如我一般,換上尋常將士衣物,待稍後宮中大亂之際,與我混入軍中,此時於你我而言,最安全之處,便是這睢陽城!”賈詡一邊走一邊道。
董承和伏完麵色有些難看,怎麼看,這邊才是死路吧?
但宮外的喧囂聲已經靠近,此時就算進入密道,怕也很快便會被追兵追上,兩人無奈,隻能將賈詡之前讓他們帶來的鎧甲拿出來,各自逃出正殿,尋地方換上之後,跟賈詡二人彙合一處,在賈詡的帶領下,悄無聲息的彙入宮中混亂的曹軍軍隊中。
片刻之後,荀彧帶著曹昂找到了密道入口,當看到入口處劉協那已經失去生機的屍體時,荀彧隻覺大腦一片空白,身體晃了晃,被曹昂一把扶住。
“先生,這可如何是好?”曹昂此刻也有些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處理眼下的局麵。
“追!”荀彧此刻比曹昂好不到哪去,但至少保持著一些理智,迅速做出最穩妥的策略,指著密道道:“封鎖皇宮,任何人不得外出!通知曹洪將軍,封鎖睢陽四周各處要道,莫使那董承、伏完逃脫!”
天子身亡的消息必須立刻封鎖,至少暫時不能讓傳出去,然後再做其他打算。
“喏!”曹昂答應一聲,轉身離開,迅速將一條條政令下達。
賈詡提著刀一路吆喝著,他們五個人正好組成一伍士兵,在這種混亂之中,正好渾水摸魚。
當曹昂下令封鎖皇宮之際,五人已經逃出了皇宮,但卻並未立刻出城,而是在賈詡的帶領下一路來到一處不起眼的房舍之中,這裡是陳默的天網在這裡秘密購置的房舍,隻是此刻已經沒人,房舍中留了幾套百姓衣物,還有戶籍憑證也是一應俱全,無人在這裡並未多留,焚燒了衣甲之後,便又自密道去了一處荒地,進入另外一處府宅。
“先生,何不趁此機會立刻出城?”董承看著賈詡,詢問道:“若再等下去,恐怕城池也會封鎖。”
“如今除了這睢陽城之外,恐怕睢陽城四周皆無你我安身之地。”賈詡悠閒地喝著水笑道:“你我這身打扮,在此時出現在城外才顯突兀,至於扮做曹軍……你能想到的,荀彧一樣可以想到,隻需每日點卯,你我便無所遁形,曹軍搜不到人,睢陽也不能長期封閉,我也想看看那荀彧將如何處理此事。”
雖然賈詡氣定神閒,但伏完和董承還有伏德卻難以靜心,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躁不安,賈詡看的心煩,索性自己回房去睡,這處府宅可不是尋常百姓,對外身份是一處豪商,明天會有貨物進來,賈詡準備明天出去轉轉,以商販身份在這睢陽守軍這裡混個眼熟,做出焦急出去做生意之狀,最好結識一些睢陽豪商,一起做才顯得真實。
陳默鼓勵行商卻又抑製行商,賈詡沒事的時候也研究過一段時間,對於這行商之道還是知道一些的,而且以他體態,扮個商販是沒問題的。
與此同時,遠在中牟的陳默突然感覺一陣心悸,連忙查看自身氣運時,卻見氣運波動不定,並無定數,微微皺眉,以前在出現生死危機的時候,也會出現類似的情況,但波動範圍並不大,以他如今的氣運,突然出現這種波動,讓陳默有些摸不透。
賈詡那邊成功了?亦或是出現其他變數?
陳默記得自己給過賈詡便宜行事之權,同時睢陽一帶的天網成員暫時皆受賈詡調動,但眼下這算是什麼情況。
命格倒是沒有波動,甚至增加了幾點。
幾百裡之外的事情,哪怕陳默知道出了事,但具體是何事,僅憑氣運變化也說明不了什麼,但肯定是大事,怕是不止如此,甚至可能關乎天下氣運。
“主公?”徐庶疑惑的看著陳默,怎麼話說到一半突然不說了。
“無事。”陳默搖了搖頭,年關已過,但天地間的寒氣卻並未散去,陳默想了想道:“準備撤兵吧。”
“啊?”徐庶有些茫然的看著陳默,這沒頭沒腦的,怎的突然要撤兵了?
“沒必要再守在此處了。”陳默起身,看著帳外道:“我等向開封靠攏!”
開封距離睢陽要近一些,如果有什麼變化,自己應變也能更快。
徐庶不解,但陳默既然沒有解釋,他也不好多問,當即命人去傳令各部準備拔營起寨。
另一邊,曹操在得知陳默移兵向開封的時候,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陳默既然動了,他就不能不動,畢竟這開封距離自己腹地更近,加上武義的大軍也在己吾,曹操隻能將軍隊調往雍丘一帶,防備陳默的同時,也是震懾武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