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耿的偏師出箕關之後連奪兩城,正麵戰場上,高順率領著兩萬關中大軍的渡河之戰也相當激烈。
顏良在探得高順準備渡河後,並未在溫縣死守,而是帶著兵馬趁高順陣腳未穩之際,當先殺來,想要將渡河的將士給趕回水中。
八月的河水,水勢正猛,哪怕孟津一帶相對平緩,但若被趕入河中,生還幾率也不是太大。
隻是顏良挑選的兩千精銳士兵,在河口處猛攻高順當先登岸的千餘士卒,原本在顏良看來這是必勝之戰,但那千餘士卒的悍勇卻大出顏良意料,但見千餘將士並未結陣防守,而是在高順的指揮下結陣衝鋒,不說多麼悍勇,但一千人好似龐大的絞肉機一般,顏良親自帶領的兩千精銳,竟被對方殺的潰不成軍,顏良親自斷後,拚死力戰,差點陷入陣中被生擒。
兩千精銳經此一戰折損過半,顏良好不容易帶著潰軍殺出重圍,一路逃往溫縣,卻是再不敢出城迎戰,眼看著高順有條不紊的在溫縣城外立營,關中軍緩緩渡河,再難出城迎敵,隻能拒城死守,同時派人星夜趕往鄴城求援,河內守軍就算把各縣縣衛都算上,也不過兩萬,麵對如此凶悍的關中軍,顏良第一次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
“那高順竟如此凶猛?”顏良看著城外不斷聚集的關中大軍,一臉愁苦,陳默麾下的人怎的都是如此奇葩,那餘昇如同一頭烏龜般縮首不出,防禦之堅固,令人無從下口,如今這高順卻是凶猛無比,麾下將士不但配合默契,廝殺起來更是悍勇難當,河.北之地,也需隻有當年的鞠義可以與之相抗。
奈何鞠義已死,其麾下的先登死士也被編入各軍,或為小將,或為精銳,但就算重新聚集,怕也早沒了當年鞠義手下時那般氣勢。
有時候一支軍隊的氣勢跟將領密切相關,就是同樣的部隊,不同的將領帶領,所發揮出來的威力也決然不同。
顏良此刻有些懷念鞠義了,雖然那人跋扈了些,武藝差了些,但戰場上的鞠義卻是當真厲害,隻是事到如今,說什麼也沒用了,顏良現在隻能靠自己,他不信那高順麾下將士都是這般勇猛,那樣的話,這仗也彆打了。
一直到第三日,關中軍才儘數渡過黃河,集結在溫縣城外,此行陳默命王彪、馬岱為高順副將,隨高順出征,二人整兵結束之後,前來向高順複命。
“溫縣乃萬戶之縣,城牆堅固,那顏良有些勇武,也知兵,若是強攻,折損必巨。”高順攤開地圖,溫縣周圍的環境他已經在這兩日探查了一遍,指著下遊,沇水至此而分,水道在北方來說,算是比較複雜的地方,但就地勢而言,並不算太有特點,但也沒有什麼缺陷,顏良手中兵馬不少,守城足矣,想要靠強攻攻破,折損必然極高,高順自然不願意在此時硬碰。
“不知將軍有何打算?”王彪躬身道。
“順水而東,便是李城,袁紹軍若來支援,必過此處,便請王將軍率本部人馬攻占此城,防備袁紹援軍。”高順指了指溫縣下遊處的李城,看向王彪道。
陳默麾下,擅守將領極多,王彪便是其一,當年祁縣守禦,王彪初涉戰場表現頗為亮眼,之後這些年,王彪在各軍擔任要職,作戰經驗也頗為豐富,讓王彪如同一根釘子一般釘在李城,一來可以讓溫縣守軍心中承受壓力更大,二來也可擋住來援之敵。
“喏!”王彪躬身接令。
高順又取了一枚將令,看向馬岱道:“馬將軍久在西涼,通曉騎戰之術,可帶領軍中騎兵襲擾敵後,斷其糧道,令諸縣不能馳援溫縣!”
“喏!”馬岱躬身接令,告辭離去。
一切軍務處理妥當,高順又命斥候散布溫縣四周,打探溫縣動向他的兵力不足以圍攻溫縣,但卻有能力將溫縣困住,而後再徐徐圖之。
顏良連夜組織城中軍民搬運輜重,修繕城池,準備死守溫縣,但高順卻遲遲不來進攻,顏良詫異之下,命人出城打探,才知高順已經派兵襲擾自己後方,斷自家糧道,同時城池四周也被大量斥候監察,一舉一動都難逃高順耳目。
“將軍,若糧道被斷,城中糧草恐怕難以久持!”一名偏將看向顏良,皺眉道。
高順這是準備跟他耗或者說逼顏良出城來戰,溫縣存糧,顯然難以支撐太久。
道理,顏良自然清楚,但他手邊騎兵不及高順多,兵力無論數量還是戰力都有所不如,此刻若出城與高順決戰,敗多勝少,勝了還好,但若敗了,河內再難阻擋關中軍大舉入侵。
“死守待援,主公那邊很快便會得知消息,隻要主公援軍趕來,到時候內外夾擊,何愁那高順不破?”顏良是打定主意要跟高順耗下去,等袁紹援兵前來支援。
隻是如此一來,等於主動放棄各處險要之地,要知道,顏良要守的可不隻是溫縣,而是整個河內,如今顏良所率主力被高順圍困在此,河內其餘地域自然難以顧及,蔣奇也在這個時候被崔耿所敗,率領殘部逃往溫縣本想跟顏良彙合,商議對策,卻正碰上奉命前來截斷溫縣後路的馬岱。
溫縣城西北三十裡,沇水之畔,當看到迎麵出現的騎兵斥候時,蔣奇便覺不妙,立刻命參軍集結列陣。
另一邊,馬岱在得到這邊發現袁紹軍之後,立刻揮軍趕來,正看到一支數百人的人馬在河水畔背水列陣!
馬岱眸子裡閃爍著興奮地光芒,這是他入陳默麾下第一次正式的大戰,對手還是當今天下公認的第一諸侯,雖然隻是一支殘軍,但馬岱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立功的機會,骨子裡的血液好似沸騰起來一般,高高舉起手中的長矛,厲聲喝道:“聚!”
千餘騎兵迅速聚成龐大的騎陣,千餘騎兵的氣勢漸漸彙聚在一起,猶如一座巍峨大山一般朝著蔣奇和他的殘兵碾壓過來。
本就已經人困馬乏的殘軍見到如此氣勢的騎陣,尚未開戰,氣勢便已經弱了幾分,軍陣中不斷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那邊隨著馬岱高高舉起的長矛虛虛一劈,龐大的騎陣開始緩緩前進,速度並不快,卻在不斷攀升。
哪怕蔣奇知道,自己背後便是河水,對方不可能真的衝上來,但當那一名名騎士策馬開始狂奔之際,心中依舊不斷發怵,無形的壓迫感讓他有種想要後退的感覺。
他尚且如此,身後的殘軍自然更加不堪,陣型開始變得混亂起來。
“噗嗵~”
有人跌落水中,慘叫著順著河水流往下遊,北方將士會遊泳的可不多,大多數都是旱鴨子,落在水中,除了撲騰起大量的水花,並不能緩解他們目前的尷尬處境,反而讓案上的將士軍心更亂。
“殺!”
蔣奇知道,再這般下去,自己這支殘軍恐怕尚未交戰便要徹底崩潰,必須做些什麼,身為一名軍人,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上,而非被敵人驅趕牲畜一般趕進河裡淹死,所以,他鼓起餘勇,當先殺向對麵的敵軍,雖然這樣在戰術上來說很蠢,步兵對抗騎兵,必須以嚴密的陣型來對抗騎兵的衝擊,蔣奇作為冀州名將,自然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彆無選擇。
身後的將士士氣已經落到穀底,他要做些什麼,來激起將士們最後的鬥誌。
隻可惜,這樣做的意義並不大,跟著蔣奇衝出來的將士並不多,隻有寥寥數十人跟在蔣奇身後,迎向那浩瀚的騎陣。
馬岱眼中閃過一抹凝重,哪怕是敵人,但也不得不敬佩對方的勇氣和膽魄,這是位值得尊敬的敵人,手中的長矛漸漸壓低,馬岱衝在最前方,正對著蔣奇的方向,兩支不成比例的人馬很快交接在一起。
“噗噗噗~”
這樣的對衝,過於花哨的武藝並沒有什麼意義,馬岱的長矛被蔣奇揮刀擊開,但馬岱沒有回頭,洶湧而至的騎陣很快便將蔣奇湮沒。
戰鬥開始同樣也代表著結束,馬岱緩緩將戰馬勒止在岸邊騎兵陣前,高高舉起手中長矛,朗聲喝道:“降者不殺!”
“當啷~”“當啷~”“當啷~”
本就已經失去鬥誌的將士並沒有太多的遲疑,眼見主將戰死後,紛紛丟下手中的兵器,跪地請降。
馬岱讓人安排這些降軍送往高順大營,自己則帶著人馬去找尋蔣奇的屍體,那幾十人的屍體,早已在軍中被馬蹄踐踏的不成人形,隻能通過衣甲辨彆出對方的身份。
馬岱從地上撿起那把殘缺不全的戰刀,歎了口氣,轉頭下令道:“將這些……一起找地方埋了吧。”
“喏!”
不算一代名將,卻也配得上將軍之稱,同是軍人,馬岱不想蔣奇這樣的將領死後曝屍荒野,這也是作為敵人,唯一能為對方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