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縣,蔣奇幾乎調動了波縣全部青壯出城,在城外挖了三道溝壕,最後一道便是算準了投石車的射程,專門拿來卡投石車的,另外更命人製作陷阱、陷坑,當初在敖倉餘昇是怎麼設置障礙的,蔣奇變一變思路,現在都拿出來,雖然因為時間的關係,無法做到如餘昇那般徹底,但若按照正常攻城方式,想要攻破波縣,可絕非三天能夠下來的。
單是頂著城頭的箭雨添平那溝壕就不容易,崔耿帶著楊修查過了波縣四周,根本沒有太大的破綻,麵對眾將的詢問,崔耿也隻能苦笑道:“想要攻破波縣,怕需月餘之功,看來是難以按照計劃與高將軍會師了。”
按照原本的計劃,崔耿率軍自箕關而出,高順則率軍走孟津渡河,直取溫縣,與顏良主力作戰,令袁紹軍不能支援蔣奇,最後崔耿在以優勢兵力擊敗蔣奇後,直取懷縣,夾擊顏良。
但從眼下的情況看來,要攻破蔣奇短時間內怕是難以做到了。
“卻也未必。”楊修拖著下巴,皺眉思索著。
“德祖可有妙計助我破城?”崔耿看向楊修,有些期待道。
“尚不知曉,在下需再看看。”楊修搖了搖頭,他隻是有個想法,但沒有仔細探查過,還不能確定:“將軍再容我兩日,測算之後,再於將軍消息。”
兩日?
崔耿點點頭,反正他現在也沒有破城之法,就當做準備了,當下先讓將士們準備土包,準備添平壕溝、陷坑再說,若楊修想不出計策,也隻能強攻了。
楊修則帶著幾名親衛每日在波縣四周徘徊,各處高地俯覽,兩天後,楊修找到崔耿道:“我有一計,或可一試。”
“請先生教我!”崔耿聞言大喜,連忙起身道。
楊修無語,平日裡直呼表字,這個時候知道叫先生了?作為陳默的幕僚之一,自己被人稱作先生的時候還真不多。
楊修指了指地圖道:“波縣緊鄰沇水,可在尚有築壩……”
“德祖啊。”崔耿聞言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道:“沇水的水位,還有波縣的城高根本無法淹城。”
並不是跟前有水就適合水攻。
“在下知道,不過此計並非要水淹波縣。”對於崔耿的現實,楊修已經無力吐槽了。
“若那蔣奇如將軍一般能夠一眼看破,這掘水之策,可以衝毀那些陷阱,反複幾次甚至可以動搖城牆,若那蔣奇沒有如將軍一般看破,見我軍築壩蓄水,必然會率軍出戰,屆時甚至無需再做什麼,將軍隻要能在城外將那蔣奇擊潰,此戰便算勝了。”
波縣也是夯土城牆,如果城牆在水裡泡上幾天,不說立刻崩塌,但肯定會軟化鬆動許多,等再攻城的時候,自然更容易一些。
崔耿想了想,雖然不能直接破城,但照楊修這麼說,倒是可以一試,當下命楊修親自帶領人馬前去築壩蓄水,崔耿則帶著人戒備蔣奇出城來戰。
另一邊,蔣奇自然也發現敵軍在築壩蓄水,但這波縣顯然不適合水攻,那崔耿不會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吧?
謹慎起見,蔣奇還是招來眾人商議。
“我看那關中軍不過是想誘將軍出城,他們若真想蓄水攻城,怎會如此輕易教我等看到?”幾名將領七嘴八舌的說著,這蓄水攻城看上去誘敵的意圖太明顯了。
蔣奇點點頭,他也是這般認為,當下對於敵人築壩蓄水不予理會,隻是不斷加固城防。
如此又過了三日,楊修做好了簡易的堤壩,見對方並未中計出城來攻,當下便掘開了堤壩,將沇水引往波縣。
波縣城頭,看著那一層水流蔓延而來,不少守城將士笑出了聲,這樣的水,莫說淹城,能從門縫裡擠進來的都不多。
蔣奇皺眉看著城外在水中不斷暴露的陷阱還有被淹住的壕溝,卻沒有笑出聲來,當天,水尚未退去,關中軍已經背著土包在城外開始掩埋陷阱,甚至往壕溝裡填土,蔣奇連忙命令將士射殺敵軍,隻是距離太遠,收效甚微。
楊修站在高台上,看著彙聚在城池附近的水漸漸滲入土壤,讓崔耿收兵,又放了一次水,波縣亦是尋常縣城,並沒有護城,湧來的水多被城牆或是城下的泥土吸收,如此反複再三,每次水勢一退,將士們便背著土包繼續上前填埋,將殷瑋土質過鬆重新陷下去的坑洞再度補滿。
三次放水之後,波縣西城的陷阱全部被掩埋,第一道壕溝也被添平了大半。
“明日便可攻城了,將軍可如在軹縣一般,繼續使投石車轟擊城牆,同時以弓箭手掩護,讓將士們繼續填埋壕溝。”楊修看著崔耿笑道。
崔耿點點頭,常規攻城戰,他自然知道該如何做,當下命人連夜挖土,次日一早,便讓人將投石車推出來,大量將士背著土包衝上去,在盾兵的掩護下,先將第一道壕溝添平後,投石車、弓箭手開始緩緩推進,弓箭手開始壓製城牆上的守軍,盾手則保護著軍隊開始填埋第二道壕溝。
城牆上,幾名將領有些焦急:“這壕溝怎會如此輕易便被添平?”
“之前的水衝了不少泥土進去,我們的陷阱更是直接被衝開遮蔽物,沒能阻礙敵軍。”蔣奇歎了口氣,他算是明白之前那水的用途了,掩埋在陷阱上的遮擋物直接就被衝走了,自然不可能如同當初敖倉時,餘昇的陷阱一般讓他們戰戰兢兢不敢向前。
現在對方隻需添平壕溝,便能直接攻城了,雖說依舊有一定影響,但已經很難如同當初敖倉那般對敵軍造成太大影響了。
“將軍,城門被泥沙給封住了。”一名將領突然急匆匆的上來,躬身道。
蔣奇點點頭,並沒有讓人立刻將泥沙清理,這樣一來,至少敵軍想要攻破城門也不容易,這邊城門雖然被泥沙封住了,但其他城門不可能都被封住。
第二日,關中軍的投石車跨過了壕溝,開始對城牆發起猛烈轟擊,同時崔耿派人扛著普通長梯開始跳過壕溝,對城牆發起試探性的攻擊,蔣奇帶著人馬躲在女牆後麵,隻要對方投石車一停,立刻跳起來將搭在城牆上的長梯推倒,這些長梯就是普通梯子加長而已,不像雲梯那般難以推倒,就算下方有人幫忙固定,也能很容易被推倒。
但因為少了城頭弓箭的壓製,第三日,另外兩道壕溝也被推平,到了第四日,關中軍的雲梯、衝城錘開始被搬上戰場,對城牆發起了總攻,投石車轟擊不斷,雲梯在投石車和弓箭的掩護下開始搭在城牆上,蔣奇立刻命人以火油澆灌,大量的雲梯被焚毀,崔耿這邊卻做起了五架井欗開始攻城。
蔣奇想要趁敵軍退兵之際,出城燒了井欗,但西門被泥沙封堵,一時間打不開,兩側出兵,卻被崔耿指揮人馬攔住,一番廝殺之後,折損了不少將士,卻也未能將井欗燒毀,反倒是守城兵力更加薄弱。
到了第五日,投石車配合井欗,井欗可比城牆都高了許多,在投石車的掩護下,井欗上的士兵開始朝著城牆放箭,將其幾次想用火箭燒了井欗,卻未能如願,反倒是井欗靠近之後,關中軍順著井欗搭建的浮橋殺上了城頭,城牆差點沒能守住,蔣奇親自提劍來回衝殺,又用火油罐扔在井欗上,燒了一架井欗,方才將敵軍擊退。
“將軍,城中可戰之兵已不足五百!敵軍卻三麵合圍,這城,守不住了!”第六日,崔耿一改之前集結兵力猛攻一麵的攻城方式,而是將兵馬分開,從三麵進攻。
蔣奇手中兵馬本就不多,在軹縣折損了不少,波縣開戰之後,每日都是浴血奮戰,蔣奇身為主將,都受了不少傷,可見戰況之激烈,士卒死傷自然更多。
蔣奇看了看四周一個個雙眼泛著血絲,士氣萎靡不振的將士,心知明日敵軍攻城必難幸免,他的身體也到了極限,更彆說尋常將士。
猶豫片刻之後,蔣奇最終還是決定趁著敵軍尚未反應過來,連夜撤走,隻是這軹縣、波縣被攻破,再往後,整個河內都要暴露在敵軍的兵鋒之下,還如何守?
“蔣將軍可在?”正在蔣奇遲疑之際,卻見一騎飛奔而來,來到城下,對著城頭大聲喊道。
卻是崔耿並未立刻攻城,而是派人先來談判。
“我便是!”蔣奇深吸了一口氣,從女牆後露出頭來,看著對方道:“你有何事?”
“蔣將軍,軹縣、波縣彈丸小城,將軍能守到如今地步,已是難得,我家將軍自認,若非兵力遠超將軍,未必敢言勝。”那騎兵對著城頭一禮道:“我家主公求才若渴,將軍守到如今,已是儘了對袁紹之忠義,此時城破已難幸免,將軍何不開城投降,我家將軍願意力薦將軍!”
“嗬~”蔣奇冷笑道:“大言不慚,若有本事,破城後生擒了我再來勸降吧!”
那騎兵點點頭,他隻負責傳話而已,如今話已傳到,至於降或不降,那是蔣奇的事情,當下對著城頭一禮,調轉馬頭便走。
“撤!”蔣奇深吸了一口氣,對著眾將喝道,這個時候不能意氣用事,城是守不住了,先保全性命再說。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