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後,六月初七,正是一年中最炎熱的一段時候,雁門,陰館。
浩浩蕩蕩的車隊緩緩駛入城門,隨行的還有不少胡人。
“衛覬此番草原之行,看來收獲頗豐。”衛覬微笑道。
“算不上。”陳默搖了搖頭:“問題還很多,倒是伯儒先生肯來,方才是最大的收獲。”
此次陳默出雲中,一方麵卻有考察之意,另外一方麵,也是要借此引出這雁門、太遠乃至河東對自己不滿的人出來,不過衛覬願意在這個時候出仕於自己麾下,對陳默來說的確是一樁大好事。
如今陳默身邊並不缺乏人才,但多是一縣之才,能夠牧守一郡乃至一州的,目前為止隻有高順、鐘雲、崔耿三人,如今衛覬的加入,對陳默來說,的確是好事。
雖然還有上黨未曾占據,不過基本上並州大局已經被陳默掌控,各處要地也被陳默卡主,隻要這些地方不出問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一步步穩紮穩打,夯實基礎,等待時變就可以了。
“主公謬讚。”衛覬微微頷首笑道:“主公胸有雄才,便是沒有在下,相信這並州之事也在主公掌握之中。”
“這些客套話就莫要說了。”陳默請衛覬坐下來道:“這雁門雖然疲敝,不過卻是我並州之門戶,關係重大,眼下除伯儒先生之外,默麾下實在難有人承此重任。”
“覬既已出仕,自當聽憑主公調遣。”衛覬搖了搖頭笑道:“不過說到大才,在下倒是有一人欲舉薦於主公。”
“哦?”陳默好奇道:“能叫伯儒先生舉薦,想必是大才。”
“不知主公可曾聽聞郭縕此人?”衛覬笑問道。
“可是那大司農郭全之子,郭縕郭守仁?”陳默聞言目光一亮。
衛覬點點頭道:“正是,此人乃晉陽人,也是孝廉出身,文武全才,也曾效命於邊關,後因父亡還家守孝,期滿之後卻正遇上天下動亂。”
“速速請來見我。”陳默離開雲中後,讓高順暫代雲中太守,不過高順乃是良將,但卻未必是能臣,練兵打仗自是厲害,但治理一方卻非其所長,陳默這段時間也在頭疼由誰來接替高順出任雲中太守之位,這郭縕來的倒是正好。
其實何止是郭縕,隨著陳默逐步在並州紮穩腳跟,並州原本那些看不上陳默的士族已經開始有些動搖,小一些的已經開始向陳默示好。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陳默雖然一直以各種手段壓製世家,但不得不承認,人才,尤其是治理地方的人才,拋開世家還真難找到幾個,就算沒有衛覬推薦,這次回來之後,陳默也準備將太原、上黨、幾處大族拜會一遍。
以前不動,那是因為陳默跟腳不穩,勢力不夠,但陳默入並州以來,每戰必勝,已經在並州逐漸樹立起了威信,這個時候再跟陳默擺架子那可就是不智了。
衛覬為何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出仕?因為這個時候是陳默勢力擴張途中,最需要人才的時候,一旦日後陳默漸漸穩住了,到時候人才班子已經成型,那時候再出仕可就晚了,至少在陳默心中的地位要降低一兩個檔次。
郭縕是並州世家豪族中第二個主動投效陳默的人,當然,這是衛覬舉薦,但如果郭縕沒這個意思,衛覬也不會跑來瞎舉薦。
很快,郭縕到來,參見了沉默,雙方客套一番之後,陳默略做了些考教,暫時並沒有直接讓郭縕去雲中赴任,畢竟初來,不可能一下子便將一郡太守之位給你,而且雲中雖然地廣人稀,但卻是陳默接下來一段時間仕途融合胡漢做的準備,太守人選自然要慎重一些,在確定國運願意效命於自己後,陳默便將郭縕辟為刺史府從事,輔佐陳默處理政事,也是要雙方交流一下這次雲中之地首次實行胡漢混居的具體細節,郭縕至少也得明白了自己的意圖之後,才能赴任。
接下來幾日,陳默將郭縕帶在身邊,又仔細確認過雁門政事無誤,方才開始帶隊返回河東,同時傳信於大郎,讓他率兵清繳西河郡僅存的白波賊韓暹。
就跟王叔一般,陳默這次要試的是大郎,學了這麼多年,也跟自己上過戰場,接下來要確定的就是大郎是否能夠有獨當一麵的能力。
“主公,這上黨也是並州大郡,為何遲遲不下?”回河東的路上,郭縕有些疑惑的看著陳默詢問道。
“老將軍有所不知。”郭縕的年紀,可能比陳默的爹年紀都大,所以對於郭縕,雖是主臣,但陳默一直頗為敬重,聞言微笑道:“非不下,而是不能下。”
“因為黑山賊?”郭縕挑眉道,黑山賊雖然厲害,但還不至於讓陳默這樣的人束手無策吧?
“嗯,將軍未發現嗎,上黨郡雖然天天叫著匪患猖獗,但實際上百姓受損並不嚴重,據說黑山賊有百萬之眾,這自然是有些虛,但十萬之眾卻是定然有,黑山之上可沒有多少適宜種莊稼之地,這十萬之眾糧從何來?”陳默笑道。
“官匪勾結?”郭縕皺眉道。
“算不上,也可說是一種妥協吧,上黨無力剿匪,而黑山也需要有人給他們提供糧草,這樣的地方應該不少,更多的應該在太行山以東。”陳默一邊策馬行走,一邊道:“我現在,不太想招惹黑山賊,雖然如此一來,上黨百姓苦一點,但至少能活,但倘若沒了這個緩衝,恐怕剛剛評定的太遠、雁門乃至河東都會受匪患侵襲,我已命上黨太守免除百姓徭役,以安黑山賊之心,但在做好全麵防禦之前,我不想與之貿然開戰。”
陳默現在更關心的,是關中的問題,如今手握河東、太原、雁門、西河、雲中五郡之地,自給自足是足夠了,不宜盲目擴張,眼下要做的是積攢實力,以待關中有變之時,第一時間出手,拿下關中,而非將目前有限的兵力放在剿匪上。
看似地盤擴大了,但實際上拿下上黨對陳默來說並不劃算,黑山賊跟胡人一樣,最好的辦法是安撫而非剿滅,剿不完的。
郭縕默默地點了點頭,陳默這筆賬算的也沒問題。
隊伍在緩緩前行,並州隨著陳默的歸來,徹底穩定下來。
與此同時,就在陳默率部回歸河東的這段時間,冀州,渤海。
“主公,大喜!”袁紹麾下謀士逢紀快步進來,對著袁紹笑道。
“哦?”袁紹看向逢紀笑道:“喜從何來?”
“主公,已經說服公孫瓚發兵冀州!”逢紀微笑著對袁紹一禮道。
袁紹聞言放下手中的物件,站起身來,想了想道:“不過韓馥帳下,也頗有猛將,而且冀州之地,兵多糧廣,公孫瓚此番出征,未必能勝。”
“主公有所不知。”逢紀在自己的席位上跪坐下來,對著袁紹一禮道:“韓馥性暗弱,雖有將才,卻不能用爾,雖有精兵,卻無能調度,便是兵馬再多又有何用?反觀公孫瓚,雖幽州苦寒,但其麾下皆乃驍勇善戰之士,且公孫伯珪善禦騎兵,若然交手,韓馥身邊不過耿武、趙浮、程渙之輩,安是公孫之敵?”
公孫瓚善戰之名人所共知,當初在成皋外,是為數不多能跟西涼鐵騎抗衡的,韓馥麾下這些人,就算兵多,對上公孫瓚也未必有多少勝算。
袁紹兵法謀略也不差,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有時候兵多未必就厲害,托著下巴笑道:“不過若真讓伯珪勝出奪了冀州非我所願也,莫非真要我與他共分冀州?”
“主公若得冀州,如何是那韓馥可比?”逢紀微笑道。
袁紹點點頭,其實韓馥這邊從去年開始就已經在謀劃,到如今,拿下韓馥對於袁紹來說基本沒什麼問題。
“最近公路那邊有何動向?”說完了冀州之事,袁紹開始關心這天下之事,不過這天下事如今看來,自己最大的敵手就是自家那兄弟了。
“後將軍處倒是未有異常,不過並州之地……”逢紀看向袁紹道:“主公,以最新得來的消息看,陳默已經於並州立穩了腳跟,雁門、太原先後落入其掌握,如今聽說雲中那些胡人也投入其麾下,主公,此子不凡,需得當心呐!”
“伯道……”袁紹聞言歎了口氣,隨即笑道:“伯道此人卻有本事,不過子遠歸來時不是已經說過伯道已經答應與我軍結盟?”
“主公,這盟約如何能信?”逢紀搖頭道。
袁紹聞言點點頭,如果盟約能信的話,去年諸侯討董就不會是那般倒黴模樣了。
“但如今既有盟宜,也不好相惡。”袁紹看向逢紀道。
“無需主公動手。”逢紀微笑道:“主公莫忘了,陳默這並州刺史之位乃是董卓所封,可暗使河內太守張揚為並州牧,主公隻需坐看二人爭鋒便是。”
“張揚?”袁紹想了想,點點頭道:“也好,如今我先儘取冀州,便叫張揚試一試伯道吧。”
“在下這便去書信!”逢紀微笑道。
袁紹是諸侯盟主,既然諸侯反對董卓,自然就不會認可朝廷,這關東封官,自然便是由袁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