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原本要做的事情,如今使君都做完了,不知使君招屬下前來還有何事?”滿寵是陳默傳令之後第三日回來的,郡吏屈服,衛家不能說投誠,但也算是托庇於陳默,再加上百姓歸心,軍權在握,大問題已經解決了,至於剩下的小問題,就算滿寵不來,陳默手下的這些郡吏都做得到,他可不相信被陳默捏著把柄的這些郡吏現在還有膽量跟陳默鬨。
“出任河東太守,監察吏治,各縣縣令,以前的事情隻要不是天怒人怨,我都可既往不咎,但從此刻起,再有收受賄賂者,定要嚴懲。”陳默攤開一卷竹簡認真道:“這是我思索的一些律法變更,伯寧於律法了熟於胸,這些條例隻是稍作修改。”
“我大漢律法,其實並不差。”滿寵看著陳默的這些經過更該的條例,皺眉思索道:“不過使君所改這些條例更適合郡府,若是地域再大,就不適合了,而且……”
陳默抬頭,看向滿寵道:“但說無妨。”
“權利不好掌控,而且容易把人人才攆走。”滿寵歎了口氣道。
陳默更改的這些條例,主要針對的是對官吏的監督以及懲處,條例本身沒問題,事實上無論當年的秦律還是後來的大漢律法,本身並沒有太大問題,真正的問題是執行的過程。
不說在政令傳達過程中出現的理解偏差,單就執行人本身也會存在種種可能,人性是自私的,這一點陳默已經見識過無數次,所以在這些更改的條令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單獨建立一部,由陳默直接管理,平日則由滿寵負責,專門負責監察政令在傳遞過程中的準確性以及官員有無貪贓枉法的問題。
這條條例本身來看,是沒有問題的,理論上,隻要主事人賢明,不會輕易被人誤導,對吏治的整肅絕對有利,但卻有兩個問題。
第一,這一部耗錢,而且權利容易過大,一旦這裡出了問題,那對官場簡直是一場災難,而另外一點,則是如今天下割裂之勢已十分明朗,這天下有才者甚多,但能夠德才兼備的絕對少有,陳默的這條條例有些不合時宜,容易把那些有才但有些劣性的人才攆走,但若削減其權利,則這一部就形同虛設。
如果陳默隻是一郡太守的話,用這條條例可以起到很好的作用,但那樣一來,陳默幾乎失去了與群雄角逐的資格。
陳默聞言點點頭,他是準備建立一個健全的製度,來讓整個河東正常高效運轉,但隻考慮了規則的契合,卻還沒有考慮這些問題。
看著陷入沉默的陳默,滿寵也沒再說,陳默是個聰明人,而且能接受意見就行,他最怕的不是陳默無能而是仗著自己的聰明目空一切,這樣的人,早晚必敗,至少眼下看來,陳默雖然有些方麵還稍顯稚嫩,但已經漸漸表現出一位明主的資質。
有謀略,對於君主來說不是最重要的,當然,懂的話更好,尤其是在目前陳默身邊並沒有一位出色謀士的情況下,陳默能一步步幾乎沒有任何疏漏的將河東握在自己手中,這份謀略已經不俗了。
但作為君主來說,最重要的是絕斷的能力,這一點,在陳默身上反而最為明顯,一旦決定的事情,便會立刻開始執行,目的性極強,也可說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對於君主來說,這份魄力卻是他能走的更遠的必要東西。
不錯的武藝、箭術反而對陳默沒什麼用,作為一名主君,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但絕不包括衝鋒陷陣。
當然,弱點也有,比如過於看重政體而忽略了細節,但這並非陳默能力不足,一者陳默看的太遠,他現在做的這些事,已經是在準備建立一個像大漢這樣的完整政體,二者陳默太過年輕,雖然布局周詳,但官場上的事還是稍顯稚嫩一些。
但正因為陳默太過年輕,這反而是他的優勢,他的時間還有很長,他能比彆人走的更多。
“伯寧所言不錯,是我疏忽了。”陳默看向滿寵,認真道:“不過此事,我們也不能忽視,可先建一雛形,平日裡負責探查敵情,但於內部秘密查探、搜集證據,但卻沒有揭發、判決之權。”
基本上在外看來,這一部就是對外收集情報的部隊,但同時暗中收集各地官員貪腐的問題,但不能聲張,更不能處決,將收集到的情報交給陳默就行了,此後的事情,他們就不會再處理了,哪怕陳默根據證據來查辦,也不會有他們的事情和功勞,至少這些人的升遷不會跟這件事有關。
當然,如何防止這些人秘密跟官員勾結,還需要進一步完善內部的製度,現在也是創一個雛形,等陳默的勢力漸漸成型之後,這一部會慢慢被推到台前,以起到震懾官吏的作用。
“此事在下會去辦,不知主公可曾想過此部喚何名?”對於陳默想出這種去掉爪牙的方法,滿寵還是比較讚同的,這樣可以讓人覺得陳默高深莫測,多一重敬畏。
“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此部,便名天網吧。”陳默看著滿寵笑道。
滿寵點點頭,名字這東西,過得去便可,眼下兩人商議的是未來對河內的規劃和發展。
河東的官吏暫時不必大動,但郡府手中的幾個要職卻必須握在陳默手中,第一個就是郡丞,這個眼下隻能由滿寵擔任,陳默身邊暫時也找不到更合適的人,其實衛覬如果願意出仕的話,他更合適,可惜衛覬不願,就隻能滿寵來了。
此外就是督郵、功曹,其實滿寵更適合為督郵,負責監管各縣政務,但陳默如今手下就這些人,滿寵在其他方麵也在行,這次攻略河東,滿寵在各縣奔走,諸般事物應對自如,就算太守讓他做都沒問題,相比之下功曹就弱了許多。
“你覺得崔耿此人如何?”功曹好選,陳默讓鐘雲做功曹,管理諸槽櫞,但督郵方麵,手下幾員將領其實更適合打仗,但功曹之位,如今也需親信來做。
“崔耿此人雖善戰,然處事也頗為老練,使君若暫無合適人選,可使其暫代督郵之職。”滿寵想了想道。
陳默手下這些將領都算是乾將,打仗是沒問題,但執政的話,鮑庚、典韋是肯定不行的,高順更適合統兵,執政也能,但肯定容易得罪人。
剩下的餘昇比較踏實、堅毅,能夠完成陳默交代的事情,但不懂機變,為官有些為難。
“那便暫時讓崔耿暫代督郵之位吧。”陳默笑著起身道:“至於其餘郡務,便拜托伯寧了,若有事物,便派人於我說。”
“恭送使君!”滿寵也不推脫,郡丞是他迄今為止做的最高的官職,雖然俸祿也隻有六百石,但總算是官而非吏了,要在往年,這都是朝廷直接任命的,他都不一定有機會做,自然也想大展拳腳一番。
陳默離開了衙署,由石庚率領縣衛,陳默則將典韋和自己的親衛帶走,接下來還有兩件事要做,第一便是整頓軍隊,他除了帶出來的兩千司隸校尉部人馬之外,還從各縣募得六千兵馬,又收降了六千黃巾,這加起來便是一萬四千人馬,如果再加上於夫羅的兩千多精騎,陳默如今帳下實際兵力便有近一萬七千兵馬。
先帝建立西園八校之前,這個兵力幾乎與洛陽的全部兵力相當了,他身為一郡太守,原本是沒資格統領這麼多軍隊的,戰後應該上交或是遣散,但現在,陳默要建立自己的勢力,以後還想謀劃吞並並州,這些軍隊自然不能上交或是解散,當然,在對朝廷的戰報中,這些軍隊是被遣散的,陳默如今名義上,依舊是手握兩千兵馬。
不過除了他帶來的這兩千精銳之外,再拋開匈奴兵馬,剩下的,黃巾降軍有一定戰力,但絕對算不上強,而征募來的新軍就毫無戰力可言了,要想派的上用場,自然該聚集起來訓練一番。
不過這次練兵,不能被朝廷發現,所以陳默準備將新軍以及黃巾軍帶到積雷山附近,讓高順進行訓練,陳默也會抽時間去看,但不會守在此處,他有另外一件事做,也是關乎著河東的民生問題。
這些時日遊走各縣時,陳默已經開始讓人收集糞便進行烤乾,等做成糞肥之後,陳默準備向全郡開始推廣糞肥。
民以食為天,不說彆的,光是養活這一萬多兵馬,除了加稅之外,增加郡內畝產糧產是陳默目前最適合做的。
當然,其他方法也有,向外求購,跟衛家商議與各州通商,但在陳默看來,在自家地盤推廣糞肥實現百姓增收,府庫充實是長久之計,既然天下將亂,多囤糧絕對沒錯,年關已過,二月便是春耕的好時候,他必須在此之前,帶領大家多做一些糞肥,隻要今年的產量出來了,到時候不用他說,旁人自然會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