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嚴重?”陳登放下手中的竹簡,這是陳默將荀家的家學通過記憶刻下來的,便是陳默也沒讀過,是以這些時日有些愛不釋手。
“估計要亂!”陳默點點頭。
“要我回去,想要用陳家資源?”陳登笑問道。
“不錯。”陳默點點頭,相比於陳登留下來,他回去價值更大,他需要陳家的支持,哪怕陳登是陳家嫡子,有些東西,陳登說了也不算。
“你有何打算?”陳登問道。
“我想謀得一地,州牧之位可能謀到?”陳默詢問道。
“不可能。”陳登搖了搖頭:“默弟資曆太淺,而且地方豪強盤根錯節,便是勉強當了州牧,若無根基也難立足。”
“一郡太守?”陳默對於陳登的話倒是理解,目前朝廷外放的州牧之中,少有能夠抓住權柄的,他如今身邊也無人才幫忙,州牧確實有些勉強,但若是一郡太守,以陳默如今的聲望、功勞,卻是綽綽有餘。
“這個不難。”陳登點點頭,太守的話,陳默如今的聲望和功勳,外放很容易,目光看向陳默道:“不過這似乎無需家族幫忙。”
“不錯,弟如今雖已步入仕途,但人脈稀薄,便是得了一地,身邊卻無相助之人。”陳默思索道:“眼下本初公猶豫不決,但那董卓行事卻雷厲風行,頗為果決,然天下割據之勢本不明顯,董卓此舉卻給了所有人一個脫離朝廷的口實,目下這場鬥爭結果如何尚不可知,但就算逼走董卓,朝廷政令也難達郡縣,是以我需一安身立命之地以觀時變。”
若有餘地,陳默不會走這一步,但今天的袁紹多少讓人有些失望,陳默這個決定,也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默弟可有想過去何處?”陳登倒不著急,隻是一邊仔細卷起竹簡,一邊看著陳默笑問道。
“中原之地自是最好,家鄉也可。”陳默思索道,他雖聰慧,但說實在的,對天下的了解,多半都出於書本,如果真的讓他牧守一方,他還需要時間來適應。
“你說若真的諸侯割據,這天下會如何?”陳登笑問道。
“一如當年周朝一般。”陳默想了想道。
周朝沒落,王室威信不在,隻餘名義,諸侯亂鬥數百年,天下方才重歸一統,這是陳默最不想看到的結局,那樣的話,自己是繼續輔佐漢室還是……
“所以,若真是如此,默弟又當如何?”陳登笑問道。
“勇者儘其力,智者儘其謀,廣納英才……”說到最後,陳默無奈搖了搖頭,思索道:“除此之外,還當重開天地,建立秩序!”
大漢為何會至此?禮崩樂壞,秩序崩潰,而要恢複天下一統,秩序不能等天下一統之後再重新建立,需要在一開始就立好了根基方可。
人才,也是陳默讓陳登回去的一個重要原因,如果他成一方諸侯,便需要更多的人才來治理各方,幫自己重新建立規則秩序,這樣一個政體才能延續更久。
“好誌向!”陳登點點頭,從書架上取下一張地圖,攤開在桌案之上:“不過默弟雖然聰慧,常人難及,但有些東西,默弟不懂,這中原之地雖肥沃,但一馬平川,先不說地方世族在中原最為根深蒂固,就算你選徐州,陳家或許能助你謀一郡,但若想謀一州,卻需天時地利人和,便是日後要恢複天下一統,你在徐州,四戰之地,要向南或是向北?”
“徐州似乎隻能向南。”陳默看著地圖道,徐州無險可守,若向北的話,後方等於完全暴露在四周,需要消耗大量兵力駐守,反之向南會輕鬆許多,後方有泰山山脈,防守壓力會小很多,當然,也可向西。
“不過……”陳默看向陳登:“我也未曾想過那般遠,隻想有一塊根基之地。”
“若按你所言,最壞的結果,天下分崩,內若要立足,需考慮很多,家族會幫你推薦人才,支持財物,但在你成勢之前,不會有更多幫助。”陳登認真道:“所以這根基之地,不能亂選。”
陳默點點頭,皺眉看向地圖,從筆架上摘下一支筆來,思索片刻,將徐州抹除,而後是荊州、江東。
“為何除去江東?”陳登好奇道。
“地廣人稀,世家宗族盤踞,雖有天塹之隔,但……若有選擇,此地最好不去。”陳默腦子轉的很快,剛剛陳登說了徐州優劣,陳默便看出了江東或能困守一隅,卻難進取,人口不多,世家宗族不少,還有宗賊、山越。
蜀地隨後也被陳默抹去:“天下未亂而蜀先亂,天下已定而蜀未定,此地易進難出,中原無險,那剩下的,便是關中、幽並之地……”
說到最後,陳默突然摸了摸臉笑道:“兄長以為並州如何?”
“此處雖有宗族,但相較其餘州郡要少很多,王氏、衛氏兩家,若能謀得一郡,以賢弟之能,若時機至,倒是不難謀得並州,而且此地有蜀地之險,但隻需占據河東,要出不難,但唯有一點……”陳登看著陳默道:“常年胡患,此地糧草匱乏。”
“正因匱乏,才選此地。”陳默嘿笑道。
“哦?是何道理?”陳登來了興致,看向陳默道。
“糧草匱乏,我若攻其餘州郡,則可選秋季,隻要攻下一地,便能就地補給,但若他人攻入並州,一來儘是險阻,難以快戰,二來便是攻下一地,也無多餘糧草,隻能從後方運輸,當年晉能於此立強晉,並非無道理。”陳默笑道。
至於糧產問題,若真能掌握並州,陳默倒是可以試試糞肥之法,在並州是否也能適用,若能的話,倒是可以緩解一些。
“況且此乃最壞打算,局勢也未必會如你我想象那般,隻是為防萬一,兄長還是儘早離開洛陽才是。”陳默笑道,不到最後,他還想拚一把,穩住如今局勢。
“也好。”陳登點點頭道:“若董卓行廢立之事最終成功,為兄有一言以教你。”
“兄長請說。”陳默笑道。
“那便先輔佐董卓。”陳登笑道:“若可堪輔佐,也未嘗不是一條出路,若不能,賢弟從董卓手中獲得並州牧或有可能,但切記就算輔佐董卓,也莫要與士人對立,否則便是你得了並州牧,也難得士人支持,最好能在董卓麾下卻能得士人認同。”
“間?”陳默第一次發現,自己這堂兄,其實並不像看上去那麼溫文爾雅,骨子裡壞得很。
“能否成事,就看賢弟本事了,隻要做到,為兄會儘可能說服許多大才於你。”陳登笑道:“此外糧草方麵,也能為你解決一些。”
“兄長說的太過遙遠,默此時隻想自保。”陳默搖頭道。
“另外,若想得董卓信任,那雲思和娟兒最好留在身邊,否則他如何信你?”陳登起身道:“成大事者,不可為兒女情長所困,況且,雖置身險地,卻也未必會有危險,還看默弟本事。”
“多謝兄長指點。”陳默沒有接話,隻是抱拳道。
“可惜沒了時間,否則,你也該到了遊學年紀,去看看這天下,以你之才,其實未必需要我說這些。”陳登從書架上抱下幾卷竹簡笑道:“這些竹簡你是否還能刻出?”
“自然,皆已了熟於胸。”陳默點點頭,書架上這些書,都是他自己刻出來的。
“若是如此,可否帶一些會族中?”陳登笑問道。
“兄長拿去便是。”陳默點點頭,書這東西,對沒有的人來說,那是無價之寶,但對於有的人來說,當然也珍貴,但更多時候,是可以拿來當贈禮的。
最終,陳默還是讓雲思和娟兒留下來,不管如何,有個家在這裡,日後不管誰掌權,陳默都有讓對方放心的能力。
次日一早,陳登便帶著王彪和鄭屠離開了,陳默出府上朝,卻發現一夜之間,董卓已經掌控了皇宮,並成功兼並了衛尉以及羽林中郎將所部和虎賁中郎將,袁術被擢升為後將軍,其部眾也被董卓奪走,甚至袁術當時根本不在營中,虎賁中郎將便被董卓強行命其帳下將領李肅奪取。
一夜之間,董卓兵力大漲,不但控製了皇宮,更將洛陽各處糧倉握在手中,如此一來,就算陳默這些沒有被奪走軍權的將領,也得受董卓節製,包括剛剛進京的丁原、鮑信所部。
“賢弟何必愁眉不展。”曹操在上朝的路上,拍著陳默的肩膀道。
“一夜之間,天子大義,兵力都被董卓奪取,小弟突然輕鬆了許多。”陳默搖頭笑道。
“這是為何?”曹操疑惑道。
“因為昨日我們還有一戰之力,今日可就不一定了!不用打仗,自然是最好的。”陳默看著前方的袁紹,故意將聲音說的很大。
前方袁紹聞言麵色一黑,繼續往前走。
“其實朝中做事,向來如此,董卓此番不顧規矩來,本初有些措手不及罷了。”曹操拍了拍陳默的肩膀,示意他莫要再這般。
“諸位,今日早朝暫歇,董公請諸位複往溫明園去。”幾名衛士上前,為首的將領對著眾人拱手道。
“我們若不去又待如何?”袁紹皺眉道。
這一次,陳默沒上前,隻是看戲。
兩側一排排甲士出現,那將領微笑道:“本初公莫要為難末將!”
袁紹沒再多言,帶著群臣往溫明園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