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和陳留王睡著了,車穩當些。”閔貢看了看車內,對著兩人道。
陳默和曹操點點頭,吩咐士卒們莫要喧嘩,趕路也慢了一些,天邊已經出現一抹魚肚白,奔波了一個晚上,一路上驚嚇肯定有的,對於兩個孩子來說,確實不該是他們承受的東西。
三人策馬行在前方,閔貢看向陳默笑道:“久聞陳將軍年少有為,今日一見果然不凡,看來子將先生當日所言果然不需。”
嘖嘖,又給許子將那老騙子漲了許多日後吹噓的資本,陳默跟曹操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
“先生過譽了,我這等少年成名,不是好事,先生這般憑自己之力一步步走到今日之位,方是我輩楷模。”陳默搖頭一歎,隻是今日之事,漢室威嚴不知何時能複!
不管這件事的起因是什麼,但洛陽禁軍衝擊皇宮是不爭的事實,漢室威嚴今日之後會遭到重創,於國家而言,絕非好事。
名士聚在一起嗎,互相吹捧是免不了的,而且閔貢這種腳踏實地做實事被逐級提拔上來的,確實容易給人好感,至少不會討厭。
“將軍能說出此言,已說明將軍非那浮華之輩。”陳默的話顯然讓閔貢很受用,也是他最自傲之所在,不憑借什麼關係背景,靠能力一步步上來,證明他能力強而非背景高。
“他是不浮華。”曹操對於這一點比較認同,看了看車架道:“隻是可惜了,經此一事,不知我大漢威嚴何時能重現?”
陳默和閔貢聞言有些壓抑,所有人都明白,但大家都在刻意回避,今夜這事究竟怪誰?
怪何進不早點誅殺宦官?何進其實也在自保。怪十常侍?其實也是自保,而怪袁紹他們,自己等人其實也算是幫凶。
其實不管原因是什麼,當禁軍闖入皇宮的那一刻,皇室的威嚴就被破了,對於本就風雨飄搖的皇室而言這個打擊是致命的。
沒了何進和十常侍的保護,這年幼懵懂的小皇帝要直麵官場上這些老油條明裡暗裡的坑,皇權會一步步被削弱,直至最後名存實亡,這個過程恐怕用不了十年,再然後是什麼後果,陳默不想再想,漢室的氣數似乎到頭了。
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這一次,陳默有些迷茫了。
三人開始變得沉默,北邙山漸漸被拋在身後,洛陽的火勢遠遠已經能夠看到,遠處傳來的陣陣馬蹄聲應該是趕來迎駕的洛陽禁軍。
又走片刻,馬蹄聲越發明顯,陳默和曹操麵色漸漸變了,一勒戰馬,陳默和曹操幾乎是同時厲聲喝道:“列陣備戰!”
迷宮有些茫然的看向兩人,不解道:“兩位何意?”
“洛陽可沒有這麼多騎兵!”曹操眯眼看著前方洶湧而來的大軍,麵沉似水。
兩人麾下將士已經以天子車架為中心,圍城一個圓陣。
對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卻絲毫沒有減速之意。
“舉矛!”黑暗中,天色尚未大亮,灰暗中,也看不清對方的旗號,不管對方是何來意,但這等陣仗,他們若無絲毫準備被這波騎兵直接衝撞上來,後果不堪設想。
閔貢不是太懂兵法,也沒上過戰場,不過見兩人這般嚴肅,也不敢怠慢,連忙讓麾下人馬護在車仗四周,有數的弓箭手集結起來。
“大郎,火箭!”陳默見對方已經快要進入射程範圍,一把摘下馬背上的長弓,厲聲喝道。
大郎迅速將一支特製的火箭引燃,遞給陳默,陳默對空一射,火箭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沒入五十步外的地麵。
陳默縱馬出陣,氣沉丹田,朗聲喝道:“我乃下軍校尉陳默,帝架在此,何人膽敢驚擾聖駕!?”
對方的騎兵似乎察覺到威脅,放緩了馬速,逐漸停下,中軍大旗下,一人體擴如熊,狀如師虎,顧盼間自有一番威儀,此刻借著初升的日光,看著前方肅立陣前的一排排將士,頗為驚訝:“洛陽竟有如此雄壯銳士?”
“主公,此不過土雞瓦狗爾,如何與我西涼猛士相比,待末將先為主公取一首級來!”前方一先鋒聞言卻是不屑,當即策馬出陣,直奔陣前來回奔走的陳默。
來人自是董卓,他在澠池眼見洛陽火起,便迅速點齊兵馬趕來,正遇上陳默等人救回天子。
見那將領出陣,董卓卻也不阻止,隻是微笑著看著,身邊一將笑道:“這雅丹太過性急。”
“華將軍不可大意,洛陽乃大漢之都,藏龍臥虎,不可輕敵。”
那將領隻是笑笑不說話,須臾間,那雅丹手持一柄長杆戰斧,已經衝到陣前,眼看著便要動手斬殺陳默,曹操和閔貢見狀大驚,連忙對身邊將士喝道:“快救人!”
“放肆!”陳默見自己亮明了身份,對方還敢衝來,目光一冷,抖手間,一柄烏黑的飛刀已經落在手中,這飛刀是上次他自汝南返回後,專門請匠師打造,長不過三寸,以黑鐵鑄成,通體烏黑,在夜間出手有奇效,見那將殺氣騰騰衝來,當下也不多言,抖手間,烏芒一閃,那雅丹剛剛舉起戰斧做出劈砍動作,眼角處烏芒閃過,還沒來得及反應,咽喉一痛,渾身的力氣潮水般散去。
“咣當~”戰斧落地。
在兩軍將士愕然的目光中,那氣勢洶洶衝來的將領在衝到陳默不遠處突然在疾奔的馬背上滾下來,抱著脖子跪在地上。
已經衝到陳默身前的典韋見那戰馬兀自前衝,上前一拳便將那戰馬腦袋轟開一個坑洞,慘嘶都來不及,直接趴倒在地,又斜斜的衝出了一丈多遠,撞翻了不少將士。
陳默拎起大槊,將那連名都沒來得及報的將領直接拍倒,策馬陣前,怒視已經緩緩停下來的騎軍,厲聲喝道:“再說一遍,我乃下軍校尉陳默,爾等何人,再不道明來意,休怪刀劍無眼!”
“殺!殺!殺!”
陳默身後,麾下將士配合著陳默的話語,齊聲怒喝,聲音直貫九霄!
便是久經沙場的西涼豪勇,見到這等氣勢也不由變色,董卓皺眉看了看雅丹的屍體,策馬來到陣前,仔細觀望這邊陣勢,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陳默微笑道:“並州刺史董卓,奉詔前來,無意驚擾聖駕,望陛下恕罪!還請這位小將軍容我白見陛下。”
到現在,不少人都沒弄明白雅丹究竟是如何突然死的。
畢竟氣勢洶洶而來,還沒跟人交手就直接落馬跪在人身前死了,配合著如今這半黑不黑的天氣,讓人感覺有些滲人。
這年頭,鬼神之說多數人都信的。
外臣入京,不管如何,人家要拜見陛下,陳默沒法做主,當即對著董卓道:“董公稍待,待我問過陛下之後再說。”
說完,調轉馬頭來到車架前,對著劉辯和陳留王躬身道:“陛下,有並州刺史董卓求見,是否接見?”
之前那麼大的動作,劉辯和劉協本就睡得不熟,早就醒了,隻是兩個孩子,哪見過這般陣仗,劉辯生性本就暗懦,聞言隻是道:“將軍做主便是。”
“皇兄,既是前來救駕,理當一見。”劉協在一旁低聲道。
“陳將軍以為如何?”劉辯看向陳默。
陳默:“……”
你是君我是臣,你問我?
“此事當由陛下做主!”陳默躬身道,要不是看出劉辯性格,陳默都以為這貨是在坑自己了,自己能替皇帝做主?
“那這便請董刺史過來吧。”陳留王笑道。
陳默沒有回答,隻是看向劉辯。
“便依協之意。”劉辯點頭答應道。
“喏!”陳默躬身一禮,重新翻身上馬來到陣前,一揮手,四周將士自動分開一條路。
“董刺史,請!”陳默對著董卓一禮道。
“有勞。”董卓也看出來了,這陳默年紀雖輕,但不是個好惹的主,一邊前行,一邊笑道:“剛才雅丹無知,衝撞了將軍,還望陳將軍莫怪。”董卓仔細打量著陳默,倒是生了幾分親近之意。
“刺史言重,末將隻是為陛下安全著想,傷了刺史帳下大將,刺史莫怪。”陳默點點頭,反正人都死了,他不可能追著這事跟董卓較真,那一群騎兵,真打起來誰輸誰贏可不一定,而且陳默也沒有跟騎兵作戰的經驗。
“不過一羌人,不識教化,死便死了,衝撞聖駕,也合該他有此一劫。”董卓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反正他麾下將士也不在這裡,也不怕寒了人心。
陳默自然也明白董卓的想法,看了這老胖子一眼,微笑點頭,帶著董卓來到車架邊道:“陛下,董刺史帶到。”
“臣董卓救駕來遲,望陛下恕罪!”董卓直接翻身下馬,那身軀看似肥胖,但動作卻頗為靈敏矯健。
劉辯臉色有些蒼白,勉強笑道:“董卿起來吧,朕不罪。”
“謝陛下!”董卓依言起身,目光看了看劉辯,又看了看劉協,總覺得有些彆扭,身為天子的劉辯一臉畏縮,反倒是陳留王雖然年幼站在那裡頗有幾分氣魄。
不過這話也不能直說,當下雙方重新上路,董卓的兵馬護在四周,一起護送天子回宮,一路上,袁紹等人也陸續彙聚過來,自然免不得一陣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