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晃動,沒有聲音回答她,紫霞跺跺腳,將身一旋,化作團黑霧,分散到搖晃的識海各處,以自身魂力補充鹿妖識海。
得這股新精神力量補入,白鹿妖隻覺腦中有股清涼感升起,頓時精神了許多,後繼有力,維持住天空三輪冷日,日光再熾!
豬妖識海中,幽冷日光無處不在,佛心印雖密密麻麻,漫天都是,卻都同時被照射到,漸被消融!
最終,豬妖神識中響起一聲若有若無的佛唱,然後無數黃光在幽冷卻又熾亮的日光中,化為無形。
日光再照射淨化一會,豬魂、識海都沒有了任何反應,鹿妖才退出來。
識海中倀鬼也回複原狀,鬼體又黯淡許多,鹿妖精神極端疲倦,問老瘟:“你已皈依了麼?”
豬妖哭道:“俺好好的妖不做,哪肯去做甚護法金剛?隻是最近幾年,真覺得佛門無上妙法廣大,哥哥再不救,真要想做和尚去了哩!”
鹿妖再盯著問:“可念過佛偈給彆個聽?”
老瘟將頭搖得飛快:“俺晉妖丁前,識海裡這和尚就生出來,不想害你幾個,又從本心,才就改投萬花穀!這些年過去,死守著從未念過害妖,和尚倒未逼俺。隻以前的親法神通,是和尚教俺發源,俺傳了狗寶、元香,不知可會有害?管治萬花穀妖,也是和尚教著!”
眼皮越來越重,實在是困,鹿妖最後道:“俺想著你也不至於害妖,若真未念過給彆個聽,去請花後來,幫俺守著,俺要睡覺!”
豬妖急跑出門,去叫黃花娘來。
女妖王趕至時,鹿妖已睡得死沉。
——
東遷的斷路村百姓車隊中,有一輛牛車,胖和尚頭枕著幾本經書,躺上麵睡得呼呼響。
車輪碾過個石塊,和尚頭晃了下,一本經書就突然飛脫出來,書頁“嘩嘩”自動翻動。
胖和尚睜開眼,揮揮手,在牛車上布下金剛罩。
經書已翻到最後一頁,書麵上現出個與他模樣相似的胖和尚臉孔,出聲問:“妙德,老衲的佛念兒已被掐掉兩條,你可瞧到是誰?”
妙德和尚道:“阿彌陀佛,估摸著,是從斷路村逃過去的白鹿妖?”
書頁上胖和尚麵孔再問:“你瞧不出來?還要靠猜?”
妙德歎口氣:“老子又不能全知天下事!”
書頁上胖和尚重重冷哼一聲,質疑著:“是與你有關?”
妙德把頭搖得飛快。
書頁上的胖和尚深吸口氣,妙德額頭上又鑽出個虛影胖和尚來,直接投入書頁中去。
書頁上胖和尚略一停頓:“四十五年前的白鹿妖?你扣下個狼妖,又告桃妖和老猿,道玄不在家?是瞧出什麼來?”
妙德笑道:“自是叫老猿去玄天派搗蛋,大利!”
書頁上胖和尚問:“那白鹿妖為何能掐斷佛念兒?”
妙德道:“瞧不出來,真瞧不出來!”
書頁上胖和尚輕喝:“不妄語!”
有佛光從書頁上罩來,妙德還是搖頭:“真瞧不出!”
“瞧不出來,那就與你相關?”
妙德還是搖頭。
書頁上胖和尚道:“你不誠心事佛,還是回須彌山洲成婚罷!”
妙德一聲怒叫:“俺哪裡未誠心?正因一心事佛,才要絕婚配!”
書頁上胖和尚道:“若誠心事佛,挑聖猿與玄天派鬥,為何不報?”
妙德揮手道:“左右還早哩,哪用急?且靈山寺此次插不上手!”
書頁上胖和尚問:“還有多久?”
妙德和尚嘀咕兩下,答道:“小半年總是要的!”
半年時間也叫早?書頁上胖和尚頓作怒目金剛狀,厲喝道:“妙德!”
妙德賠起笑臉:“道玄沒回來哩,靈山寺再布置也無用,你有臉此時撈過界,將來道玄就定敢打上靈山寺山門,叫五洲化神都來評理!”
書頁上胖和尚再冷哼一聲:“待靈山寺搬北俱蘆洲來,瞧你還能耍甚花樣!”
妙德叫道:“老和尚莫亂冤人,和尚哪耍過花樣?”
書頁上胖和尚盯著他,好一會才問:“你是人麼?”
妙德漲紅臉,不再答話。
書頁上胖和尚再哼一聲,終於隱去。
妙德長籲口氣,合上經書,拍著額頭叫:“不渡生靈,隻渡己身,你這渡己和尚,自家還事個屁的佛!”
拍兩下額頭,他再叫:“哎喲喲,忘記你才被招走,要明日才會重新生出來哩!”
——
鹿妖睡醒的時候,已是隔日午時,身躺在黃花娘居室裡。
居室內空空的,他頭還有些疼。
門外有喘息和碰撞牆壁的聲音。
傾耳稍聽聽,鹿妖苦笑道:“你兩個彆耍了哩!”
過了一會,老瘟“吭哧吭哧”進來,撓著頭道:“得將軍幫解掉和尚咒,俺歡喜了些,沒忍住性子!”
黃花娘整理著衣衫,隨後進來,先白老瘟一眼,再對鹿妖道:“怎麼著,現你是能解和尚咒的?那就留本後這,與老瘟做個姨夫?”
鹿妖跳下床,忙道:“回哩!此事要告之聖猿爺去,甚急!”
又疑惑著再問老瘟:“真未傳佛偈佛咒害過彆個?”
老瘟叫道:“指著天說,若騙將軍,叫俺老豬天打五雷轟!便與花後好了這多場,也未念她聽過一次!俺老豬沒甚大誌氣,隻不是會禍害彆個的!”
解救過後,他還說得鄭重,那就不會是假話,鹿妖點點頭,又把饒虎妖死鬼性命的事兒說給他聽。
老瘟歎口氣:“若打殺了他,五步能活回來,定就打殺不饒!打殺他不能還五步性命,死的總沒活的要緊!”
鹿妖點點頭,問黃花娘:“俺神通已可用,問花後一句,可需俺幫著淨化神魂?可曾聽過誰念佛偈佛咒?”
黃花娘哼道:“這死豬妖一說,老娘聽得心驚肉跳,嚇死哩!往前隻聽過和尚咒,還是你說起的,可需淨化?”
鹿妖搖頭,對她道:“你等若聽妖怪念佛偈佛咒,千萬要來找俺!”
想一會,白鹿妖再道:“再一二日,俺山場就該有野小妖到,俺與他等說,留住一個月,此後不願留的任由自去!或有嫌俺山場小,想傍妖王粗腿的,到時花後去收了罷!”
黃花娘疑惑著問:“野小妖?有甚用?”
見她不上心,老瘟急道:“是靈桃峰周邊無主之地的小妖,自化妖起就要經廝殺才能得活命,性子最野,又極擅爭鬥,比起俺們萬花穀裡的,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便兜風嶺愛打架的小妖,真拚命時,隻怕也比不了,他家裡元香就是野小妖來的!”
兜風嶺一家山場的小妖,把另四位分家妖將都打急了,在她麵前抱怨過好幾次,若不是老瘟止住,萬花穀小妖估計更保不住臉麵,聽說兜風嶺小妖比不上,黃花娘眼睛就亮起來,問鹿妖:“你許他等多少好處?”
鹿妖老實道:“一年兩株不入流,額外還可有賞,花後也這價兒罷,莫嬌慣了他等!”
瞧黃花娘目光轉動,估計在動心思,鹿妖忙道:“滿一月後,不願留俺兜風嶺的,才請花後來領!莫與俺老鹿搶,否則遲緩個百來年,老鹿才來萬花穀種桃!”
“呸!”
黃花娘叫一聲後,嗔道:“各憑本事拉山場不成麼?先滾回去罷,修羅女隻怕都罵老娘千百遭了!”
鹿妖就告辭出醉花居,叫上鋼骨回兜風嶺。
鵬妖背上,鹿妖潛入神識,叫來紫霞,卻見她虛影黯淡掉許多,問她:“老爺俺當時正急著淨化和尚咒,未聽清,你叫的甚?”
紫霞魂體沉默下去,鹿妖再問一句,她才吼道:“往後不準用那勞什子字來煩我!”
鹿妖聽得怔了下,才道:“你身為倀鬼,總不聽使喚,俺老鹿能咋整?”
鬼魂兒輕輕哼了聲,鹿妖再道:“往後你聽令行事,老鹿就不拿字喂你!”
倀鬼沉默著,終於點點頭。
鹿妖又問:“你啥時候修鬼道?”
紫霞猛地抬起頭,虛影瞪圓眼:“問了作甚?”
鹿妖道:“你這倀鬼,既能增俺的神魂之力,總要越強越好!往後想還有助彆個淨化時!”
聽到這話,倀鬼才輕吐口氣,又低頭不語。
見她不願答,好歹才幫過自家一次,不好過河就拆橋,鹿妖搖搖頭,準備退出神識去。
紫霞察覺到,昂起頭叫:“灰袍還我!”
鹿妖頓住:“嗯?”
在識海中,倀鬼虛影要清晰些,她咬著牙道:“我師父遺留的道袍,還我!”
鹿妖疑惑著:“你身上衣袍兒都是魂力幻化,那道袍還能穿鬼身上?”
青蘿搖搖頭,道:“重頭淬煉,總有一日能成!”
鹿妖才點點頭:“那成,回去與青蘿討還給你!”
回到兜風嶺,青蘿老遠撲上來,在他胳膊上掐了好幾把。
雖說不疼,鹿妖也忙叫:“真是事急,才留在醉花居過的夜!”
實在掐不動這白鹿妖,修羅女氣哼哼甩著頭,又回洞去了。
晚間再去安撫,今日的“浴日通幽”已閒下來,鹿妖才叫虎妖死鬼來,試試灼魂威力。
“浴日通幽”,能淨化,能灼魂。
當侵入死鬼識海,虎妖魂被日光一灼,頓就嘶吼著慘嚎,滿地打滾,魂魄幾乎泯滅時,他才急收了神通。
果然日辣,時間稍長些,滅個妖丁魂都不是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