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猿分往四家門派的分身已經收回,不過幾家修士門派裡,妖王們都還在刮地皮收尾,聖猿分身傳下過令,紫霞被拘在落霞觀,死鬼則仍拘在仙人洞。
這對男女妖是死鬼的爹娘,都是仙人洞虎妖奴,才得解開念頭咒,聽說孩兒被拘押的原因,是得聖猿看重的白鹿妖要打殺自家孩兒,乞問清楚了,星夜趕來龍頭山求饒的。
煉真閣、落霞觀、仙人洞、洞霄宮、海雲觀這五家修士門派,本都隻是破落小門派,危難之際走上這條路,配合著迷途林替玄天派看門幾百年,又借著聖猿山裡的資源,短短幾百年時間,就都發展得可觀。可惜聖猿一出,如冰遇到沸水,又都迅速消融,隻一兩日功夫,四家金丹以上全被打殺,隻少數幾個築基得活,帶殘餘弟子狼狽退走,門派被打回千年前原形;仙人洞更慘,聖猿毀諾,門人全被妖怪們吃個乾淨,直接滅門了。
求得聖猿同意,鹿妖叫出曉事,令他自尋路,飛到仙人洞所在的落寶山去傳話金禺王等,叫放掉虎妖死鬼。
若非鹿妖特意在聖猿麵前求過,想要親自動手報仇,金禺王自家都要打殺死鬼,蓋因這妖奸實在惡名昭著,其他妖怪們怨氣也很大,非止白鹿妖懷恨。
叫曉事過去傳話,請金禺王告訴虎妖那廝,既然他爹娘願替死,求得可憐,白鹿妖等靈桃峰的親信來齊,在龍頭山打殺他爹娘,以報當年小妖之仇,再不追究他。
曉事剛飛走,七位妖祖也到了。
還是之前那涼亭裡議事。
待西望夫人坐定,聖猿在她對麵坐了,又叫妖祖自尋座位。
隻白鹿妖一個沒混到坐的,聖猿先問他:“南邊那和尚與你有甚瓜扯?為何與你說那些?”
擔山擔在,和尚的話聖猿果然也聽到,鹿妖老老實實將四十多年前西逃時打過的交道說了,開口問:“和尚當時說了個名字,叫遇到能打殺就打殺,不能打殺躲遠些,聖猿爺可聽清說的誰?”
聖猿搖頭:“本聖也未聽清!”
聖猿、西望夫人兩個居然都未聽清楚,那個名字代表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難不成是妙德和尚故弄玄虛,編造的假話?
鹿妖還在驚疑,聖猿先道:“怪!本聖本不識那和尚的,他怎會怕被本聖打殺?還要你攔?本聖打殺他,你個大妖將攔得住?”
其他幾位妖祖都不清楚說的什麼,西望瞪聖猿一眼,開口道:“和尚說,須彌山洲還有四十九個化神,早晚打將出來,管他真假,今都不關老娘事,老娘隻要先救苦命的孩兒!便被和尚說中,到時要死、要逃,也得帶孩兒一起!”
四十九個化神?
初次得聞的六位妖祖全都失神!
真有這麼多,打將出來,幾位妖聖頂得住?
好一會後,凜風大祖金鬃才勉強開口:“和尚在唬妖怪?人族若再添四十九個化神,俺們哪裡還能有活路?”
搬山大聖怒哼一聲:“便真打殺出來,也不至全到俺們北俱蘆洲,到時真要犯俺們山場,本聖拚了命就是!老婆子說得是,先救本聖孩兒再說!”
又看向鹿妖將:“你在靈桃峰對老婆子說的法子,除了尋求幫手,本聖早都想過,隻怕用處不大!”
聖猿座下排第一的妖祖是典法太尊無冤,板著臉道:“聖猿爺的性子不改,隻怕也難尋到幫手!俺們周邊,就離離原老象、大荒山老魚鷹兩位未結過仇,兩家都是老妖聖,幾乎不缺外物,臨時臨了,難得結交上!”
要尋幫手,乾坤元祖磨牙也想不出如何結交那兩家,她道:“若不然,聖爺出門遠遊一趟?近處的不成,尋個遠的罷,事後又不怕玄天派算計!聖爺性子確實獨了些,俺們聖猿山,委實也需有外援。”
無冤說話從來直,不足為奇,千年前的事各個都怨,如今連鬆鼠妖也敢在本聖麵前齜牙了?聖猿朝磨牙瞪眼,磨牙老祖叫道:“哎喲,實話兒也不許說麼?夫人在場哩!”
西望手一拍涼亭柱子:“又不許彆個說話?”
聖爺忙改笑道:“俺就瞪她兩眼,又未發火!”
霹靂靈怪虺虺嘻笑道:“聖猿爺的性子,實也該有夫人管束,不然俺們哪敢說話?”
夫人回山,都要造反了?聖猿轉頭回去,又瞪他一眼,虺虺笑著轉開話:“俺想著,結遠還是不如近,遇事才好成幫手,最好就是西邊老魚鷹,曾聽夫人說,周邊他成就妖聖時日最久,本事定然也大,又一樣與聖犀穀老犀有仇怨,聖猿爺與他聯手也容易些,指不定還能打殺老犀!”
聖猿搖頭道:“在外間,那老犀不是本聖敵手,隻是他躲那犀湖深處,水實在滾沸,有他在內,又抽不乾湖水!便是本聖,在湖深處多待幾個時辰也要被煮熟,老魚鷹也當無計,不然按老婆子所說,那廝當年就該被老魚鷹弄死,活不到如今!”
在場的,以西望夫人妖齡最大,聖猿稱她“老婆子”還真沒有叫錯,好些萬年往事都是她告知的。
聯手弄不死聖犀的話,大荒山魚鷹老妖聖也沒有和聖猿結盟,去挑戰修士化神門派的可能。
聖猿我行我素七千年,同階妖聖,無論遠近都隻有敵無友,如今想改,一時哪能就扭轉局麵?暫都想不出好拉誰來做幫手。
妖齡最幼、境界最低的大妖將“咳咳”乾咳兩聲。
聖猿瞟他一眼,道:“就等你說話哩,若不然,能讓你到這亭兒裡來?裝甚脖兒癢?”
這廝說話,一輩子都改不了,西望夫人又想取她的桃木杖。
不想再看現場家暴,白鹿妖忙出聲道:“聖猿爺,諸位老祖,當聽過‘不打不相識’?”
大佬們全注視過來,鹿妖再道:“玄天派為算計聖猿爺,往北海龍宮身上潑臟水,他家也被害得不淺,若能挑明開來,北海龍王家沒有不記恨玄天派修士的道理,拉來做幫手,他家可是兩位妖聖!”
聽完鹿妖所言,聖猿皺起眉:“那龍王家,妖多勢眾,法寶又日辣,當年本聖拚得一身傷,也是發起性子,實打殺了好幾個妖祖,又把龍王兩口兒、龍子龍女都打重傷,才逼問些出來,隻怕難消此仇!”
打殺了幾個妖祖?
得!當俺老鹿沒說,本還想著一箭雙雕,連小山精的事兒一並解決的!
那邊西望夫人眼中卻亮了一下:“老娘手裡還有顆龍珠,是龍王嫡女的本命之物,失了它,龍王那女兒的修為莫想再有寸進!可能用上?”
這個白鹿妖可不知,還是聖猿搖頭說道:“老婆子不知,那老龍活得久,生養了一大窩,妾養的不算,嫡生的龍子龍女隻怕都有好幾十個,不似俺們隻有根獨苗,會視作命根!”
西望夫人抽出桃木杖,撲上去“砰砰砰”劈頭蓋臉又是一陣猛抽,邊抽打邊罵:“你也知曉是獨苗!是命根!誰叫你給俺娘兒四處去惹禍?”
這一頓猛抽,隻看得二十一解氣,其他妖祖和鹿妖卻儘心驚肉跳,眼睜睜看著聖猿頭、手上皮肉全被打得破裂綻開,部分露出白骨,還有部分全起大肉包。
但那力量控製得極度精準,沒有一絲一毫外泄出來,這涼亭未被波及不說,妖祖們的衣袍角都未飄蕩一二下。
這次打得狠辣,聖猿又隻抱著頭,全受著未躲閃,嘴裡“嘶嘶”不停抽氣,又連哼了好些聲。
西望出一會氣,丟掉桃木棍,想著指望不上幫忙的,就哭出聲來:“老娘的孩兒啊......”
鹿妖暗道,其實也不能隻怪聖猿性子不好,人類修士隻要覬覦到聖猿山,算計、搶奪定都避免不開,早晚而已。
西望哭得傷心,一身裂口和肉包的聖猿嘶哼著勸:“老婆子莫哭,若不解氣,再敲俺幾十棍就是!”
瞧西望還不肯收聲,半點不顧妖祖儀態,鹿妖再“咳咳”兩聲,問:“俺記著,龍宮妖祖七十年前到靖平山,是為追逃叛?一妖祖四妖王親自過問,有位還是龍王嫡女,那叛逃的對龍宮要緊麼?”
這事其他妖祖都不知情,聖猿聽鹿妖講西望事時倒聽過,輕嘶著猶豫道:“這哪能知曉?”
西望夫人淚眼婆娑地回望過來,終於收住聲,白鹿妖撓撓頭:“俺老鹿想著,龍宮那叛逆若是就躲在聖猿山裡,先尋出來擒了問仔細,若是要緊的,送去與龍王做見麵禮,再加玄天派潑的臟水、老祖手裡的龍珠,指不定願與俺們聖猿山化敵為友哩!”
皮肉綻破又滿頭包的聖猿眼中精光一閃:“和尚的話就可信?雜毛身在家,魂在九幽?莫不是要叫請幫手在外引敵,讓本聖潛進去,奪不到孩兒,也奪他肉身來換?”
鹿妖還未開口,金鬃“嘿嘿”兩聲:“不管真假,倒都值得一試!若是真的,那些小雜毛總要先顧老雜毛肉身,不然他魂魄從九幽歸來,直回肉身,還不任聖猿爺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