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哪有什麼歲月靜好，是因為有人負重前行。

當李寬在楚王府彆院裡頭瀟灑的看著煙花的時候，今晚當值的尉遲恭就倒黴了。

“將軍，你看，城外不斷的升起奇怪的信號，似乎是楚王彆院的方向，這……這可如何是好？”

明德門城牆上麵，尉遲恭帶著一幫金吾衛站在那裡，一臉糾結。

如今長安城已經處於宵禁狀態，明德門早就關閉了。

沒有李世民的旨意，誰也不敢隨便打開城門。

可是看到楚王府彆院裡頭不斷升起了示警信號，他也不能當作沒有看到啊。

尉遲家跟楚王府的關係，雖然比不上程家，但是在長安城裡也算是少數關係密切的。

“讓人繼續密切關注有什麼動靜，另外再派人去大明宮彙報，請陛下指示。”

尉遲恭雖然很想開城門前往楚王府彆院看看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彆是楚王殿下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了，有仇家趁著除夕之夜展開報複吧？

天子腳下，要是發生了這麼惡劣的事情，那長安城可就要出大事了。

想到這裡，尉遲恭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於此同時，大明宮中，李世民也正跟一幫妃子齊聚一堂，儘享天倫之樂。

由於宴席已經接近尾聲，氣氛不似剛開始那麼嚴肅，多了幾分寬鬆的氛圍。

“陛下，大唐國力蒸蒸日上，一副國泰民安之景，如此盛況，哪怕是秦皇漢武，也要稍遜風騷啊。”

長孫皇後坐在李世民身邊，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說長安城的人口一年比一年多，單單戶部的賦稅，折算成錢銀，如今已經高達兩千五百萬貫。

這可是貞觀初年的好幾倍呢。

最關鍵的是這個賦稅的增速一直維持在一個高位數，讓朝廷有了財力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哈哈！有一次寬兒跟朕說，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啊。此話說的非常有道理。”

長孫皇後的這個讚美，李世民全部收了。

“說起來，聽說寬兒搞出來的那個大笨鐘，年後將會在珍品閣搞一個什麼拍賣會呢。”

坐在附近的李承乾，聽到李世民和長孫皇後聊到了李寬，不由得臉色變了變。

看來，長孫家慶說的有些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自己確實要早做打算了。

而坐在李承乾旁邊的就是李泰。

也不知道李世民到底是怎麼考慮的，居然讓他們兩個坐在一起，難道以為這樣就能讓這兩兄弟的關係變得融洽起來嗎？

“大哥，聽說你往楚王府送禮的人手，連李寬的臉都沒有見到？”

哪壺不開提哪壺。

李泰顯然是故意想讓李承乾不開心。

貞觀十四年的最後一天，要是能夠讓李承乾以不爽收官，李泰覺得也不錯。

雖然魏王府的長史杜楚客親自去楚王府多次，也都沒有見到李寬。

但是這並不妨礙李泰在這裡刺激一下李承乾。

這兩年，李世民對李泰的寵愛，是個人都能看得出。

而李承乾在百官之中的聲望，卻是不斷下降。

當然，這裡麵也有李世民安排的輔助官員的功勞，這些人現在是不管李承乾做什麼，都能找到勸諫的理由。

反正，挑刺嘛，誰不會？

“哼，聽說四弟最近跟一堆勳貴子弟整天出入天香閣，你就不怕到時候禦史彈劾你一把？”

李承乾也壓低了聲音，小小的威脅了李泰一把。

“嗬嗬，天香閣的姑娘，哪裡有東宮的戲子好玩啊，聽說大哥最近口味很是獨特哦。”

李泰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話，讓李承乾忍不住麵色一變。

去年，李承乾意外的認識了一名叫做稱心的戲子，交談之下居然很對自己的口味。

雖然這稱心其實是個男子，但是每每卻是男扮女裝的出沒在東宮之中，已經引起了一些非議。

如今李泰這話，很顯然是踩了李承乾的尾巴。

“李泰，彆以為你整天拉攏各家勳貴子弟的事情我不知道，魏王府每年的收入自有定數，額外的錢財哪來的啊？”

就像李泰很關注東宮的一舉一動，暗中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去盯著東宮的事情一樣，李承乾也一樣有不少的人手在盯著李泰。

畢竟他如今還是大唐太子，能夠調用的資源其實還是挺多的。

“哼，怎麼？魏王府能掙錢還有錯？真要這麼說，長安城裡最能掙錢的是楚王府，他們的問題最大咯？”

李泰並不是很擔心自己收攏一下商人投靠的事情被李承乾拿出來說事。

這種事情，雖然他做的比較過分，但是各家都有類似的情況。

李承乾要是真的把它拿到台麵上來，那得罪的勳貴可就多去了。

“哼，楚王府掙的錢都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哪像是有些人？人在做，天在看。彆以為我不知道魏王府對東西兩市的商人做過多少齷齪事。”

李承乾自然是知道單靠這點把柄，搞不掉李泰，也就隻能過過嘴癮了。

“嘿嘿，你有空操心這些，還不如好好的操心下你屁股下麵的位置吧。我聽說舅舅已經有半年沒有去過東宮了？”

李泰這話，讓李承乾的臉色立馬拉了下來。

要不是不遠處就是李世民和一眾妃子，他幾乎要拂袖而去了。

作為李承乾太子之位最大的支持者，長孫無忌以前跟李承乾的關係是非常密切的。

但是從今年開始，長孫無忌很明顯對李承乾的事情沒有那麼上心了。

雖然還沒有到要支持李泰的程度，但是那種支持力度的變化，卻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

李泰的這話，可謂是將李承乾的遮羞布給掀開了。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李承乾覺得自己對付李泰的手段，有必要變化了。

前幾天，漢王李元昌在東宮跟他說的一些話，他還銘記於心。

看來，自己還是太溫柔了啊。

就在李承乾麵色冷峻，想著怎麼反擊李泰的時候，李君羨急匆匆的從外麵進來。

這可是負責大明宮安危的將領，正常情況他應該是在宮牆上麵巡邏才對，怎麼突然急匆匆的進來了？

不僅李承乾注意到了這個情況，其他在場的人也都意識到了什麼。

原本熱鬨的宴席，突然之間安靜了下來。

而站在李世民身後的李忠，更是臉色突變。

“陛下，尉遲將軍派人飛馬來到丹鳳門前，說是在明德門上看到楚王府彆院方向有著大量的示警信號，請求臨時打開明德門，派金吾衛前往確認情況。”

李君羨雖然跟楚王府沒有什麼太大的私交，但是他兒子如今正在觀獅山書院的船上漂著呢，所以對於李寬相關的事情也是比較關心。

剛剛收到消息的時候，他也是嚇了一大跳。

自從之前小玉米遇刺的時候，長安城的眾人見識到了楚王府的火箭示警方法，大家對這種帶著特殊聲音和焰火的玩意就多了幾分好奇。

猛然聽到今天城外出現了巨量的焰火，李君羨還真是跟尉遲恭一樣擔心是不是有些人想在這闔家團圓的日子裡找李寬的麻煩。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在他看來，這種可能性完全是存在的。

也難怪他收到聯絡之後，二話不說就親自去找李世民。

“大量示警信號？”

李世民原本布滿笑容的臉，立馬就變了。

“是的，據說求救的時間持續了將近一刻鐘，微臣擔心要是去晚了……”

“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李世民這話說完，沒有得到任何反饋。

這種事情，哪怕李君羨深的李世民信任，也不敢隨意搭腔。

萬一真的是有什麼事故……

“陛下，雖然妾身不認為寬兒會出什麼事情，他府上的護衛，一向是身手了得，得閒兵卒都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讓人帶一對兵馬去看一看會妥當一些。”

一旁的長孫皇後說了句話。

這種事情，長孫皇後不說話，其他妃子就更不會說話了。

“李忠，你親自帶人去看一看，到底是什麼回事。”

李世民思考片刻，便做出了決定。

這些年，李寬可著實得罪了不少人。

就連小玉米都曾經碰到過刺殺事件，難保會不會有其他勢力做出鋌而走險的事情來。

畢竟，楚王府彆院並不在長安城內，要做些手腳，受到的乾擾也比較小。

“微臣遵命！”

……

楚王府彆院，放完煙花之後，李寬就跟程靜雯幾個離開了宴席現場。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宴席的結束，反倒是一個新的高峰的開始。

參加過各種公司聚餐的人應該都有感受，當大領導走了之後，才是真正大家放開手腳嗨皮的時候。

在院子的一個小舞台上，立馬就有人開始安排歌劇院的人手上去表演節目。

整個楚王府彆院裡頭，一派燈火輝煌，熱鬨非凡的景象。

就連一向不怎麼說話的盧照鄰，也都跟著狄仁傑等人在院子裡頭大喊大叫起來。

而在明德門通往楚王府彆院的水泥路上，李忠卻是焦灼萬分的揮舞著馬鞭，橫不得胯下坐騎能夠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淩冽的寒風從他耳邊呼嘯而過，李忠渾然不覺。

特彆是當楚王府彆院的輪廓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他的臉色更加著急了。

那裡隱約可見火光衝天，甚至還有有一些兵器撞擊聲，這讓李忠殘存的一絲僥幸都破滅了。

朗朗乾坤之下，居然真的有人敢在除夕之夜攻入楚王府，這事情可實在是太惡劣了。

楚王府的護衛有不少都跟著移民去了河東道，今晚是除夕，薛仁貴這個護衛總管肯定也不在王府。

這是楚王府一年之中最虛弱的時候啊。

想到這裡，李忠的眼睛都要紅了。

“王爺，外麵似乎有動靜。”

同一時間，剛剛送李寬回房，正準備去王府各處巡視一番的王玄武，卻是臉色慎重的再次叫住了李寬。

“大家辛苦了一年，今晚放肆一下也是正常的，玄武你不用太在意。”

李寬還以為王玄武是說自己離開院子之後，下人們在那裡鬨騰呢。

“不！王爺，是王府外麵，有一隊至少兩百人的騎兵在快速接近。”

“嗯？”

李寬一下睡意全無。

在這麼一個日子，都已經晚上十點鐘了，外麵居然還有騎兵快速接近自己王府。

這背後蘊含的意義，絕對不一般。

“王爺，屬下建議立馬召集王府護衛，全力警戒。院子裡可是有不少人喝的酩酊大醉，要是真有人在這個時候到我們王府的注意，可是最容易成功的時候。”

“你先去大門口看一看，要是有不對勁再示警。”

李寬麵色變幻，思索了幾秒鐘之後，還是不大相信有誰敢那麼大膽，直接派兵攻打自己王府。

兩百人的騎兵，根本就不是一般的阿貓阿狗能夠調動的了的。

這裡可是長安，雖然城外的警戒沒有城內那麼深嚴，但是關中道可是大唐兵力最集中的地方，李寬不相信有外敵能夠這樣堂而皇之的來到長安。

這要是一個示警出去，楚王府立馬就得亂成一團。

當然，最關鍵的是，李寬還是不認為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大規模的圍攻楚王府。

再加上真有意外發生，他也還有一些殺手鐧沒有用，倒是不急於立馬作出反應。

聽李寬這麼說，王玄武沒有多言，留下席君買在那陪著李寬，自己快步往外而去。

……

楚王府彆院門外，李忠嫻熟的駕控著自己的寶馬停在了門口。

雖然裡麵還是人聲鼎沸，但是門外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折讓他感受到了一絲詭異。

當然，這麼多騎兵出現在楚王府彆院門口，立馬就有值守的護衛全副武裝的登上了圍牆，確認著外麵的情況。

“來者何人？”

這個時候，王玄武也已經趕到了大門口，正隨時準備出手。

“我是李忠，楚王殿下可好？”

借著門口的燈籠，王玄武看到一個還算熟悉的身影。

李忠？

他不跟在陛下身邊，怎麼出現在這裡？

莫不成這是冒牌的？

也不對，長安城裡，誰敢冒充百騎？

再說了，自己也不是沒有見過李忠，這身影來看，應該是他本人無疑啊。

“王爺一切安好，不知李統領深夜來訪，可有何事？”

王玄武有點搞不懂到底是什麼情況，但是眼前這事，怎麼都不像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所以他並沒有命令護衛打開大門。

“可否讓在下見一眼楚王殿下？”

雖然李忠覺得今天的事情應該是有什麼誤會，但是沒有看到李寬本人，他還是不放心。

“夜已深，楚王殿下已經歇息了，李統領有什麼事情可以等到明日再說。”

王玄武這麼一說，李忠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上來。

這王玄武不會是勾結外人，謀害楚王殿下吧？

要不然為何裡麵明細熱鬨非凡，還有兵器撞擊聲，他卻是說楚王殿下已經歇息了呢？

“哐！”

李忠拔出腰刀，麵色不善的盯著王玄武。

“巡城的衛士說楚王府傳來密集的預警信號，如今你卻是跟我說楚王殿下睡下了。王玄武，今晚要是看不到楚王殿下，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