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三章 魯王來了(1 / 1)

“是,陛下,臣回去就安排。”徐光啟連忙答應了一聲,然後略微有些遲疑的說道:“隻是……陛下,現在銀錢還夠用,可是糧食已經不多了。”

“沒關係,很快就有糧食了。”朱由校看著徐光啟,說道:“你回去等消息就行了。”

“是,陛下。”徐光啟點了點頭說道:“如果陛下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吩咐,那臣就去忙了。”

“去吧。”朱由校點了點頭,示意徐光啟可以離開了。

等到徐光啟走了之後,朱由校緩緩地坐了下來,臉上的表情很淡漠,心裡邊在琢磨著接下來要有什麼事情做、從哪個角度去做。

這個時候,陳洪從外麵走了進來,手裡麵捧著兩份題本。

陳洪徑直來到朱由校的麵前說道:“皇爺,這兩份題本是剛剛送來的。一份是山東布政使趙奎的,另外一份是山東提刑使周福生的。”

聽到這兩個人給自己上了題本,朱由校一笑,語氣之中帶著嘲諷的說道:“這是坐不住了呀!拿過來看看吧。”

陳洪不敢怠慢,連忙將兩份題本呈給朱由校。

伸手將題本拿過來,朱由校先看的是趙奎的,畢竟他是山東的布政使。

伸手將題本翻開,朱由校快速看了一遍,隨後臉上就露出了笑容。

在這份題本裡麵,趙奎上來就先認罪,承認自己救災不力;但是後麵就話鋒一轉,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歸咎到了曲阜和魯王府的身上,說他們在山東不法事非常多,把持著山東各地的衙門,以及各種糧商。

說明這兩家都擁有很多的土地,同時也擁有很多的糧食。救治山東的災民需要這兩家的配合,如果這兩家不配合,災民沒辦法得到很好的救治。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得已的才和兩家合作。說白了就是忍辱負重,同時也說明了他拿來的救災錢糧全都給了這兩家,一部分用來買糧,一部分則是用來換了舊米。

朱由校伸手將趙奎的題本放下,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趙奎這話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但他真的是不得已的嗎?

當然不是不得已的。

在這個年頭有一句話很說明問題,那就是縣官不如縣管。

要知道,趙奎可是山東的布政使,是有權利握在手裡麵的。如果他要做什麼事情,沒人能夠擋得住。無論是魯王府也好,還是曲阜也好,但問題不在這裡,問題在於趙奎會不會去做。

為官幾年,得罪了曲阜,日子恐怕不好過;得罪了魯王府,在山東恐怕也不好過。當然了,這也不是關鍵,問題的關鍵是這裡麵有沒有什麼好處。

救災的糧餉如果讓趙奎自己去貪汙,就會很麻煩。可是如果給到曲阜和魯王府,那事情就會變得簡單很多。私底下曲阜和魯王府都會給錢糧到趙奎的身上,他隻要悄悄的收著就行了。

至於所謂的換糧,則是朱由校聽過的最可笑的理由了。用朝廷的救災新糧去換舊糧和糠米,能夠得到更多的糧食用來救百姓,聽起來似乎是沒有什麼問題,畢竟對於災民來說,有的吃的畫,無論是舊糧還是新糧,都已經是很好的事情了。

如果一石新糧能夠換來兩石頭舊糧,或許真的是好事情。對外他們也是這麼說的,但事實上他們卻不是這麼做的。

朝廷救災糧到這些人手裡,轉手就會被他們以高價賣出去。囤積居奇,哄抬糧價,這些人做的再熟悉不過了。

至於說他們拿出來的舊糧食,數量上肯定不夠,不但是數量上不夠,而且質量也不行。數量也不夠,質量也不好,逼著老百姓去買他們的糧食,逼著老百姓賣土地賣兒女,他們從中大發利市。

各級官員表麵上在救災,口號也說的震天響,對上麵也有一個答對:隻不過災民太多,糧食太少,實在是沒有辦法。

但私底下就是上下其手,糧商官員全都大發利市,各地的士紳則是趁機購買百姓的土地。可以說這是一場從上到下的財富盛宴。

至於吃虧的,那就隻有那些災民了。

來到大明朝這麼長時間了,朱由校已經學會了一個本事,那就是自己手下的這些臣子,不能看他們說,甚至不能看他們做,他們說的和他們做的往往與真實的真相不一樣。

就像救災的事情一樣,他們表麵上忙著救災,每天忙得很,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救災,甚至累暈倒了,但私底下卻是中飽私囊。

朱由校又伸手拿起周福生的題本緩緩地看了起來。

這份題本就比較直白了,直接就彈劾了趙奎以及魯王和曲阜,說他們相互勾結、侵吞救災糧款,話說的很不客氣。顯然這就是二把手對一把手的攻擊,所有的問題都是一把手的。

不過兩個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提起山東巡撫,這就讓朱由校有些詫異了。

按理說這件事情不應該扣在山東巡撫的身上嗎?

很難說山東巡撫不知道這件事情。要知道,這一任山東巡撫趙彥那也不是普通的角色。

這是一個非常有名的臣子,多次巡邊,比較善於兵法和謀略,對於軍事非常的擅長,是一個比較能打的文官。

趙彥來到山東的日子雖然短,但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這樣精明的官員,也不可能被手下玩弄於鼓掌之間。

現在布政史和提刑使都上了題本,他這個巡撫卻沒什麼動靜,布政史和提刑使也都沒有攻擊他這個巡撫,看來這裡麵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將周福生的題本也放下,朱由校陷入了沉思。

趙彥究竟是不是這一次事情的主謀,朱由校不知道,不過倒是可以把這個人找來問一問。反正魯王和衍聖公都要來了,把趙彥叫來也沒什麼大不了。

於是朱由校對陳洪說道:“傳旨給山東巡撫趙彥,讓他到這裡來。”

“是,皇爺,奴婢這就去。”陳洪連忙答應了一聲說道。

與此同時,濟寧外來了一支人馬,人數並不多,隻有百餘人,隊伍也沒有多麼的隆重,但是看前麵的牌子就知道這是魯王的車駕。

對於魯王朱壽鏞來說,這幾天的日子可不太好過,心裡麵也是急迫的不行。僅僅兩天,魯王的嘴上就已經全都是火泡了,頭頂還長了一個癤子。整個人都上火了,虛火升騰的很厲害。

誰能夠想到陛下居然到濟寧來了,而且居然還召見自己。要知道,福王的事情可是剛剛傳出來不久,弄得魯王更急的不行。

福王是當今陛下的叔叔,落到了一個什麼下場?

自己這個魯王可是太祖皇帝的兒子傳下來的,這都傳了多少年了,血緣關係早就淡薄了,陛下收拾起自己來更沒有什麼心理壓力。

雖然按照大的輩分排行,自己應該是陛下的爺爺輩分。可是在這樣的時候,自己可不敢充這個爺爺。

到了濟寧,還不知道陛下會怎麼收拾自己的。所以這一次魯王來了,而且是輕車簡從,對於他來說,表現的越慘越好,最好陛下能放過自己。

“王爺,已經到了濟寧的城門口。”

這個時候,車外麵有一個聲音說道,語氣很清楚,卻清晰的傳入了魯王的耳朵裡。

聽了這話之後,魯王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該來的還是會來。”

“王爺也不用太擔心,陛下將王爺叫到濟寧來,也未見得就有什麼大事情。”外麵那個聲音又繼續說道,語氣之中充滿了安慰。

挑起車簾子,看了一眼外麵說話的太監,魯王苦笑著說道:“都這個時候了,就不用安慰本王了。進城吧,去拜見天子。”

這個太監名叫陳和,是魯王的心腹,一直跟著魯王,平常也多給魯王出主意,所以這一次魯王把他也給帶來了。

不過魯王也知道,現在什麼主意都沒有用,一切都要看陛下的態度,所以他也不想和陳和說太多,事情等見了陛下之後再說吧。

一行人直接進了城,魯王自然是不敢耽擱,直接就去拜見了朱由校。至於其他的事情,那就等他見了朱由校以後再說。

在得到魯王到了的消息之後,朱由校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自己的糧食和錢來了!

朱由校對進來報信的陳洪說道:“讓他們進來吧,另外讓人準備酒宴,朕要留魯王吃飯。”

“是皇爺。”陳洪連忙答應道。

“就四菜一湯好了。”朱由校想了想,又再一次補充道:“告訴下麵的人,不用做的太豐盛。”

聽了自己家皇爺的話,陳洪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自己家的皇爺一向都是很節儉的,四菜一湯也是他經常吃的。陳洪的心裡麵都有一些心疼了,皇爺恐怕都沒有吃過太豐盛的酒宴。

這四菜一湯怎麼也談不上豐盛,竟還特意交代不要做的太豐盛。那就隻能是簡簡單單的菜和湯了。

一個肉菜,三個素菜,至於湯的話,不會就蛋花湯吧?

陳洪想著想著更心疼了。

不過這些話陳洪也不敢說出來,不然的話,教唆陛下驕奢淫逸這個罪名他可扛不起。

等到陳洪走了之後,魯王便從外麵走了進來。

見到朱由校之後,魯王不敢怠慢,連忙跪在地上行禮。

要知道,這是他第一次見朱由校,也是他第一次離開封地。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朱由校則是在打量著魯王,發現魯王的神色還不錯。雖然略微有一些疲憊,但是看得出來精神頭還好。

見到魯王跪下,朱由校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快步的走到了魯王的身邊。

伸手將魯王攙扶了起來說道:“魯王親王之尊,不用行此大禮。”

“君臣之禮不可廢。”魯王連忙說道。

“好了,好了。雖然咱們是第一次見麵,但畢竟都是太祖皇帝的血脈,魯王也不用把這裡當成朝堂,就當成一家人私下裡就好。”朱由校語氣溫和的說道。

看著似乎沒有什麼陌生感覺、對自己十分熱情的皇帝,魯王的心裡麵不但沒有放鬆警惕,反而更加的緊張了起來。

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眼前的這位可是皇帝,對自己這麼一個親王如此客氣,恐怕自己要付出的就更多了,而且可能要懲處自己。

魯王的心裡麵已經想起了一句話,金杯共如飲,白刃不相饒。

朱由校自然不明白魯王的心裡在想什麼,他也沒想到魯王的戲這麼多,伸手拉著魯王走到一邊坐下說道:“這是朕第一次離京。到了山東之後,便想著見一見魯王,敘一敘親情。”

聽了朱由校的話,魯王的心裡麵咯噔一下。

親情,皇族哪有什麼親情?

何況還是自己和陛下這種早就出了五服的親情。

“臣惶恐。”魯王連忙說道:“陛下顧及天家親情,實在是宗室的服氣。”

就這一句話,魯王說的很緩慢,一副深思熟慮之後的樣子。

他實在是不敢多話,真怕哪句話觸怒了眼前的陛下,到時候就沒有辦法收拾了。

朱由校也不看魯王,繼續自顧自的說道:“太祖皇帝子嗣頗多,大明宗室繁茂。朕心裡麵是很高興的。”

“民間百姓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如今我大明宗室繁盛,自然是大明的福氣。”

聽了這話之後,魯王的心裡麵叫苦。

這一次算是完了,走不脫了。

這是先禮後兵,就是俗話說的把好話說在前麵。如果自己不接著,那就是不給陛下的麵子。一旦自己不給這個麵子,那前麵有多客氣,後麵下起手來就有多狠。

想到這裡,魯王咬了咬牙說道:“陛下此言有理。我大明繁盛,宗室子弟才能夠反省。為了大明,我們宗室子弟,自然應該多做事,鞠躬儘瘁,死而後已,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惜的。”

朱由校轉頭看著魯王,有些詫異,用得著說的這麼慷慨激昂嗎?

為什麼總覺得自己和魯王的談話不在一個頻道上?

難道是自己談話的方式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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