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們三麵環住剩下的馬賊們,這時候高進策馬向前,出現在白英麵前。
火光裡,看到高進那張有些熟悉的麵孔,白英的瞳孔瞬間縮緊了,“是你,高家的死剩種。”這時候白英終於明白,是高進帶人來報仇,想到自家和高進間的血仇,他清楚沒有活路,於是喊叫起來,“咱們殺了姓高的全家,彆想著能活,殺一個夠本,想活命的,都給我上!”
“這還有點樣子!”看到被白英鼓動起來,自知絕無幸免的馬賊們終於朝前衝殺,高進自語著,然後看向在自己身前橫隊迎敵的家丁們。
拚起命來的馬賊們紅了眼,幾個當日從襲擊高家商隊那一戰活下來的馬賊尤其凶悍,他們手上都沾了高家商隊的血,旁人或許能活,但他們絕對難逃一死。
有廝殺經驗豐富的馬賊,取了短斧投擲,麵對家丁們森嚴的隊列,若是不能攪亂對方陣勢混戰,他們壓根就沒有亂中逃命的機會。
數柄短斧呼嘯飛旋砸進正麵的家丁隊伍,饒是家丁們揮舞長矛格擋,也有人被斧頭砸到身上,直接倒在地上,不過好在家丁們經曆過兩次大陣仗,雖然有傷亡,但也沒人退卻。
“都用短家夥招呼。”
白英看到對麵家丁裡有人倒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喊起來,三麵站定的家丁們已自朝他們合圍,要是不能趁這當口殺穿出去,不然的話等這些家丁們長矛逼近,他們退無可退,便隻能等死了。
“殺。”
看著馬賊裡有人投擲起斧頭短槍,王定渾身發抖,然後怒吼一聲,舉著盾牌頭也不回地迎了上去,他記得董步芳說過,盾牌手便該在前麵為後麵的兄弟抵擋賊人的攻勢。
王定一衝,和他一塊兒的四人也都跟上去,誰都知道高爺就在後麵看著,若是他們此時怯戰不前,不用馬賊們動手,事後高爺也不會饒了他們。
五麵盾牌挨著一起,擋住馬賊們投來的雜七雜八的短兵器,靠著王定等人奮勇在前抵擋,後麵的家丁們也都是紛紛跟上,和馬賊們拉近距離。
“還是缺了鳥銃手。”
高進自言自語著,董步芳當年上過高麗戰場,也學過戚爺爺的兵書,雖然不全,但是他教家丁們的陣列隊形都是鴛鴦陣裡的變化,隻是眼下家丁裡尚缺藤牌手和鳥銃手,不然以鴛鴦陣的陣型,最不懼這等小規模的戰鬥。
“等諸般事了,都安定下來,也該想想怎麼培養鳥銃手了。”
高進心思已不在眼前的戰鬥上,馬賊們不過是靠著股氣勢死戰,但幾輪投擲都破不開家丁們的隊形,這口氣一泄,便沒什麼好怕的。
見到家丁們已經衝到馬賊們近前,雙方短兵相接,高進便曉得這仗打贏了,剩下十來個馬賊再也沒法像樣的抵抗,有人想要逃跑,有人跪地投降。
“少爺,請讓我生擒這賊子。”
“兀顏,你這是……”
看到帶著桑哈出現的兀顏,高進知道方才不見兀顏蹤影,怕就是去尋桑哈,桑哈不會武藝,再加上為人木訥,當了馬賊還是個被人瞧不起的養馬奴。
“少爺,那姓白的不是人,是個畜生。”
兀顏想到那一屋子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女人,雙眼發紅地看向不遠處被家丁們團團圍住,滿臉死灰的白英。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高進曉得兀顏為人,這個蒙古漢子向來老實,除了馬猴子李三死了那回,他還是頭回見到兀顏這般憤怒。
“少爺,他們吃人。”
桑哈在旁邊開了口,瞧著白英的目光裡亦滿是憤怒和仇恨,這三當家白英,為人最是暴虐,過去李達在時,他還有些顧忌,不敢太過肆意,可李達帶著寨中大隊人馬走後,這白英便徹底露出其殘忍邪惡的一麵。
過去李達在時,不怎麼去邊牆的村落劫掠,一來這些地方沒什麼油水,二來還會得罪當地的大豪。可到了白英當家做主,他便陸續去附件邊牆的村落劫掠,這一個多月時間便先後搶了十多個婦人少女回來。且不說白英和手下馬賊折磨這些可憐女子,甚至還施暴虐殺。
高進握刀的手都顫抖起來,他從未想過這世上還有如此窮凶極惡之徒,他身邊的夥伴也都是個個憤怒起來,“這等畜生,還留著做什麼,二哥,讓我去殺了他。”向來性如烈火的王鬥喊起來。
“不能就這樣殺了他,要把他生擒活捉。”
高進的聲音冰冷,他看向仍舊負隅頑抗的白英,從鞍旁拿起角弓,一箭射穿白英的大腿。
白英哀嚎倒地,他身邊幾個心腹再沒有抵抗的勇氣,哪怕知道投降未必能活,可仍舊丟了兵器跪倒在地。
“抓活的。”
隨著高進吩咐,原本上前要戳死這些馬賊的家丁們停住手上長矛,然後幾個夥計出身的家丁上前綁縛起來,捆人有講究,綁得不牢靠,就會留下賊人掙脫的隱患。
那幾個綁人的家丁原先在商隊裡都是侍弄牲口的,便是烈馬也能用絆馬索綁得服服帖帖,除了白英外,剩下的馬賊都被他們兩臂反剪地五花大綁起來,掙動不了半分。
白英疼得額頭上滿是冷汗,看到走近的眾人,他仰著頭道,“姓高的,爺爺認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見白英死到臨頭,還要裝什麼英雄好漢,高進越發憤怒,這時家丁們已經重新列隊,剩下還活著的馬賊,被驅趕到一塊跪在地上。
“大家,看到這個賊人了嗎?”
高進環視著四周的人群,他並非嗜殺之徒,可是從桑哈那裡,他才知道這馬賊老巢在過去一個多月裡徹底變成魔窟,眼前這些馬賊,沒一個人配活下來。
隻要高進一聲令下,家丁們就會殺光這些跪在地上乞降的馬賊,可高進沒有那麼做,他從小跟著父親學戚爺爺的兵法武藝,知道當年戚家軍所向無敵,不僅是戚家軍的士兵訓練有素,武備精良,更是因為戚家軍的士兵知道自己是殺賊保民,是正義之師。
高進沒有口若懸河,也沒有雄辯滔滔,隻是聲音冰冷地說著白英所行諸惡,家丁們,夥伴們都憤怒起來。
“這樣的惡人,殺了就是行善。”
“我等當日立誓,要誅殺惡賊張貴,要保境安民,諸位兄弟,我高進在這裡問一句,今後我要掃蕩群賊,還關牆百姓一個太平,你們可願相隨。”
高進擲地有聲地問道,當日眾人在堡寨外盟誓,便有他說的內容,隻是夥伴們未必當回事,可今天他既然問出口,那便不一樣。
“誓死追隨二哥!”
楊大眼頭一個喊起來,接著便是王鬥等人紛紛高聲相合,他們本就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這些日子隨著高進和馬賊廝殺,固然殺得痛快,可心中總是有些茫然,就像是為殺而殺,可此刻隨著高進言語,他們卻猛地有了主心骨,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殺賊。
“誓死追隨高爺!”
董步芳帶著家丁們亦是高喊起來,他當年投軍,固然是想靠一身本事從馬上取功名富貴,可心中深處何嘗不是想要保家衛國,護佑百姓。
看到眾人高呼的一幕,馬賊們都驚惶起來,就連自覺必死滿臉不在乎的白英也莫名地心中焦躁慌亂,他覺得高進是大言不慚,塞外馬賊多如牛毛,他手下不過區區數十人,就敢說什麼掃蕩群賊,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今日這些賊人,個個作惡多端,罪無可赦,尤其是此賊,所行更是天人共憤,一刀殺了他也太過便宜。”
“姓高的,你休要在那裡拿腔作調,假仁假義的,什麼掃蕩群賊,你以為你是誰……”
白英怒罵起來,他不怕死,可他怕疼,怕被折磨,所以他要激怒高進殺了他。
兀顏上前一腳踢碎白英滿口牙齒,他是親眼瞧見白英是如何對那可憐少女如何施暴,此刻見他還敢胡言亂語,更加憤怒。
“你……這……騷韃子,就是……養不熟……白眼狼……高進,你遲早……”
“兀顏本就是我的人。”看著口齒不清,滿嘴血沫還試圖挑撥激怒自己的白英,高進冷聲說道,“我不是什麼大人物,但隻要我高進能力所及,凡是被我知道作惡的賊人,都會和你一個下場。”
看著高進凜然的姿態,夥伴們也好,家丁們也好,都覺得跟著這樣的兄長、首領,跟著這樣的東家、主人,才不負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