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甘露殿,李世民和王玄策兩人分坐於主次之位,兩人的臉色都難看地厲害,因為前往鄖國公府傳人的內侍竟獨自又回來了。
“你是說張亮不見了?”李世民坐在殿上,盯著下麵站著的內侍,問道。
內侍回道:“張亮說他還有些緊要的奏章要整理,好進宮一並呈遞給陛下,奴以為陛下傳召張亮正是為了此事,於是便在府中等著,可不曾想等了一炷香多的功夫,遣人再問時張亮竟早已從後門走了。”
李世民召見張亮,而張亮卻從府中後門逃了,這本身就是抗旨之舉了,這也叫李世民越發地相信了。想必是張亮知道公孫常檢舉自己,故而殺了公孫常,而後見得內侍傳召,知道自己謀逆之事已經敗露,便就潛逃了。
王玄策對李世民道:“陛下,這張亮想必是畏罪潛逃了,如此看來這檢舉信所言屬實,他必是謀逆無疑。”
李世民臉色難看地厲害,怒地一拍桌案,道:“張亮該死,罪當千刀萬剮!”
自打侯君集後,李世民對謀逆之人便就最是痛恨,尤其張亮還是李世民的心腹,李世民待他從來不薄。
李世民之所以沒有直接命人擒拿,就是考慮到當年薛萬均羞死牢中之事,不願在重蹈覆轍,可張亮卻辜負了他的信任,直接潛逃了,李世民自然生怒,也動了殺心。
王玄策道:“張亮當治重罪,但眼下當務之急是命人將他擒回長安,免得叫他流竄他國。”
李世民點了點頭,對一旁的常塗吩咐道:“即刻傳令關中各州部擒拿張亮,不必顧及其他,生死不論。”
“諾。”常塗應了一聲,下去傳令了。
其實對於張亮畏罪潛逃這個結果,王玄策並不覺著意外,因為這種結果從頭到尾都是李恪和王玄策一手造成的。
張亮畢竟是開國功臣,李世民的心腹舊部,而光憑公孫常的一麵之詞也未必就會定了張亮的死罪,所以張亮不逃,這罪就未必能定,可一旦張亮逃了就徹底坐死了謀逆之罪,李恪也願意看到張亮潛逃的結果,這反倒幫了李恪的忙,省了李恪的事情。
不過李恪之所以急著要坐實張亮謀逆之罪倒也不隻是為了要張亮的性命,李恪還想借此機會除掉程公穎。
程公穎不止給李世民上貢丹藥,甚至造謠東宮嫡長之事,在李恪的眼中已是非死不可。
王玄策接著對李世民道:“啟稟陛下,張亮雖逃了,但此事卻還沒有就此了結。張亮在朝中多年,頗有些故舊,還需徹查。”
張亮身為國公,掌權工部和刑部多年,在朝中得他恩惠和提拔的人不少,這些人雖不能一棍打死,但也要排出張亮的同黨,免得流惡朝堂。
而且王玄策所說的朝中同黨不過是個說辭而已,他真正暗指的就是張亮舉薦到李世民身邊的程公穎。
李世民聞言,問道:“張亮謀逆之事你可曾告知於太子?”
王玄策掌禦史台,雖然是李恪舊部,但也不能當著李世民的麵便毫不遮掩吧,王玄策當即回道:“事態緊急,而且乾係重大,臣還不曾告知於太子。”
李世民點了點頭,對王玄策道:“此事告知於太子無妨,這事便由太子主持,你領禦史台從旁協助吧。”
李世民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神色上也多了些疲態,想必是張亮所為著實傷到了李世民的心,李世民已經覺著心累了,故而全權交給李恪。
其實對於李世民的反應王玄策也不覺著奇怪,自打李世民東征還京後,朝中的許多事情都在慢慢地交給東宮處置,說的委婉些是磨煉儲君的能力,說的直白些就是李世民染病,心力不及從前了。
“諾。”王玄策得令,當即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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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張亮潛逃,李世民一聲令下,原本朝中勳貴之一,叫許多人仰望的鄖國公張亮已經成了過街老鼠,不過現在整個鄖國公府潛逃在外的還不止一個張亮,還有張亮的夫人李菱。
張亮不是瞎子聾子,對於李菱的脾性和她的所作所為張亮還是清楚一二的,隻不過張亮有把柄在李菱手中,故而張亮不敢發作,隻能忍著。但是張亮和李菱早已沒了夫妻之情,所以當張亮潛逃之後甚至沒有想過李菱,自己便帶著心腹溜走了。
不過李菱倒也是命不該絕於此,就當宮中下令,命有司查封鄖國公府,捉拿府中上下人等的時候,李菱恰巧在程公穎那邊,在那邊得知了這個消息,逃過了一劫。
“程郎,張亮謀逆被陛下查知,現在已經倒了,我該當如何?”在程公穎的府上,李菱才一得知這個消息,便連忙跟程公穎商討了起來。
程公穎道:“張亮謀逆被查,又沒人知道你在我這邊,你暫時應該還是安全的。”
李菱道:“張亮已經倒了,你是張亮舉薦給陛下的,難道你覺得自己還能置身事外嗎?”
張亮謀逆被查,程公穎是張亮舉薦的,難免會受到牽連,程公穎想了想,有些不太自信地回道:“我眼下正得陛下信任,應當無事吧。”
其實程公穎並不傻,隻是在眼前的富貴麵前失去了理智,張亮潛逃,他作為張亮舉薦之人,自然逃不掉,但麵對已經在手的富貴和李世民的信任,要程公穎放棄,實在是難了些。
李菱也知道程公穎的心思,李菱道:“若是以往也就罷了,但你已經開罪了太子,又有張亮之事,太子必定會尋機對付你,你如何受得住?”
聽著李菱的話,程公穎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雖然他不願承認,但他眼下的處境確實難堪地厲害,有張亮謀逆之事,再加上李恪視他為眼中釘,他想保得眼下的富貴實在是太難了,甚至連保全自己的性命都極是不易。
程公穎問道:“你想要我學張亮,也逃離長安嗎?”
李菱回道:“不錯,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張亮已經潛逃了,你若再留在長安早晚必難逃一死,何不乘著現在還能走就早些逃掉,至少還能保得性命。”
“你說的在理,隻是...”程公穎說著,臉上的表情顯然還是有些不舍。
李菱看著程公穎的神色中還有些猶豫,於是接著道:“你每日給陛下吃的是什麼東西,難道你自己不知嗎,憑著這些東西你還能騙陛下到哪日,早晚都是要露餡的。”
李菱的話自然在理,程公穎所為的丹藥都是假的,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與其冒著被李恪打壓的風險等著早晚被拆穿,不如早些逃了,還有一條活路。
程公穎道:“好,咱們也走,現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