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在立政殿外又待了片刻,待到殿中收拾乾淨,李恪才得以入殿,也看到了陰差陽錯,被他起了乳名的小兕子李明達。
長孫皇後本就體弱,再加上小兕子並未足月便被誕下,故而身子瘦弱非常,看起來比起尋常的嬰兒還要小上一些。
李恪跟著楊妃的身後,站在立政殿中,看著李世民懷中的正啼哭著的小兕子,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暖色。
李恪與長孫家不和,將來也注定會和李承乾、李泰,甚至是李治相爭,但他對眼前的小兕子卻沒有半點的反感,反倒喜歡地緊。
唐史有載:晉陽公主李明達少聰穎,性乖巧,帝有所怒責臣下,必伺顏徐徐辯解,故省中之臣多蒙其惠,莫不譽愛。
這樣一個乖巧可人,但卻注定命途多舛的小公主,李恪豈能不疼惜。
李恪的表現也落到了長孫皇後的眼中,長孫皇後依靠著坐在錦塌上,看著李恪,問道:“我聽陛下所言,楚王還給小女取了乳名?”
李恪聞言,回道:“小妹的乳名豈是兒臣能夠決斷的,兒臣不過是盼著妹子身體康健,故而這麼一說,不想卻被父皇采納了。”
小兕子乃是帝女,怎麼說她的乳名都不該是李恪取的,李恪隻是如實對長孫皇後回道。
長孫皇後笑道:“楚王有心了,陛下納你之言,自是因你說的極好。小兕子瘦弱,我隻盼著她能平安長大,楚王所贈的乳名也甚和我意,可算是小兕子收到最好的誕禮了。”
小兕子身為李世民嫡女,榮華富貴自然不缺,至於所謂權勢更是餘贅,對於長孫皇後來說,沒有什麼比小兕子身子康健更為緊要的了。
李世民聽了長孫皇後的話,抱著小兕子,也不管小兕子能否聽懂,小聲地對小兕子道:“小兕子,小兕子,三兄贈你的乳名可還喜歡?”
現在的小兕子哪能聽得懂李世民的話,隻是自顧地哭著,珍珠般的眼淚不住地自眼角滑落,就連李世民這個唐皇的麵子也不給。
小兕子一邊哭著,一邊還扭頭似是往向了其他的方向,李世民見狀,對長孫皇後道:“小兕子在朕的懷中尚還啼哭,左顧右盼,怕是想著旁人抱哩。”
長孫皇後道:“陛下聖明威武,小兕子想必是被陛下身上的殺伐之氣驚住了,陛下換著給小兕子的幾位皇兄抱抱便是,興許就不哭了。”
李世民久經沙場,手上染了不知多少人命,身上自有一股子銳氣,小兕子興許是被李世民身上的銳氣所攝,故而啼哭不停。
李世民無奈地笑了笑,把愛女交到了一旁太子李承乾的手中,可太子抱著小兕子,小兕子仍舊啼哭個不停,等到換到了李泰的手中也是一樣。
可就當李泰抱著也哄不好,交到李恪懷中時,李恪方才抱著她,小兕子的啼哭聲竟戛然而止了,反倒生出小手,拉著李恪的衣襟抓了起來,一邊胡亂地抓著,一邊還“咯咯”地笑著,與方才的模樣判若兩人。
嬰兒也識人,有些時候緣分這種東西更是說不清,道不明,旁人怎麼哄都哄不好的小兕子,到了李恪的懷中,李恪什麼都不必做,便自己笑了起來。
李世民原本還擔心小兕子哭地太久,傷了身子,如今見小兕子展顏便放下了心。
小兕子也許是方才哭鬨地久了,也覺得乏了,到了李恪的懷中,抓著李恪的衣襟抓了片刻,小嘴微張,打了個哈欠,竟安穩地慢慢睡著了。
李恪也沒想到,小兕子連李承乾和李泰這兩個嫡親的兄長都不要,偏偏就認了他一人,他生怕放的早了,再把小兕子驚醒,便就這樣一直抱著,又抱了盞茶的功夫,待小兕子熟睡了,才在小兕子的臉蛋上輕輕啄了一口,送回了長孫皇後的手中。
“楚王最是疼惜妹子,小兕子雖小,卻也知道了。”長孫皇後伸手接過李恪遞過來的小兕子,輕聲笑道。
李恪聞言笑道:“兒臣帶著長樂和高陽出宮玩耍之後,小兕子也曾在腹中陪著娘娘同來為兒臣求情,想必小兕子也是貪玩的,等著再大些要兒臣帶著她出宮玩呢。”
私帶公主出宮自是罪過,但李世民聽了李恪的話卻麵露笑意,在李世民看來,隻要他們兄妹和睦,這些小節大可不必計較。
李世民笑道:“今日小兒如此相念,待過些年頭小兕子長大了些,你這個做兄長朝務再忙,也可得好生照看著她。”
李恪點了點頭,一口應道:“父皇放心,兒臣自當照看好小妹。”
李恪和李世民兩人說著,一旁站著的李承乾和李泰卻半點插不上話。誰能想到,他們的嫡親妹妹跟他們兩都不親,偏偏就認了李恪。
他們看著李恪搶儘風頭,卻又無可奈何。
小兕子已經熟睡了,李世民免得擾醒了他,再加上還有許多亟待批閱的奏折,便帶著一眾人出了立政殿。
“啟稟父皇,兒臣右驍衛衙中尚有些要事,先行告退。”李恪出了立政殿,左右待在此處也是無事,便對李世民道。
李世民看著李恪,問道:“我兒新掌右驍衛不過月餘,一應事務可還能厘清頭緒?”
其實現在的右驍衛中早已是李恪的天下,但李恪倒也不願在李世民麵前表現地太過顯眼,於是回道:“兒臣雖年少,不通衛內諸務,但有高甑生將軍對兒臣鼎力相助,兒臣多費些心力倒也能忙得過來。”
李世民點頭道:“你還年少,初經手軍中事務,難免多有不明者,朕年少掌軍之時也是如此,但高甑生陣前殺敵尚可,處置內務未必便是一把好手,你若有不明的可往克明處請教。克明雖是文臣,但對軍中事務很是熟稔,偶爾拜訪並非壞事。眼下克明賦閒在府,有的是時間。”
杜如晦賦閒在府已經兩載,兩載間杜如晦數次上疏,直言身體已然大好,可為國效力,可李世民卻有自己的思量,一直摁著杜如晦。
李世民要李恪去往杜如晦請教,一來是可解李恪疑惑,二來李世民也是借李恪來告訴杜如晦,自己並未將他忘卻,早晚必有重用的一日。
李恪聞言,苦笑道:“自打兒臣上書請賦閒蔡國公,蔡國公便一直不待見兒臣,兒臣若是貿然去了,怕是自討苦吃啊。”
李世民笑道:“無妨,克明非是氣量狹窄之人,你不必擔憂。”
“諾。”李世民這麼說,李恪這才回道。
李世民看著李恪,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對李恪道:“此事倒是不急,朕還有一事要交由你。”
李恪道:“但請父皇吩咐。”
李世民道:“頡利自打今歲入了夏,身子便一直不適,近月來更是消瘦地厲害,朕聽太醫之言,頡利剩下的時日恐怕不多了。朕想去探望,卻又多有不便,你與他算是舊識,便替朕跑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