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吉老道士差不多得九十往上了,不管是真的因為有仙術支撐著還是因為養生有道,但人活到這個歲數的人,基本上都或多或少的是有一些毛病的。
例如:眼睛花、耳朵背、反應遲鈍、忘性大、人糊塗、睡覺不利索,老年癡呆等等。
於吉今天就犯了糊塗,他覺得自己好像是找錯家門了。
老道士一轉身,顛著步子就要走,道觀門口的一群道士們不由的急了。
“唉!唉!師傅!師傅,您到哪去?”
於吉疑惑的轉過身,看著以王允為首的幾名道士跑到自己的麵前拉著自己,渾濁的老眼中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疑惑。
“這是官府,又非道觀,不是貧道該待的地方,貧道不走留在這裡作甚?”
王允使勁的搖著頭道:“師傅,您看錯了!這不是官府,這就是你的道觀啊!”
於吉聞言沒有回話,隻是默然的看著王允,眼珠子直勾勾的,不知道他在琢磨些什麼。
陶商這個時候也跟了上來。
一看於吉就是乾瞅著王允不說話,陶商心中多少有點哆嗦。
這是唱的哪一出啊?老頭子怎麼不搭腔。
似乎是看出了陶商心中的疑惑,一名道士無奈的對陶商解釋道:“師傅已經是耄耋之年,耳朵不好使,反應也有些慢,得過一會才會反應過來。”
陶商聞言方才恍然。
“……”
大概過了四個八拍之後,於吉方才露出恍然的神色,對王允道:“你的意思是——這裡,是貧道的道觀啊?”
陶商長出了一口氣。
這老家夥,這麼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大喘氣差點沒把自己給憋死。
王允使勁的點頭,道:“不錯,不錯!師傅,是弟子的女婿來了,想要見一見您。”
於吉扭過頭,打量了一圈將道觀圍住的那數百虎衛軍,顫巍巍的感慨道:
“王允啊,你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女婿?這得多少人呀……你女兒平日裡得挺累呀。”
陶商聞言,抬手擦虛汗。
王允嗬嗬一笑,介紹道:“師傅,您理解錯了!弟子的女婿隻有一個,乃是當朝的太傅,這一次有事特意來拜訪您老人家……要不,弟子給您介紹介紹?”
聽了王允的話,陶商清了清嗓子,正了一下衣襟,邁步上前,對著於吉拱手道:“在下陶商,於老神仙,久仰久仰。”
於吉的目光依舊渾濁,呆愣楞直勾勾的看著陶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陶商被於吉木訥的眼神瞅的渾身直冒汗。
這是什麼眼神啊?也太嚇人了!……喪屍麼?
“……”
大概又過了四個八拍之後,於吉方才瞅向了王允,徐徐道:“行啊,那你就給貧道介紹介紹吧。”
我尼瑪!
陶商差點沒一個跟頭卡倒在地上。
這老家夥……反應也太慢了吧?感情他跟正常人的反應速率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王允的臉上也有有些尷尬,他語氣極慢的對於吉介紹了一下陶商。
這一次,於吉方才反應過勁來了,他費勁巴力的使勁的看了看陶商,顫巍巍地道:“真是少年英傑啊,年紀輕輕的就得拜太傅高位,錄尚書事,絕非等閒可比。”
陶商額首道:“多謝於神仙誇讚,陶某這次前來,其實是有兩件事想要拜托於神仙。”
於吉呆愣楞的看著陶商,又不說話了。
陶商此刻已經摸清楚了這位老神仙的套路,隨即開始在心中暗數: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
四個八拍之後,方見於老神仙終於反應過來了,露出了一個慈祥的微笑。
“行啊!哪兩件事?太傅,咱們進去說,請。”
……
入了道觀的大殿,眾人各自在蒲團上坐下,陶商方才將陶謙的身體狀況對於吉訴說了一遍。
於吉仔細的聽完了陶商的訴說之後,摸著白花花的須子,略有些沉默了。
“家父的身體越發沉重,但實則卻並無明顯的病灶,但張機和華佗兩位當世神醫,都覺得家父並不能長久,此刻用藥,亦不過是在續命,陶某此番率兵前來豫章,一則為了南州百姓,二則是為了替家父向於神仙求醫,還望老神仙念陶某一片赤誠,救我父一救。”
說罷,陶商站起身來,恭敬的向著於吉作揖。
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肯屈尊向於吉行這般大禮,已屬難得。
於吉慈祥的看著他,感慨的道:“真是個孝順之人,難得太傅已到了這等高位,依舊如此牽掛至親,老道豈有不幫之理?不過老道並非醫者,也非仙家,世間皆傳我為神仙,實則不過是誇讚之言,老道平生除去研究道家典籍之外,最精‘丹道’,也通‘養心’之法,此法確實可延年益壽,但卻也分人而異,卻是不敢保證對令尊有效。”
“丹道?”陶商聞言一愣,道:“神仙的丹道,指的該不會是煉丹吧?”
於吉搖了搖頭,道:“自然不是,煉丹之法,多用硫磺藥物,豈能延續壽數?此皆乃是當世之人的異見,老道所言的丹道,指的乃是調身、調息、調心,以呼吸和身體活動之法,調整身心的養生之法也。”
陶商聞言方才恍然了。
於吉所說的“丹道”,換成另外一種說法叫“炁功”,而以另外一種說法,叫做“氣功”。
氣功是中華本土的固有產物,曆史悠久,包括行氣、布氣、服氣等,和中醫有著一定的聯係,屬於中華曆史上養生健體的一種方式。
不過眼下,這種方式在於吉的口中是丹道。
陶商衝著於吉做了一揖:“多謝道長成全!陶某還有另外一件事,聽說於神仙原先是在吳郡設立道場,蓋因時局混亂,揚州北麵不定,如今陶某已經平定了揚州,還請神仙回返吳郡杭州安住布道。”
於吉聽了這話,沉思了好一會,突然開口道:“陶太傅,老夫有一件事,想跟您單獨商量商量一下。”
陶商很是好奇,不知道於吉想要跟自己談些什麼,但他還是遵照了於吉的意思,與他單獨走到了一間靜室之內。
於吉長歎口氣,轉過頭道:“陶太傅,您可知道老夫的真實身份是何人嗎?”
陶商奇怪的看著他:“這話可是不好回答……灰色地帶比較多……於神仙,於道長,於真人?您想聽哪一個?”
於吉捋著花白的須子,感慨道:“陶公子,老夫這麼告訴你,《太平清領書》乃是老夫所著,而張角卻是得到了老夫的這部著作真傳,因而萌生出了創造太平教的念頭,所以在某些意義上來講,老夫乃是……張角的授業之師。”
陶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