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君子與王子 (第五更求訂閱與月票)(1 / 1)

此處此刻,麴義的冀州兵與韓浩的泰山兵已經從密林中蜂蛹而出,直奔著正在劫掠河東軍兵械的匈奴騎兵衝殺而去。

泰山兵的悍勇自不必說,但麴義麾下的兵馬精銳程度,也是遠遠的超出了眾人的想象。

麴義所訓練的士兵,很明顯非常熟悉騎兵戰法,他麾下的兵將以騎步混雜為中軍,另有兩千強弩軍分彆安置在中軍的左右兩側,快速的向著匈奴騎兵推動而去。

正在劫掠的匈奴軍很快的就發現了麴義軍的動作,急忙調轉兵鋒,向著麴義軍的方向衝殺而來。

在雙方還沒有正麵接觸之時,麴義中軍兩側的強弩兵就已經開始發揮出了重要的作用,在兩方未至數十步時,這些訓練有素的強弩兵居然同時駐步,一邊齊聲大叫口號,一邊將手中的強弩齊發。

兩翼上千的強弩雷發,無數的箭弩直接射入匈奴的兵陣中,所中者必倒!

一時間,匈奴人龐大的騎兵隊人仰馬翻,陣勢頓時大為混亂。

密林之中,徐榮麵具下的獨眼驟然發射出了精光,口中嘖嘖讚歎道:“好厲害!這麴義居然如此深諳破解騎兵的戰法,其麾下強卒竟能有如此控弦之力!彆說是這支匈奴流寇了,便是西涼鐵騎在此,麵對此等精悍的弩軍,隻怕也討不得什麼好去!”

陶商暗歎口氣沒有說話。

徐榮的眼光確實獨到,曆史上的麴義便是憑借著其麾下獨有的弩步合戰之法,在河北硬生生的用“強弩”射垮了公孫瓚縱橫北地的白馬義從,可以說沒有麴義,就沒有袁紹戰敗公孫瓚一統河北四州的輝煌!

“看這種戰況,肯定是不會輸的了。”陶商摸著下巴,仔細的揣摩品評。

徐榮點了點頭,讚同道:“著實是想不到,麴義的兵馬居然如此善戰,按照這個打法打下去,不消一時半刻,匈奴騎兵必潰,我們的兵馬若是前往相助,倒是顯得多餘了。”

“那依照你的看法,匈奴人若是敗退,當往何處而去?”陶商挑了挑眉,笑著問道。

徐榮一指河畔戰場對麵的一處峽穀,道:“匈奴人此刻被麴義和韓浩三麵夾擊收剿,若是潰逃,最快捷的退路應該是那條穀路!”

陶商點了點頭,道:“好,咱們從側麵越過戰場,去那裡等著他們。”

徐榮不是很明白陶商有什麼企圖,這場戰事的大局已定!這個時候,去匈奴人敗退的道路上撿漏有什麼意義嗎?

按照這種戰況發展下去,徐榮甚至懷疑還會不會有匈奴人活著從戰場退到那裡去。

迎上了麴義略帶疑惑的目光,陶商微微一笑,搖頭道:“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想碰碰運氣而已,若是真碰不上,也無所謂。”

“你到底想碰什麼運氣?”

陶商沉默了一下,方才幽幽的言道:“我想碰的運氣,是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位匈奴小王子。”

……

……

陶商的五百兵馬,乘著戰場中的麴義和匈奴人激烈交戰搏殺之際,暗中偷渡到了那處被徐榮稱為匈奴人最有可能會撤退的峽穀道上。

陶商命令徐榮將兵馬安置於道路上的一處險要兩側,並布置絆馬索和繩網,隻等匈奴殘兵的到來。

其實匈奴人能不能有殘兵,陶商說不準,而他想要見的那位王子於夫羅,能不能活著,陶商也說不準,即使能活著,也未必就會像徐榮說的一樣,一定會奔逃到這條道路上。

但陶商就是想碰碰運氣!

將五百兵馬安排布置大概有小半個時辰之後,峽穀道的另外一頭,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

但見約有三十餘騎的匈奴騎眾正向著峽穀深處急促的逃竄而來,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是渾身浴血,有些身上甚至還插了弩箭,顯然是受傷不輕。

陶商在遠處遙遙望去,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雖然不知道來者中有沒有那位於夫羅小王子,但通過那數十名騎兵緊密包圍著當中的兩騎這情況來看……被如此嚴密保護的那兩個人中,一定是有匈奴人中極為重要的人物。

眼看著匈奴騎兵臨近,徐州軍驟然將藏在穀路上的絆馬索拉直。

“噢噢哦~~!”

當頭奔跑的匈奴騎兵驟然翻馬,而其後緊緊跟隨的騎兵亦是因為阻礙而停下腳步,匈奴人倉惶的四下張望,一張張麵孔上,流露出的都是莫名的驚慌。

五百徐州軍從兩側紛紛殺出,他們手中的長矛兵戈不對匈奴人,隻是對那些匈奴人胯下的戰馬凶猛的刺殺過去。

一時之間,匈奴人各個人仰馬翻,馬匹儘皆倒在了血泊之中,而那些匈奴兵則是狼狽的從地上滾身而起,操起手中的兵器,齜牙咧嘴的保護著適才隊伍中當中的兩個特殊人物,口中嘰裡咕嚕的吱哇亂叫,徐州軍則渾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而五百徐州兵,則是在徐榮的吩咐下將他們緊緊包圍了起來。

徐榮打馬上前,提著戰刀,帶著麵具,冷然的觀察著這些匈奴兵。

那些匈奴兵見了徐榮的青銅麵具,一時間都有些發懵,但很快就恢複了鎮定,他們能夠看的出這個戴麵具的人,應該就是這些漢軍的首領。

其中一個匈奴兵鋌而走險,突然持彎刀縱身向著徐榮奔殺而去,顯然是打定了擒賊先擒王的算計。

徐榮就跟沒看見似的,抬手一刀,直接將那匈奴兵砍翻在地。

這一下子,其餘的匈奴人便都不敢動了。

陶商從自家的隊伍擠到陣前,左右來回打量著那些匈奴兵,朗聲喊道:“有沒有會說漢語的?”

那些匈奴人都是警惕的看著陶商,嘴中嘰裡呱啦的亂叫,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

“有沒有會說漢語的?會說就站出來……不然,我下令殺人了。”

磨蹭了一會之後,卻見匈奴兵的圈子打開,那兩名被保護的匈奴人緩緩走到了陣前,一個看似年長的人衝著陶商,用生硬的漢語高聲回複。

“我們是草原上醢落屍逐鞮單於的後代,猶如雄鷹一樣俯瞰著蒼茫的大地!這位問話年輕漢朝人,請問你在漢朝當的是多大的官?”

年長的匈奴人問出的話囉裡吧嗦的,而且還帶有明顯的地方性口音,讓人聽了感覺腦袋疼。

陶商上下打量著那名說話的匈奴漢子,回道:“我什麼官都不是,但我現在手裡攥著你們的命!你們當中誰是於夫羅,讓他給我站出來。”

那年長的匈奴人臉上呈現出極度的憤怒之色,回喊道:“蠻不講理的漢人,你們居然猶如餓狼啃食羊群一樣欺辱我們這些從草原上流離的勇士!我們的首領欒提於夫羅王子是偉大的欒提氏子孫,他絕對不會接受你這沒有任何官職的漢人如此無禮的羞辱與慢待!”

年長的匈奴漢子嗚嚕哇啦的把陶商說的腦袋迷糊,他一轉頭,問徐榮道:“你原先在遼東生活時,遇到的鮮卑人也是這麼說話的嗎?”

徐榮疑惑的搖了搖頭,道:“不對啊……鮮卑人會說人話呀,也不知道匈奴人這是什麼毛病……”

陶商皺了皺眉,再次看向那名年長的匈奴漢子,道:“我說,我要見於夫羅,你們當中誰是?!”

年長的匈奴人依舊是昂首挺胸,絮叨個不停:“欒提氏的王族是草原晌午高高掛起的太陽,是大月神的寵兒!欒提氏的子孫絕對不會像是待宰的牛羊一樣,任憑你們這些漢人如此隨意無禮的呼喊就現身的!”

陶商從背後拿出那隻日常隨身攜帶的短弩,拉上弦對著那匈奴漢子的腳下的泥土“啪”的射出了一支短箭。

便見那隻短箭“嗖”的一下,穩穩的紮在了那匈奴漢子的腳邊,隻差一點點就可以釘住他的腳背。

陶商露出了一個略顯陰霾的笑容,冷然道:“第一,說人話,第二,誰是於夫羅。”

那適才“嗚嚕哇啦”口中又是草原又是大月神的匈奴人,看著紮在腳邊的短箭,眼眸中露出了驚駭,碩大的鼻孔中不知不覺竟是流下了兩溜白色的鼻涕,然後使勁吸了回去。

半晌之後,方才聽他很是緊張的回答道:“我就是。”

“……”

“哎呀!”

卻見陶商笑嗬嗬的將短弩收了起來,衝著於夫羅高興的招手道:“王子殿下,陶某在這等了你好半天了,你怎麼現在才過來?還跟我玩躲貓貓……快過來,讓在下看看你受沒受傷。”

眼下這種情況,不足三十的匈奴人被五百徐州兵圍裹在中間,已經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於夫羅知道,此時若要保命,也隻能繳械投降了。

隻見這位南匈奴的流浪王子將腰間的彎刀解下,衝著地上一扔,而他身邊的匈奴人也是有樣學樣,將手中的兵器全部扔在了地上。

徐榮衝著身後的徐州兵勇一招手,便見士卒們有秩序的上前,一部分開始押解那些匈奴兵,而另一部分則是開始收繳被匈奴人扔在地上的軍械。

於夫羅和他身邊的匈奴青年則是在徐州軍的看押下,走到了陶商的麵前。

陶商上下打量了於夫羅幾眼,但見這位被南匈奴驅逐出境的王子,鼻子大、眼睛圓、耳朵大的招風、嘴唇是厚的驚人,總之其五官是讓人詫異的顯大,印象深刻……有點類似於歐洲人的形象特征,但又不完全是。

陶商笑嗬嗬的又看了看於夫羅身邊的年輕人,道:“於王子,這位年輕俊朗的公子,是你什麼人啊?”

於夫羅的漢語水平有限,皺著眉頭品了好半天才琢磨過味來,長歎口氣,回道:“我的姓氏用漢文講是欒提,不是於……旁邊的是我兒子,劉豹。”

陶商聞言恍然大悟,這個年輕的後生,原來就是於夫羅的兒子,也是於夫羅死後,成為南匈奴王庭左賢王的那一位……原來他也跟親爹一樣被南匈奴王庭驅逐,跑到中原來了。

陶商打量了劉豹一會,點了點頭笑道:“原來是小小王子殿下,失敬失敬。”

劉豹年紀不大,看著也就二十啷當歲,顯的略有些拘謹。

聽了陶商的話後,劉豹顯的頗為尷尬,有心想要指出陶商話中的毛病,但又不曉得在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情況下,有些話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看著劉豹扭扭捏捏的樣子,陶商友善的笑道:“小小王子殿下,有什麼話儘管直言,不用害怕,我們漢人是最講道理的。”

劉豹聽了這話,方才壯了壯膽子,對著陶商微一欠身,用一口生硬的漢話緊張的說道:“這位漢官,我不是什麼小小王子,請不要這麼稱呼我。”

陶商聞言好奇的道:“你爺爺活著的時候是南匈奴的大單於,你爹雖然流亡中土,但名義上也是南匈奴的王子小親貴,你是小王子的兒子,不是小小王子又是什麼?”

劉豹略顯尷尬,扭捏了半晌方才低聲回道:“漢官,按照你們漢人的通俗說法,王子的兒子,一般應該稱呼為王孫。”

陶商的臉頓時黑了。

徐榮則是白眼一翻,對這位太平公子的常識深感無語。

丟人啊,居然讓匈奴人給鄙視了。

陶商不爽的瞪了劉豹一眼,轉移話題道:“蔡昭姬被你搶走了沒有?”

劉豹不明所以的看著陶商,不解的道:“漢……漢官,蔡昭姬是誰?”

看來曆史上被匈奴劫掠入境,生二子而做胡笳十八拍的蔡琰此時還未曾被劉豹劫走。

如今劉豹被自己扣下,曆史的車輪在無形中亦是受到改變……蔡琰應該是不會經受本該遭受的苦難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想對我父子怎麼樣?”於夫羅在一旁開口詢問,如今落到對方之手,是殺是刮,也得給個態度不是。

陶商清了清喉嚨,慢悠悠的道:“我乃是漢徐州刺史陶君膝下長公子陶商,此番是領代冀州牧袁公之命,和麴義一同來圍剿王子殿下您的。”

於夫羅聞言怒道:“我是被你們漢朝的孝靈皇帝親自接待過的南庭單於繼承人!我兒子也被孝靈皇帝特敕可以使用天家‘劉’字做為漢名姓氏,你不過是一個漢官刺史的兒子,有什麼資格抓我們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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