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子問：“以你的經驗看？”

小郭沒回答，嗯了許久後：“沒有證據的事我不能說。”這就等同說，他認為範十一涉案。

曹雲想了一會：“老板，再來十串烤羊肉，打包。”

小郭：“這麼快？”

曹雲：“你打包帶走。”

逐客令下的如此委婉，讓自己反應不過來，小郭湊近：“我剛複職，左右沒事。雖然你律師有調查權，但是如果有個警察幫你打下手，我覺得肯定會事半功倍。”

曹雲正色道：“我這次是站立在司法這一邊，對吧？我會合法合規的收集證據。小郭你但凡有點正義感，有點做警察的良知，一定會把最新進展告訴我，對吧？”

小郭：“當然。”

曹雲：“所以，你不太可能因為我讓你滾，你就心懷怨恨，故意隱瞞案情，對吧？”

小郭看了曹雲三秒，站起來：“胖死你。”走人。

曹雲笑笑，問：“寒子，有什麼看法？”

寒子道：“以我從偵探角度來看，範十一有幾個行為不好解釋。他是下午三點殺人，到了晚上十一點才拋棄槍支。從凶案過程可以看出，這是一次謀殺，範十一不太可能沒想過處理凶器的辦法。三點到十一點，有整整八個小時的時間，他怎麼有把握警察在這個時間內不會找上門呢？”

曹雲慢慢點頭：“你意思是八個小時出了狀況。”

“沒錯。還有這把槍似乎也有問題，在泰國處有犯罪記錄，又海運走私到東唐。從範十一收到報酬來看，幕後主謀不會是窮人，這點我不好理解。”寒子道：“比對範十一和死者謝羽的身體情況，範十一沒有必要使用槍械。反過來說，使用槍械會讓警察的重視度達到最高。凶器不好攜帶，難以處理。為什麼要大費周折的冒險從泰國運輸到東唐呢？”

曹雲道：“你認為主謀是誰？”

寒子道：“第一個嫌疑對象，謝羽的小媽曉月，曉月有一對兒女。謝陸對謝羽的母親有虧欠，謝羽本人揮金如土。曉月除掉謝羽，可以理解。第二個嫌疑對象，謝陸，謝陸和先妻的關係不是他說的那樣……”

曹雲道：“不太可能是謝陸，假設謝陸是罪犯，他完全可以隻向警方施壓，沒有必要多此一舉的請東唐優秀的私家偵探和律師吃飯。而且謝陸不是隻請我們，還通過我們把信息散布出去，對範十一和主謀進行懸賞。相比之下，謝陸比東方高明多了，東方是普通委托請律師團，謝陸是風險委托請律師團。”

寒子點下頭，繼續道：“第三位是網絡仇人，謝羽作為網紅，他攻擊的人很多。比如有東唐第一女明星白茹，他說，白茹依靠的不是演技和外貌，依靠的是東方的實力，假設沒有東方，白茹最多是一名二線明星。他還攻擊白素，說白素自以為是佘老太君，其實就是一名還處在更年期的老太婆。我隨便看了上半年謝羽的一些文章，得罪過的，能出六百萬的人，最少有二十人。”

“第四個區域是同階層同齡人，謝羽不僅很有錢，而且很有名氣，雖然脾氣壞了點，但是經常被邀請參加一些派對。在三年前出現了一個派對活動，請謝羽表演脫口秀。謝羽在派對中對一些參加派對的富二代進行點評。好壞參半，比如對星雲集團的富二代看法很高。也點評一些著名的富二代，比如孫雪衣，他認為孫雪衣是一位非常強勢和有能力的人，同時也是一位很可憐的人。”寒子道：“參加派對的富二代，挺希望謝羽說他們好話，感覺非常有麵子。也不乏謝羽說了壞話，對方翻臉的情況發生。”

寒子：“第五個區域，是黑色區域，謝羽對烈焰法庭，鬣狗這些時事新聞的點評都很尖銳。順便說一句，謝羽還提到了你，說你是一位很有才華和能力，削尖了腦袋想進入上流社會的律師。”

曹雲：“我應該高興嗎？”

“看你理解了。”寒子道：“謝羽的仇家我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討厭謝羽的人最少三位數。謝羽從來不會去談論中低階層的人和新聞，他得罪的人全是隨便可以拿六百萬出來的人。”

“還有嗎？”

寒子想了一會：“我在參加晚宴前，查到了一條消息，還沒有驗證。謝陸曾經在泰國興建工廠，經營了好多年，賺了不少。謝陸不知道哪聽說的消息，將自己工廠賣給了一名泰國人。在工廠賣出之後，泰國發布了更嚴格的環境保護法，工廠的生產成本上升70%，導致了工廠倒閉關門。我還沒有詳細查詢這信息，不清楚工廠賣了多少錢，但是以謝陸的身家，交易額肯定是以億為單位的。”

曹雲道：“如果是這樣，似乎就對上泰國線。”

寒子點頭，提醒：“你在幫我找主謀，你就不討論下怎麼定範十一的罪？”

曹雲道：“我還沒有全麵接觸案子，暫時沒有任何想法。”

……

第二天晚上，律師所開會。

曹雲道：“寒子昨天提到的，範十一三點作案，十一點拋棄凶器，有八個小時的時間。猜測是出了一些狀況，出了什麼狀況呢？這就是律師要查的。一航，狼狗案有什麼進展？”

陸一航無精打采：“我說動了年輕人，但是他聽說我要寫字樓的20%產權，沒有任何考慮的拒絕了我。他說，他對付女人有一套，寫字樓遲早是他的。”

“你沒有說明錢太太非常精明？”

陸一航道：“沒有證據證明錢太太事先知道法律上的漏洞，所以……”

“那算了，既然他有自信，我們希望他能活出人樣。言歸正傳。”曹雲敲電腦，電視屏幕出現一張圖：“這是範十一的人際關係圈。他的妻子可以說很偉大，對他不離不棄。兩人是高中的同學，並且都是初戀。分開大約五年後再重逢，又重新在一起，並且結婚。其次是範十一的姐姐，普通文員，姐夫是公司的小主管，收入不錯，但是房貸讓他們成為實質的窮人。範十一最常聯係的三位戰友，其中這位戰友是範十一的隊長，範十一之前遇見了很多事，都由他幫忙處理。現在問大家一個問題，範十一還了六百萬欠款，誰會想知道範十一的秘密？同時誰又是範十一最信任的人？誰能逼範十一說出秘密？”

曹雲：“血親姐姐，同甘共苦的妻子，一個戰壕的生死戰友。”

雲隱、高山杏、陸一航，還有一起留下來開會的魏君異口同聲道：“妻子。”

曹雲：“第二個問題，我猜測範十一在八個小時時間，出現了一些狀況，請問是哪種狀況？”

雲隱：“你直接說會死啊？”

曹雲：“你可以回家了，反正謝羽和你不對付。”

雲隱道：“不，換了彆人我就回家了，謝羽不太一樣。這家夥雖然很拽，很衝，但客觀來說對人對事的評價比較中肯。我雖然很不爽他，不過我一直關注他的非死不可。其他人看他的非死不可文章，看熱鬨的心態。我看他的文章是看他對人的點評。”

曹雲：“那你回答我，八小時什麼情況？”

雲隱思考許久，道：“主謀、妻子、道德觀……範十一是小人，會不會知道一些主謀的信息，以凶器反要挾主謀？”

“這個看法我很欣賞。”曹雲讚道伸大拇指。

雲隱伸中指，老子需要你欣賞嗎？雲隱繼續道：“人已經殺了，預謀殺人，快準穩。範十一的處境並不好，丈夫鋌而走險，我認為他的妻子就算抓狂，也會想著幫範十一擦屁股，而不是阻止範十一銷毀凶器。所以隻能是和主謀有關。”

曹雲點點頭：“現在是第三個問題，為什麼用槍？這邊有數據，範十一身高一米八二，體重九十二公斤，非常強壯，其擅長格鬥，冷兵器和射擊。射擊點距離死者十三米。第一個疑問，為什麼不用刀？第二個疑問，為什麼是長槍，而不是手槍？”

曹雲道：“假設是刀或者手槍，殺害謝羽之後，他出現在監控中，警察排查到他身上時候，可能已經過去很多天了。另外，公園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如果是手槍，藏匿在身上，警察甚至有可能不會懷疑他，因為他和謝羽沒有直接關係。事實上，他卻背了一個長條背包，非常顯眼。”

大家思考著。

曹雲播放視頻，道：“這是寒子弄到的，範妻做筆錄的視頻。”

因為案件重大，所有的訊問和筆錄都做了視頻證據。李墨親自上場做筆錄，詢問的問題有很多坑，但是範妻都一一化解。

你借給朋友一萬塊，沒有借條，事後要債時應該采取何種方式呢？

曹雲答案：邀約第三人上門拜訪，找機會直接問：XXX，你借的兩萬塊什麼時候還我。XXX會下意識的反駁回答：不是一萬嗎？OK，假設將來需要上庭，證據就有了。

李墨用了很多專業的手法，甚至有誘供的嫌疑。比如看準時機問：看見槍你不害怕嗎？範妻一愣，反問：什麼槍？範妻如果很警惕快速回答，那顯然有假。範妻的反應符合非知情者的反應。

陸一航道：“暫停……範妻表現的很到位。我相信她沒見過槍。但是提到槍之後，範妻沒有擔憂，擔心，緊張的表情，反而是有種恍然明白的表情。可能她知道範十一要做什麼事，隻不過沒有想到會用到槍。”

曹雲並沒回答，繼續放視頻，視頻結束後，曹雲道：“這把槍來源泰黑，通過非法渠道進入東唐，並且是一把彈道被泰國警方注冊在案的槍支。另外，謝陸在泰國有個生意上的仇人，和泰黑有不清不楚的關係。”

雲隱道：“基本框架結構有了，仇家收買範十一，運輸槍到東唐，範十一動手。哦西馬可。”

陸一航皺眉：“這案子有些奇怪，看起來是很粗淺的作案，範十一作案前後本應該對自己進行一定的偽裝，但卻沒有。又存在很複雜的武器運輸，從泰國運輸一支長槍到東唐。在假十人營發出警報後，警方對謝羽采取了48小時的保護。保護時間結束後，謝羽去公園，而後遇害，距離解除保護不過兩個小時。從這點看，這個案子謀劃性又非常強。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大家沉默中，魏君輕聲道：“範十一沒殺人，他是專門去背鍋的。”

曹雲：“繼續。”

雲隱問：“為什麼背鍋？”

魏君：“我不知道，我覺得太明顯了。假設作案當天他戴口罩，拋棄凶器再做另外一套偽裝，我認為警察要調查的難度會提高很多。不太可能打撈到凶器。”

雲隱一拍掌：“我知道了，烈焰法庭。範十一存疑，未被定罪，他被釋放後，最惱火是誰？謝陸啊！謝陸用一億現金擺現，說明他最少準備了十億複仇基金。十億要範十一一條命，很難嗎？一旦範十一遇害，這案子必然會再次引發社會關注。烈焰法庭銷聲匿跡這麼久，也應該重現江湖了，於是強勢介入，證明範十一不是殺害謝羽的凶手，轉而對謝陸進行審判……這邊應該要有掌聲。”

沒有掌聲！曹雲問：“主謀是烈焰法庭？”

雲隱回答：“就是他們，謝陸很可能在私家偵探調查後，對主謀嫌疑最大的泰國的仇人下手。衍生出很多法律問題，私家偵探要不要為自己的錯誤報告買單？謝陸被報告誤導，其為結果負全責嗎？就這兩個問題，就足夠一群律師辯論兩天了。”

“烈焰法庭嗎？”曹雲看屏幕自言自語反問一句。他和魏君觀點一致，範十一很可能不是真凶。範十一攜帶長條背包，不掩飾自己麵貌，是為了讓自己有嫌疑，原因是什麼呢？

雲隱的回答可以解釋曹雲關於動機的疑問，但曹雲並不滿意。3號法官和曹雲說過，烈焰法庭不會製造案件，而且烈焰法庭有大聯盟的監管，有一定自己的遊戲規則。特意製造冤假案的可能不大。

曹雲思考良久：“你們認為呢？”曹雲開這個會，並不是有了看法後，想在大家麵前炫耀自己的能力。而是陷入了死胡同後，希望能集思廣益。曹雲有看法，看法隻限於範十一很可能不是真凶這個基礎。

大家思考良久後都搖頭，現在雲隱的答案最靠譜。

曹雲等待數分鐘，見無人發言，道：“雲隱，明天開你最鳥的車，我們去拜訪下範妻。”

雲隱：“神經病，人家直接把你趕出來。”

曹雲：“所以讓你開豪車，最少要超過六百萬的豪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