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杭州這邊給自己安排的住處,朱厚照發現位置還不錯,應該就是在西湖的邊上。
站在樓頂上推開窗戶,眺望著外麵那如同鏡麵般澄澈乾淨的湖麵,朱厚照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憑欄而望,水闊天空,還真是一個好地方。看來這個張憲是用了心安排的。
回頭看了一眼楊蓮,朱厚照麵無表情的問道:“這邊已經派人過去了嗎?”
“回太子殿下,奴婢已經讓楊斌過去了。”楊蓮躬身說道:“杭州這邊需要一個人接手,他是最合適的人了。到這邊也不知道誰能夠相信,派咱們的人過去,放心一些。”
朱厚照點了點頭。
這是應該的,浙江這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那個陳老三沒有往上報,他的手下也沒有人往上報,那就證明的確是出了差池,他的手下也都不能相信了。
“去抓幾個人吧。”朱厚照淡淡的說道:“對外麵放出消息,就說這個陳老三已經被抓了。再去把奇異齋的人也抓了,把店封了,然後看看有什麼反應。浙江上下的水太深了,先試試,看看有沒有什麼人跳出來。”
“是,太子殿下。奴婢這就去。”楊蓮答應一聲說道。隨即,他又想到什麼,有些遲疑的問道:“太子殿下,是不是把要把他們因為什麼被抓的消息放出去?”
對於這個問題,朱厚照稍稍想了想。
楊蓮所說的原因,其實就是南京的戶部案子。說白了就是讓浙江這邊的人意識到一件事情,南京的戶部案子是浙江的這邊人乾的。這一次太子殿下帶著人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這樣,心裡麵有鬼的人自然就會自己跳出來,這也算是另外一種形式的打草驚蛇。不過這件事情這麼乾也是有風險的,因為那些人一旦知道自身無路可走,很可能會選擇狗急跳牆。
朱厚照想了想就點了頭。
那些人跳不跳出來,其實朱厚照無所謂。
他們跳出來才正好,自己也就不用查了,可以直接順著線去收拾他們了。
“那就露出去吧,彆太刻意。”朱厚照漫不經心的說道。
“太子殿下放心,奴婢知道怎麼做。”楊蓮答應了一聲之後,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等到楊蓮走了以後,朱厚照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劉瑾和張郃,麵容嚴肅的吩咐道:“你們也注意點,這裡怕是不算太平,將浙江那邊安排的人全部都趕走,換上咱們自己的人。另外我們每日吃的東西全部都要自己親自去采買,不要出什麼岔子。”
“太子殿下放心,這些事情奴婢都會安排好。”劉瑾連忙躬身,恭恭敬敬的答應道。
這些都是他的職責,他自然是要負責乾好的。
“臣馬上去安排防衛,一定確保萬無一失。”張郃也開口說道。
朱厚照點了點頭。
事實上,如果那些人會采用武力強攻,或者派一個刺客過來,朱厚照都不會放在心上。因為他覺得對方一點機會都沒有,這倒不是因為他自大。
這個地方雖然自己不熟悉,但是自己的周圍都是黑龍衛。黑龍衛都是自己親自訓練出來的,他們的忠心有保證,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能力也都沒有問題。
在朱厚照這邊住下來的時候,浙江巡撫衙門卻也不算太平。
張憲看著坐在自己下麵的兩個人,略微有些無奈的說道:“我說二位,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思往我這裡跑?你們應該明白,回去看著你們自己的地方,比往上我這裡跑有用的多了。”
“現在太子殿下就在杭州,稍有不慎我們全部都要完蛋。盯住自己的手下人,彆讓他們出什麼亂子。行了,快點去吧,不要在這裡坐著了。”
雖然張憲這麼說,但是那兩個人卻誰都沒有動。
坐在右側的就是今天張憲讓跑腿的那個人,浙江布政使韓泰。
此時韓泰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對於張憲的話顯然也沒往心裡麵去,今天到這裡擺出了一副得不到答案就不走的架勢。
“撫堂大人,你也知道現在都是這個時候了,那你就應該給我們交個底。”韓泰有些急切的說道。
“咱們現在都是杭州地麵上的官員,雖然說不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但至少也是同氣連枝。一旦我們有了什麼事情,大人怕是也不好交代。”
張憲抬起頭看了一眼韓泰,笑著說道:“你這話說的我可就不明白了,咱們好像沒做什麼虧心的事情吧?即便是太子殿下到了浙江,咱們也沒有必要這麼緊張。還是說,你有什麼怕太子殿下知道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張憲的聲音拉得很長,頗有幾分意味深長的味道。
聽到張憲這麼說話,坐在另一側的那個人連忙站起身子,笑著打圓場道:“撫堂,這咱們自己沒有事情,怕就怕有人搞事情。這要是有人在太子殿下麵前無中生有、搬弄是非,咱們可就被動了。”
這一次說話的是浙江按察使,名叫周怡,今年40多歲的年紀。
與韓泰和張憲不同,周怡是一個比較胖的人,臉上笑的時候看起來非常和善,但因為本身就是搞刑名的出身,所以給人的感覺並不是很好。
聽到周怡說的話,張憲轉頭去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本官反而覺得身正不怕影子斜。在官場上為官,隻要是離深持證,那麼就沒什麼問題。即便是有小人作祟,我相信太子殿下明察秋毫,必然也不會冤枉我們。所以兩位大人可以把心放在肚子裡麵。”
聽到張憲的話之後,周怡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起來。
張憲真是一點都不給自己兩個人麵子,擺明了就是要袖手旁觀,甚至是落井下石。
他們兩個人今天到這裡來,為的就是讓張憲替自己兩個人出頭。看現在的樣子是不用想了。
“撫堂大人,浙江就這麼大,人就這麼多,事情也就這麼多。如果說真的出了什麼事情,牽連上了誰怕也是很容易的。有的時候很多事情恐怕當事人自己也想不到。”韓泰在一邊繼續說道。他的麵色並不好,話裡話外開始夾槍帶棍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韓泰直接站起了身子說道:“既然撫堂覺得沒什麼事情,那我們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咱們拭目以待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韓泰直接拂袖向外麵走了出去,甚至都沒有行禮。
看到韓泰轉身走了出去,周怡也站起了身子,對著張憲拱了拱手,然後也向外麵走了出去。
等到兩個人走了之後,張憲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這兩個人話裡麵的威脅,他自然是聽得清楚的,隻不過張憲知道自己不能被他們兩個人威脅。
雖然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什麼事情都乾得出來,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越發的不能和他們同流合汙。
太子殿下這一次到浙江來肯定是因為大事情,在官場上做官這麼多年,張憲心裡麵非常清楚,無論是什麼事情,最後牽扯的肯定都是官場上的人和事。
他們這些人現在表現的如此慌亂,那麼必然這一次的事情他們全部都牽扯在裡麵。
既然這些人有了牽扯,自己在這個時候和他們攪在一起,是十分不明智的選擇。
自己現在可以站在岸邊上看戲,如果一旦下了水濕了鞋,那麼恐怕就會直接淹死在裡麵。
自己也不傻,怎麼會答應他們?
不過有些事情還是不放心。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師爺,張憲問道:“周師爺,秉真去哪兒了?”
“回大人,衙門裡實在是太忙了,畢竟太子殿下到來牽扯的事情太多,我並沒有注意到少爺去哪裡了。”周師爺有一些遲疑的說道:“少爺不是沒有分寸的人,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鬨出什麼事情。”
“應該不會?”張憲冷笑著說道:“他要是懂事知道輕重,這些年也不至於鬨出那麼多事情了。馬上派人去把他給我找回來,然後關在府裡麵不允許他出去。”
“現在浙江上下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稍有差池就會家破人亡。在這個時候一定要注意,什麼事情都不能出。你讓人盯住他,絕對不能夠讓他出去搞什麼事情。”
“現在外麵的那些人估計想抓住我的把柄威脅我,絕對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周師爺連忙說道:“大人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回到自己的衙門之後,韓泰臉上怒氣湧現。
看著坐在遠處笑眯眯的周怡,韓泰沒好氣的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能笑得出來?你要再笑下去,咱們的命就沒了。”
周怡卻是不緊不慢對著韓泰說道:“到你這裡來連點茶水都沒有嗎?”
十分無奈的看了一眼他,韓泰吩咐人上茶。
等到茶水上來之後,韓泰這才開口說道:“現在茶也喝上了,有什麼想法你趕緊說吧。再不想辦法,估計咱們就真的完蛋了。”
周怡喝了一口茶水之後,這才慢悠悠的說道:“那個張憲擺明了就是想站在河邊看熱鬨,說不定還會對咱們落井下石。所以我們要先把他給擺平,不然事情會很難辦。”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是要怎麼擺平他?這麼長時間以來,他一直都是油鹽不進啊。要我說當初就不應該那麼放縱他,早一點下手沒什麼不好的。要是當初按照我說的那麼做了,也就不至於有現在了。都是你非要顧忌這個那個,現在好了。”韓泰有些埋怨的說道。
周怡看了一眼韓泰,笑著開口說道:“這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麼多隨心所欲的?張憲不想攪合到咱們的事情裡麵來,我也能理解。”
“再說了,誰想到太子殿下會到咱們這兒來?不過現在也不晚,有些事情由不得他張憲。”周怡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
“你有什麼辦法就趕快說,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賣關子。”韓泰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我早就做好準備了,你就等著看熱鬨吧。張憲那個寶貝兒子就是咱們的突破口,到時候就由不得他了。他既然不願意站在咱們這邊,那咱們就先把他搞下去,不能給他站在河邊看咱們熱鬨的機會。”周怡麵無表情的說道。
韓泰頓時一愣,隨後就笑了起來,伸手指著周怡說道:“我就知道你有辦法。不過這樣也好,把他弄下去之後,這浙江就是咱們說了算。”
“不過光解決一個他也沒有用。太子殿下那邊是什麼情況咱們還不知道。咱們也不知道太子殿下這次到浙江來究竟是做什麼的。如果真的有什麼事情,咱們還是不太好辦。”
周怡擺了擺手,“太子殿下來做什麼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咱們在太子殿下身邊也沒有人,拿不到什麼消息。你不要自作聰明的讓人去接收太子殿下身邊的人,不然的話容易得不償失。”
聽了周怡的話,韓泰有些尷尬的擺了擺手,“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
也沒有去揭穿他,周怡繼續說道:“讓人盯著點太子殿下那邊,知道太子殿下做什麼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讓他們小心點,彆被發現了。”
“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韓泰擺了擺手說道。
“大人,出事情了!”
正在兩個人商量的時候,外麵一個人腳步匆匆的跑了進來,神態十分的緊張,腳步踉踉蹌蹌幾乎就要摔倒。
看到這個人來了之後,兩個人全部都緊張的站了起來。
韓泰沉著臉問道:“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奇異齋那邊出了事情,剛剛太子殿下身邊的那個楊蓮帶著人去了奇異齋,奇異齋大掌櫃子裡被人押著,奇異齋所有的人全都被抓了,店鋪也給封了。”來人一邊喘著氣一邊說道。
韓泰的臉色頓時大變,轉頭看向周怡,有些失魂落魄的說道:“這速度也太快了。太子殿下,這才剛到杭州,屁股還沒坐熱呢,怎麼就派人抓人了呢?”
說完這句話,韓泰轉頭看向的來報信的人,有些急切的問道:“你們知道是因為什麼嗎?”
那人連忙說道:“我們也不知道,暫時沒有消息。先生讓我來告訴兩位大人,萬事小心,這一次這一關怕是不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