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劉瑾的想法,朱厚照心裡邊一清二楚。
劉瑾想要做什麼,朱厚照也知道,但是朱厚照不會允許他這麼做。
若是劉瑾得逞了,那這個人就快要失去控製了,也沒有什麼利用的價值了。
劉瑾是一個聰明人,對權力也充滿著欲望。
這樣的人的好處是你給他足夠的權力和利益,他就會受到你的控製。
可是這樣的人也有壞處,一旦他獲得了更多的權利之後,他就會逐漸失去控製,到了那個時候就不得不一刀把他殺了,因為他已經沒有辦法再用了,也恢複不到原來了。
朱厚照暫時不想這麼做。但不是自己不舍得,而是覺得沒必要。
作為一個玩牌的人,自己手上要留有足夠的底牌。
現在楊蓮這張牌還沒有廢,朱厚照不可能把作為底牌的劉瑾翻出來。
真到了需要翻出劉瑾的時候,那時候楊蓮就已經廢掉了。
或許有一天自己會動用劉瑾,但絕對不是現在。
從皇宮裡麵出來,楊蓮上了馬車,徑直趕回到了自己的地盤。
看著迎出來的楊斌,楊蓮開口問道:“那個張老三呢,還老實嗎?”
聽了楊斌的問話,楊斌開口說道:“他倒是想不老實,可是他也得有那個本事。公公,太子殿下那邊怎麼說?”
轉頭看了一眼楊斌,楊蓮笑著說道:“你好像很想保住他的命,是這裡邊有你什麼事情嗎?還是說你拿了他的好處?如果有的話,你最好現在就告訴咱家。”
“你跟了咱家這麼多年,雖然你的能力不是最好的,但咱家還是用你,因為你不會說謊。你知道太子殿下為什麼用咱家嗎?因為咱家也不會和太子殿下說謊。”
聽了楊蓮的話,楊斌連忙說道:“公公,我可沒有收他的好處。隻是咱們下邊的人這幾年賺了不少錢,這種錢很多都是不合乎規矩的,所以如果真的處置了張老三,我怕下麵的人心涼。”
“這是錢的問題嗎?你也這麼想?”楊蓮看著楊斌笑著問道。
“這從來就不是錢的問題,如果當初他把事情報上來,你認為咱家會處置他,還是太子殿下會處置他?”
“不會,沒人會處置他,他還會立功受賞。可是他沒有這麼做。他的心裡不清楚嗎?他的心裡很清楚,可是他就是沒有報上來。為的是什麼?”
“還不是為了把錢揣到自己的腰包裡麵?這人哪,一旦把心隻顧著自己,那麼他的一顆心也就不用要了,心都沒了,命也就沒了。”
說著楊蓮拍了拍楊斌的胸脯,笑著說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看著楊漣的背影,楊斌臉上有些無奈,最後苦笑著搖了搖頭,邁步跟了上去,開口問道:“公公,那這個陳老三怎麼處理?”
“塵歸塵,土歸土,從哪裡來到哪裡去。”楊蓮笑著說道:“最近咱家頗有感覺,覺得咱家好像要開始信佛了。你回頭去找一個僧人過來,讓他給咱家講講經。”
聽了楊蓮的話,楊斌麵露苦澀。
你老人家是聽經書的人嗎?還彆說信佛了……
至於楊蓮的意思,楊斌也明白了。
塵歸塵,土歸土,那麼就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按照陳老三的罪名,估計一個滿門抄斬是跑不了的了。
自己這些人可不是外麵那些官員。外麵的那些官員出了事情,或許會網開一麵,或許會有人求情。
但是自己這些人不一樣,自己這些人連皇家的奴婢都算不上,自己這些人就是太子殿下的奴婢,怎麼處理就是太子殿下一句話的事情。
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麵坐下,楊蓮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後轉身對身邊的楊斌吩咐道:“把那個陳老三帶上來吧,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他來做。”
“是,公公,我這就去。”楊斌答應了一聲,轉身就去帶人了。
很快陳老三就被帶了上來,見到楊蓮之後,連忙露出了獻媚的笑容,臉上帶著擔心,哀求著說道:“公公,我是不是沒事了?”
“楊斌,去拿一些紙和筆來。”說完楊蓮轉頭對陳老三說道:“把和你一起搞這些事情的人的名字全都寫下來。”
聽到楊蓮的話之後,陳老三頓時麵露喜色,連忙說道:“公公,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們全都寫下來。這一次我一定和他們劃清界限,如果需要作證的話,我願意作證,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楊蓮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如此就最好了。”
接過楊斌遞過來的筆和紙,陳老三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跑到一邊之後就開始寫了起來。
他生怕自己寫的不夠詳細惹怒了楊蓮,所以把每個人的姓名家庭住址全都寫了下來,同時他們怎麼做的、犯了什麼事情也都寫得一清二楚。
楊蓮沒有去看陳老三,而是對楊斌說道:“那邊審問的怎麼樣了?那個李傳臣說了嗎?”
聽到楊蓮的問話,楊斌連忙說道:“還沒有,那個家夥嘴硬的很。恐怕他也知道這一次的事情有些大,他可能還希望那些人能保住他吧,如果他不開口或許還有希望。他可能覺得他說了就沒希望了。”
“或許是想和我們談條件,他覺得如果他不說,我們或許會提出一些條件和他交換,比如讓我們放過他全家的性命。畢竟他也知道,他這一次肯定是死路一條了,但應該是想保住他的家人吧。公公,我們是不是可以試試看?”楊斌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道。
事實上楊斌這不是在問楊蓮的意見,而是在問太子殿下的意見,這個人最終怎麼處置終歸是要太子殿下說的算的。
“你覺得我們說保住他的家人,他就會開口嗎?”楊蓮遲疑了一下問道。
雖然楊蓮已經準備好給李傳臣來個栽贓的罪名了,不管是不是他說的,隻要是陳老三寫出來的那就全部都是他說的。
可是問題在於如果真的能夠從李傳臣的背後挖出真實的那些人,讓他真的開口去咬,比自己這邊做這些事情要好得多。
楊斌點了點頭說道:“他現在知道自己必死無疑,開了口的話全家的命都保不住。如果咱們答應饒了他的全家,那麼他應該會開口。隻不過太子殿下那邊怕是?”
說到這裡之後,楊斌沒有再繼續說,但是意思很明顯,那就是如果太子殿下非要弄死李傳臣的話,咱們那邊想要保他的命怕是不容易,咱們是不是和太子殿下商量一下?
看了一眼楊斌,楊蓮沒有說話,而是站起來身子說道:“咱家去問問。”
同時他指著陳老三說道:“你看著他。”
說完這句話之後,楊蓮就徑直走到了屋外麵。
楊蓮來到牢房的時候,裡麵的審問還在繼續。
見到楊蓮進來了,所有人就都停了下來,有人給楊蓮搬來了椅子,擺好了桌子,端上了茶水,然後才站到一邊,靜靜的等待著楊蓮說話。
坐下之後楊蓮也沒有開口,而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隨後才轉頭看向李傳臣。
此時,李傳臣已經非常狼狽了,全身上下都是傷,整個人被綁在柱子上大口的喘著氣,看得出來遭受了很嚴重的折磨。
他身上很多地方都已經破爛不堪了,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堅持咬牙不說,楊蓮也知道繼續打的話讓他開口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
人的抗痛能力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增強的。
輕輕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楊蓮開口說道:“咱家倒是沒想到,你居然還是一個硬骨頭。”
“咱家一向喜歡你這樣的人,可以和你談一個條件。隻要你願意把你身後的人供出來,把這件事情交代了,咱家想辦法保住你全家的命。不過先說好,你也不要想太多,你的命是肯定保不住了。”
楊蓮說完這句話之後,對李傳臣說道:“考慮考慮吧。隻要你開了口,你不用在這裡被我們繼續打,你的家人也能夠保住命。反正你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何不讓自己在剩下的日子裡麵過得輕鬆一點?”
似乎是聽到了楊蓮的話,李傳臣緩緩的抬起了頭,看著楊漣問道:“你說話能作數?這一次這麼大的案子,你能保住我全家的命?我不相信你。”
“你好像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吧?”楊蓮語氣中帶著戲謔的問道:“我覺得你應該相信咱家,不然的話,你也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至少這是一個機會不是嗎?”
“除非你讓太子殿下說這句話,否則我是絕對不會相信你的。”李傳臣說完這句話之後,就不再開口了
楊蓮看著李傳臣,緩緩的站起來身子,也沒有再繼續說其他的話,而是轉身向外麵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楊蓮對楊斌說道:“沒有希望了。”
“他居然不同意嗎?”楊斌十分詫異的說道。
這件事他還真的沒有想到,在他看來這樣的條件對李傳臣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了,李傳臣不應該期望更多。
楊斌有些不服氣的說道:“我去問問他。”
“他同意了,隻是他不相信咱家,他想要太子殿下給他承諾。”楊蓮開口說道:“可是咱家卻不敢拿這件事情去找太子殿下。李傳臣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居然敢讓太子殿下給出這樣的承諾,真把自己當一個人物了。”
楊斌還是有些遲疑的問道:“公公,真的不行嗎?”
“太子殿下是什麼人?怎麼會接受他的威脅?如果我們真的去問了,太子殿下肯定會把咱家罵得狗血淋頭。如此拎不清,我們還怎麼為太子殿下辦差?這件事情就當沒發生過。”楊蓮擺了擺手,隨意的說道。
事實上,楊蓮本來就沒有想讓這件事情當真,他隻是想借這個由頭讓李傳臣開口罷了。
李傳臣既然選擇了不開口,自己也就不會再繼續。
如果他選擇了開口,那麼自己也不會把這個消息拿出去說,甚至一點風聲都不會走漏,而且會讓他死在自己的牢房裡麵,以免走漏了消息。
不過現在這樣也好,自己也就沒有念想了。
“公公,我寫完了。”這個時候陳老三站起了身子,獻媚的說道。
楊蓮看了一眼陳老三,然後站起了身子,走到了桌子的前麵。
看著桌子上擺著的十幾張紙,上麵的墨跡還沒有乾,然後楊蓮轉到了桌子另一側開始查看上麵的名字。
將所有的名字都看了一遍之後,楊蓮對楊斌說道:“派咱們的人去核實一下。”
雖然陳老三不一定會說謊,但是現在的楊蓮一點險都不敢冒,所以還是先核查了之後再說。
如果自己再搞出什麼紕漏,那麼太子殿下也不會原諒。
“是,公公,我馬上就去。”楊斌答應了一聲。
“把他帶下去,讓咱們的人好好看著他,和之前一樣不要走漏了風聲,不要讓他離開。”楊蓮指了指陳老三說道。
看著楊斌將陳老三帶了下去,楊蓮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
他在心裡麵用陳老三來提醒自己,希望自己有一天不要變成他這個樣子,落到他這樣的下場。
到現在了還不知道自己的結局是什麼樣的,這個陳老三也是蠢的可以。
南京,皇宮之中。
朱由校看著朱輔,笑著說道:“國公這幾天好像一直都在黑龍軍裡麵?”
“是啊,臣進了黑龍軍之後,越發的發現了不起了。比起臣的麾下,黑龍軍那真是強的不是一點半點。世人都說太子殿下是當世的軍法大家,今日一見果然是見麵更勝聞名。”
“臣在心裡麵真的是敬佩不已,請太子殿下準許臣多在黑龍軍裡邊留幾天,也讓臣學一學本事。希望太子殿下不要拒絕臣這個學生。”朱輔一臉懇切的說道。
朱由校看著朱輔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眼前的這個朱輔,居然如此的沒有節操和下限。
他在京城也不是沒有接觸過勳貴和勳戚,像這樣的真的是第一次見,比起自己的那個便宜舅舅都來的更無恥,更沒節操。
朱輔跑到黑龍軍去,根本就不是什麼想要去學習,可能會有學習的成分,但實際上是在安自己這個太子的心。
朱輔把自個兒放到黑龍軍裡麵去,就代表著自己如果要想殺他,隨時都可以動手。
這是在向自己表忠心,同時也是告訴自己,南京這邊他絕對不會給自己製造任何的麻煩。
說白了就是朱輔把軍權交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