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藏地內憂(1 / 1)

伐清1719 晴空一度 2160 字 27天前

“豆粕?苜蓿草?”

沈惟俊著實有些眼暈,他作為一個外行人,自然不可能懂這些東西。

不過沈光烈很明顯是有一定的了解,他信心滿滿地解釋道:“你知道我為啥要你去滁州做畜牧嗎?就是因為滁州有黃寨草場,原本是國防軍騎兵部隊的軍馬場,那些戰馬吃的就是豆粕和苜蓿草,一個個都養的可不賴!”

說到這裡,沈光烈又笑道:“而且我還有一個消息,聽說眼下軍馬場因為要擴大規模,黃寨草場的麵積已經不能滿足要求,到時候軍馬場會直接轉移到北方草原上去,但是黃寨草場會空出來,會在近期轉包出去,咱們到時候就可以去競標拍下來!”

“拍下軍馬場?”沈惟俊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他突然感覺自家老父親比自己的膽子還大,這要是出了什麼簍子,估計他除了上吊就沒彆的路走了。

沈光烈微微一笑,“你放心,這一次軍馬場的拍賣是合法合規的,到時候我們低價拿到手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其他商會終究沒有為父這麼有決心,因此賺肯定還是能賺的。”

“父親放心,將來我會好好做的。”沈惟俊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堅決之意。

沈光烈點了點頭,恢複了幾分作為父親的慈祥,低聲道:“你好好去滁州乾,將來有機會能夠重新東山再起,到時候整個沈家恐怕也會真正交到你的手上。”

沈惟俊輕輕歎了口氣,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又有些不太明白,隻是心裡卻覺得這狗日的世道實在有些太可惡,就連賺個錢都沒有以前那麼容易了,還擔心會不會虧本,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實際上,就在沈惟俊父子感歎著世道不容易的時候,寧渝卻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那就是身為藏王的陳道顯已經臥床不起,他同寧忠源一般年紀,身體也有很多舊傷,再加上過去被劉如漢囚禁過太長時間,導致身體早早便撐不住了。

根據陳道顯派遣來的使者告知,陳道顯從革新十年的時候就已經舊傷複發,而後便一直勉力維持,可是堅持到今天,陳道顯明顯感覺自己已經撐不下去了,因此才派遣使者前來南京,目的就是為了一件事,自請撤藩。

寧渝眼睛微紅,他望著麵前使者關切道:“拉薩氣候終究不如南京宜人,朕先前就曾經派人延請藏王入京療養,卻沒想到這一病就如山倒一般,讓人反應不及。”

使者動容道:“回稟陛下,先前藏地一直不夠安穩,藏王不敢輕離,否則出了什麼事情,隻怕也對不起陛下的苦心,如今藏王已經掃平內亂,可是身體也徹底垮了,他老人家就希望將來骨灰能葬回老家漳州......至於藏地諸事,就拜托給陛下了。”

寧渝輕輕點了點頭,歎氣道:“朕會立刻安排,你先下去吧。”

“是,陛下。”那使者麵露感激之色,隨後便離開了此地。

等到使者退下去之後,一旁久久未出聲的崔萬采低聲感慨道:“陛下,藏王一事還需早日安排,以防有宵小趁亂作祟。”

寧渝微微點頭,輕聲道:“朕明白,青藏之地事關重大,原本還想著藏王能夠繼續坐鎮數年,到時候朕多多少少也能騰出手來,好好蕩滌西北,還此地一個長治久安。”

崔萬采神色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他自然能明白寧渝的意思,因為如今的青藏還有西域之地,終究不同於蒙古,本質上依然處於內憂外患的階段,實在是有些不太好處理。

自從革新五年以來派遣陳道顯入藏,他在短短數月中就占據了拉薩,可是卻沒有對整個藏地進行有效的控製,其中大片大片土地依然處於原來的地方統治勢力之下,特彆是宗教因素,導致雙方之間矛盾重重,不斷發生爭執。

不過這也是寧渝派遣陳道顯前往藏地的原因,他需要陳道顯去做這麼一把刀,因此大楚也在不斷地從實質性支持大義軍,還支援了許多火槍還有火炮,因此大義軍在經過了兩年多時間的拚殺之後,算是徹底站穩了腳跟。

後來大楚同準格爾汗國交戰之後,青藏和西域的局勢也就發生了重大的變化,作為大楚在青藏的代言人,陳道顯成為了許多地方勢力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們不光是派遣軍隊進攻拉薩,還派遣了許多刺客前來刺殺陳道顯,隻是後續都被陳道顯給一一化解。

一直到大楚在徹底戰勝了準格爾汗國,並且招攬了小策淩之後,陳道顯所處的局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終於能夠從被動轉為主動,對藏地地方勢力展開了進攻,並在之後的數年時間裡,不斷掃平內憂,一直到去年藏地才恢複了平靜。

“回稟陛下,藏王身體難以支撐,臣以為不可繼續冒險,若是此時不果斷處置,隻怕會給一些人心存幻想,他們可是等這一天等待了很久!”

崔萬采低聲道,“特彆是青藏一地的局勢還牽扯著西北的局勢,到時候隻怕原來準格爾的餘孽,還有那些俄羅斯人和哈薩克斯坦人,都會生出一些不該有的想法........”

“哼,朕倒真想給他們這個機會!”

寧渝冷哼了一聲,他走到懸掛的大楚輿圖麵前,望著那一片遼闊的土地,“當年得來實在太易,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後患,可是如果繼續壓製下去,他們也隻會想老鼠一樣躲在角落裡,可是這絕不是朕想要的........”

“陛下想引蛇出洞?”

“沒錯,我大楚國防軍這麼多年也停住了腳步,是時候給他們一些顏色看看,特彆是這一次,朕一定要徹底平定青藏諸地,才能避免給子孫留下後患。”

寧渝低聲道,隨後吩咐道:“樞密院已經開始製定計劃,不過內閣方麵也要把麵子上的事情做完,既然藏王自請撤藩,朕自然照準,加賜藏王為鄭王,加年金十萬元,賜南京宅邸一座,恩養晚年。”

“是,陛下。”崔萬采恭敬道,憑借陳道顯這些年的付出,擁有這些都並不為過。

寧渝繼續沉聲道:“撤藩之事由內閣穩步推進即可,不過藏地不同於內地情勢,朕決意徹底廢去第巴製度,並且在青藏設立駐藏事務大臣,全權負責藏地軍政大權,清查人口田畝帳落,穩定地方局勢。”

“此舉可謂火上澆油,不過臣倒覺得,這瓢油還真應該澆下去!”

崔萬采臉上帶著讚同之色,笑道:“隻是這麼一來,這個駐藏大臣的人選倒不是那麼容易,此人必須要精通軍政事物才行,也要有軟硬兼施的手段。”

寧渝輕輕唔了一聲,“朕決意讓寧祖毅去,以他的手段,應該不難對付這些人,隻是內閣方麵,也需要給他更多的權限。”

“是,陛下。”

........

革新十二年十月,藏王陳道顯正式上表撤藩,並將所有的人口土地賬薄交給了前來接替的駐藏大臣寧祖毅的手中,其他的所有駐藏官員也紛紛對寧祖毅進行行禮,宣告持續七年的藏王統治結束。

寧祖毅在接過了原來的藏王大印之後,讓人仔細用盒子裝好,然後他將封賞陳道顯的拿出來進行頒布,陳道顯勉力支撐著身體拜謝了聖旨,口呼萬歲。

等到一切公務都完成了以後,寧祖毅和陳道顯在藏王府內進行了簡單的會談,其實就是陳道顯是躺在床上,而寧祖毅則是坐在床邊,畢竟對方的身體已經實在支撐不住坐在椅子上了。

嚴格來說作為朝廷大員,這般對話多多少少有些不雅,可是寧祖毅也沒有辦法,他想要更快地接手藏地事物,就隻能尋求陳道顯的幫助,倘若等陳道顯回了南京,後續恐怕就再難見上一麵了。

陳道顯枯瘦的臉龐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輕聲道:“柏秋此番接手,終究是一番幸事,老夫的身體實在是到了大限,隻怕這次回南京,也命不久矣了。”

寧祖毅微微歎了口氣,看陳道顯這副虛弱的模樣,他自然明白這並沒有誇大,“鄭王無需多慮,陛下考慮妥當,他已經安排了太醫院的幾名太醫跟我一同來到了拉薩,到時候鄭王啟程之時,他們也會隨著鄭王一同啟程,沿程自然多有照顧。”

陳道顯輕輕搖了搖頭,笑道:“老夫的身體老夫心裡自然知曉,已非藥石之力所能挽救........柏秋啊,你有什麼想問的,趕緊問吧。”

寧祖毅臉上流露出一絲歉意,低聲將皇帝的一番安排和盤托出,隻是最後他有些擔憂道:“藏地事物繁雜,地方勢力眾多,下官實在是擔憂,怕辜負了陛下的一番托付。”

陳道顯微微沉吟了一番,苦笑道:“說起來實在慚愧,陛下所思所慮老夫竟然全然不知,實在是有負陛下,不過所幸在這裡七年,多多少少也有些結果,想要推行新政,則需要明白一點,即堅持‘政教分離’的原則,如果不能堅持,隻怕所作所為皆為妄言。”

實際上,目前藏地的一係列製度,本質上也是在清廷治藏的基礎上遺留下來的,倒不是不願意修改的問題,而是清廷遺留的治藏政策本身也沒有太大的問題,即堅持‘政教分立’和‘以藏治藏’。

早在明末崇禎十五年的時候,漠西厄魯特蒙古和碩特部汗王固始汗,就在當時的五世達賴支持下,在西藏建立了一個由蒙古汗王與格魯派領袖聯合的政權——甘丹頗章政權,掀開了蒙人治藏的先河。

一直到策妄阿拉布坦派遣小策淩敦多布率軍攻占拉薩之後,殺死了拉藏汗,徹底結束了甘丹頗章政權,一直等到康熙五十五年,準格爾汗國勢力被徹底驅逐出藏以後,和碩特蒙古首領羅卜藏丹津暫時成為了當時青藏的窺伺者,一直等到羅卜藏丹津被雍正皇帝派遣年羹堯和嶽鐘琪驅逐之後,西藏便陷入了群龍無首的狀態。

等到革新五年陳道顯入藏以後,才經過多年的時間,安定了藏地的格局,他采用的手段其實也很簡單,依然沿用清廷的手段,廢除了原本的藏王,並堅持實行‘政教分離’的原則,同原本的藏地世俗貴族們合作,實行噶倫製,從藏地世俗貴族中選派了五人成為噶倫,讓他們同陳道顯進行共同治藏。

而這五名地方噶倫分彆是阿爾布巴、康濟鼐、隆布鼐、紮爾鼐、頗羅鼐,其中阿爾布巴勢力十分雄厚,還受到過清廷的冊封,而等到陳道顯到了拉薩之後,也並沒有進行頑抗,因此便成為了五噶倫之一。

隻是問題就在於,作為阿裡地方首領的康濟鼐由於所屬教派不同,再加上勢力也比較弱小,因此受到了陳道顯的看重,甚至有意將他提拔到五噶倫之首,以此來壓製其他的前藏貴族,這也引起了阿爾布巴、隆布鼐、紮爾鼐等噶倫的強烈不滿。

陳道顯說到這裡的時候,不由得歎口氣道:“原本老夫準備利用康濟鼐故意逼反其他的四噶倫,然後徹底掃平這些人,實現藏地真正的穩定,隻可惜這身子骨實在是受不住了......這件事,就隻能辛苦柏秋了。”

聽到這裡的時候,寧祖毅不由得有些頭疼起來,原本陳道顯這個法子挺不錯的,隻是眼下卻有些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雖然手裡有兩個師的兵力,可是並非兵力越多越好,他更需要的是對當地局勢有足夠熟悉的人,這樣才能壓製以及消滅其餘的四噶倫。

陳道顯輕聲道:“這件事情裡還是需要依靠康濟鼐,老夫臨走之前已經將他召到了拉薩,你可以隨時去見他,隻是老夫有一言在先,此人絕非簡單人物,切記不要小看,還有一人也需要注意,他便是頗羅鼐......此人不聲不響的,做事情總讓老夫有些擔憂,將來若是能殺了他,就還是早點殺掉吧。”

聽完這一番話,寧祖毅不由得輕聲念起這兩個名字,“康濟鼐.....頗羅鼐.......鄭王難道對阿爾布巴等其他三噶倫不擔憂嗎?”

“嗬嗬,這幾人草包一個,隻不過是仗著出身好罷了。”

陳道顯嘴角露出一絲輕蔑,他轉過頭來,低聲喘息了兩聲,才輕聲道:“既然如此,那麼一切就拜托柏秋了。”

“下官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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