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子對坐著的朱怡成說著話,朱怡成聽完後微微點頭,揮手讓他下去。
等小江子離開後,朱怡成站起身來,一人篤步從後殿去了花園。
現在正是三月中旬,在南方已是春暖花開的時節,但在北方的京師,這天氣還很是寒冷。
不過今日的太陽不錯,暖暖的陽光照射下來,朱怡成倒不覺得有多麼冷,他一個人慢慢走著,小江子和其他侍者都在遠處,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說句實話,現在的朱怡成心中有些不太自在,主要是因為今天議事讓他對史貽直這位首席軍機大臣很是失望。雖說作為皇帝,對於臣子之間的平衡是皇帝的善用的手段,臣子之間的爭鬥作為皇帝的朱怡成並不反對,甚至還會在有些時候暗暗推波助瀾一把,以在其中保持平衡。
偉人說過,黨外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作為帝王可以不在乎前麵的半句話,但對於後半句話卻是深以為然。
黨同伐異,這種事是從來不會消失的,朝中的臣子也不可能奢望他們是一條心。換句話來說,如果下麵的臣子是鐵板一塊的話,那麼作為皇帝的朱怡成反而要感覺到害怕了。
但今天的事卻和往日不同,軍機處議事目的是為了軍機朝政,無論軍機處各位大臣如何針鋒相對,可這個目的是不會改變的,而這個目的就是為大明的策略定向選擇最為正確的一條。
可是史貽直今日的表現明顯帶著私心,他一來是想借這機會穩妥自己的首席軍機之位,二來也是打算以此來打壓朝中的武將一係,為文臣掌握朝政做準備。
雖然史貽直掩飾的不錯,可是他所做的一切哪裡逃得過朱怡成的眼睛?再加上讚同史貽直的孫嘉淦和何顯祖同他站在一起,更加深了這種趨勢。
不過孫嘉淦和何顯祖,同史貽直又有著本質區彆。其中孫嘉淦是因為文臣的原因再加上性格相投,天然和史貽直比較親近。另外孫嘉淦這人雖然是能史,不過他之前一直在地方為官,從沒有直接接觸過軍事。
所以說,孫嘉淦的想法是有局限性的,他隻是出於自己的考慮和判斷這才讚同了史貽直,這點朱怡成心裡很是清楚。
至於何顯祖,想到他朱怡成微微搖頭,何顯祖這人八麵玲瓏,善於察言觀色,再加上他曾經在琉球呆了這麼多年,不可能不明白莊岩的顧慮是對的,可偏偏依舊擺出了靠近史貽直的姿態,那分明就是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何顯祖這麼做有著自己目的,而且他也沒像史貽直他們那樣立場堅定地反對,隻是有所偏向而已。所以這個家夥,朱怡成隻是心裡暗罵幾句,倒也不太放在心上。
但不管如何,史貽直這一次非但沒有顯示出他作為首席軍機的能力,反而有了朝中文武相對的苗頭,這對於朱怡成來講是一個極不好的開端。
一直以來,朱怡成都在努力構造大明的權利結構,同時儘量消除文武之間的隔閡。而且大明複興至今已有十個年頭,因為大明的強盛和對內、對外的戰爭,大明的軍人地位提升是顯而易見的。再加上朱怡成利用軍功爵創造了一大批貴勳階級,改變了政治結構中的群體比例,所以眼下無論是在中央又或者地方,文武並重可以說是大明的特色。
可現在在中樞居然產生了這種苗頭,這不由得不讓朱怡成心中警惕。想到這,朱怡成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文武的平衡是曆代帝王最為困惑的問題,就像《紅樓夢》裡說的那樣,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就是西風壓倒了東風。真正的平衡是永遠不存在的,可究竟要如何更好的處理這個問題呢?朱怡成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朝鮮,漢城。
黃滔渙正對坐在麵前的汪文說著話,汪文是剛剛從南部北上抵達的漢城。隨著朝鮮全境的掌握,在南方的汪文處理完手上的事後就急急趕到了漢城,因為現在離朝廷要求由朝鮮出兵遼東的時間不多了,為了這個龐大的戰略部署,黃滔渙作為駐朝鮮大臣必須北上平壤坐鎮,而把漢城交給自己的副手汪文負責。
“近來朝鮮地方有些異動,你需小心在意。我北上後,漢城這給你留幾千人,再加上漢城的朝鮮軍這些兵力應該足夠了。”黃滔渙對汪文交代道,汪文邊聽邊緩緩點頭。
“此外,投靠大明的那些朝鮮官員也絕不能儘信,這些家夥都是反複無常之人,而且朝鮮地方宗族勢力極大,就算有人對大明忠心,但又誰能保證他身邊的人沒有異心?所以有些事不必全告訴他們,至於如何做,想來你心裡清楚。”
汪文讚同道:“這個我明白,黃大人放心就是。朝鮮之人如何我心裡清楚,如何用也有打算。另外,在漢城的朝鮮軍我打算再重整一次,如果可以的話直接打散後把我明軍編入進去,這樣一來既可以更好控製這些朝鮮軍,也能借此擴充我明軍的力量。”
“嗯,這個想法不錯,不過需一步步來,至少也要保證我軍戰鬥力和對地方的控製。”黃滔渙很是滿意地笑道。
接著,他想了想後道:“假如地方真的出事,你無需手軟,你我在朝鮮多年,這點你應該清楚。隻要穩定局勢,怎麼殺人,殺多少人,你可一言而決,朝廷那邊我自會上書說明。”
有了黃滔渙的這個背書,汪文是信心大增,當即笑逐顏開。
汪文和黃滔渙雖然是文臣,但他們作為駐朝鮮大臣和副手,對於軍事並不陌生。何況他們兩人都是殺伐果斷之人,根本不會因為區區所謂的仁義名聲就讓自己束手束腳。
要不然,黃滔渙當初也不會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把朝鮮弄到現在這副樣子。在他們心裡,一切都是為了大明,至於那些道理仁義什麼的,根本不足為奇。
這些日子,黃滔渙在漢城,汪文在南港,張鰹領軍去了平壤更北處。
三人一北一南一中,各自都沒少殺人,其中殺得最多的就是黃滔渙了,他幾乎把整個漢城,甚至包括漢城周邊上百裡區域反複清掃了幾遍,凡是對大明有怨言者,又或者在地方企圖鬨事者,無論是官員、士族、文人、農民、商人甚至乞丐全部砍掉了腦袋。
死在黃滔渙手中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最厲害一次就是明軍剛入漢城後不久,朝鮮一位在鄉老臣評擊大明如此所為不義,還打算聯合人去見朝鮮國主,以妄圖讓大明退出朝鮮還政李氏。
誰想到,不出兩日,這個老臣和他的親屬、朋友、學生等等全部被黃滔渙一網打儘,隨後九百多人直接拉到了漢城,在黃滔渙的一聲令下,這九百多人統統被砍了腦袋。
那天漢城上下無論是何等身份的朝鮮人全嚇破了膽,九百多人的集體砍腦袋,這誰能見過?一個個人被捆綁著押上街頭,然後如切菜砍瓜一般被砍掉了腦袋。
九百人的處死,足足進行了一整天,當天彌漫的血腥味都飄出了漢城,地上的鮮血更是流成了小河,砍下的腦袋堆在一起就像是小山一般……。
所有人全嚇得臉色蒼白,全身情不自禁地顫抖,甚至大多數人還被嚇尿了褲子,就連直接嚇暈和嚇瘋過去的也不少。
自那次之後,漢城的朝鮮人徹底嚇破了膽,而黃滔渙的黃剃頭之名也威名遠揚。如今朝鮮國中,黃剃頭大名可止小兒啼哭,幾乎已成了黑白無常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