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汪景祺來到京郊一處莊子,這個莊子原本屬於滿清的皇莊。
朱怡成還都北京城後,對於之前沒收滿清遺留財產,尤其是對於滿清在京郊和直隸各地的皇田、皇莊這些進行了大規模處理。
在朱怡成看來,他這個大明天子擁有四海,再加上大明皇家還有自己的商行,隨著工商興起,海貿大興,大明皇室已擁有了源源不斷,數之不儘的財富。
所以說,朱怡成這個皇帝根本就不需要在土地上對於百姓進行剝削,更不像滿清那些蠻夷熱衷於跑馬圈地。何況目前的大明正由純粹的農業國逐步朝著工業革命的方向前進,土地雖然重要,可不是必須的,作為大明天子,朱怡成直接把不少皇田、皇莊轉給了朝廷,改成官田官莊,或直接售於商戶、或分於失田百姓、或由官府經營。
而汪景祺到的這處莊子原本就是滿清的皇莊,但現在屬於官府。這莊子占地麵積不算小,但在其餘那些動不動就幾千上萬畝的皇莊來講卻是不大。整個莊子擁有三百多畝地,再加上莊子的房屋等等,其地理位置也比較偏僻,一般來講僅僅在皇莊中屬於不怎麼起眼的樣子。
但就是這麼一處莊子,外人不知道,可知道的人卻明白這莊子看起來不像是表麵那麼簡單。因為這處莊子不是普通人能進的,出入的道路被高高的圍牆所包圍著,莊子後麵是山地和河流,地勢險要尋常人很難翻越,除此之外還有一隊全副武裝的精銳明軍甚至錦衣衛看守著,沒有通行手令,任何人都無法進入。
但汪景祺卻是這裡的常客,通常情況下每隔五六天他就會來這裡一趟。而來這裡的目的也很簡單,因為是住在這莊子裡的人,或者說住在裡麵人所寫的東西,才會讓他經常到此。
這些人不是普通人,當年也算是天下聞名的大人物。比如說當年的江南總督噶禮、江寧織造曹寅、蘇州織造李煦、八旗參領費爾勒還有在廣東被俘虜的範時崇和鄒鶴年等人。
除去他們之外,還有不少或在戰場被俘,或是在明軍大軍攻擊下無奈投降的滿清官員。這些官員原本是看管在南京的,但在大明還都後,考慮到這些人數量不少,而且其官職的高低不同,朝廷對於這些人進行了重新安置。
這個莊子,就是安置這些人的一處,也是所俘虜或投降的滿清高官中級彆比較高的一群人。如果達不到一定的級彆,還沒有住在這裡的資格。所以從人數來講雖然是最少的,但從重要性而言卻是顯而易見。
現在,住在這的滿清高官原本有三十一人,這幾年中因為年老或者急病死了三人,所以還剩下二十八人。
平日裡,他們依舊同當初一樣進行勞動改造,其勞動的場所自然就是這處莊子所擁有的農田。三百多畝地,足夠這些人自力更生了,何況還有朝廷的正常撥款。更因為這裡原來屬於皇莊,條件倒比當初在南京時要好許多,再加上他們這些人這些年的勞動改造,也逐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在汪景祺接手修史之後,就把目標對準了這些人,向朱怡成請了聖旨,這些人的管理也從最初的錦衣衛轉為錦衣衛和朝廷聯合管理,而汪景祺就是能做主的人之一。
之所以這樣,那是因為汪景祺需要利用這些人。畢竟他們都是滿清高官,有些還是所謂的王公貴族。對於滿清內部的情況,尤其是一些外人所不知的事,對於他們來講卻不是什麼秘密。
就這樣,在勞動改造之餘,這些人又有了一份新工作。同之前在南京寫認罪書不同,這一次是要他們寫所知關於滿清的一切,由自身的經曆寫起,再寫到滿清朝廷內部的一些秘聞和要事,反而篇幅不論,越詳細越廣泛越好,這些資料汪景祺每隔幾日就會看上一看,從中挑選出有價值的東西作為修史之用。
今日同樣如此,汪景祺到了莊子後熟門熟路地來到了他設在這裡的辦公室。先喝一口專人為他泡好的茶水,然後就翻起了已經呈交上來的文稿。
邊看邊琢磨,看到不錯的地方汪景祺微微點頭,而看到一些特彆之處,汪景祺會提筆特意在上麵圈起以作標記。
這種事,在其他人看來似乎有些枯燥,但對於汪景祺而言倒是樂於其中。在最初,這些文稿寫的還比較含蓄,畢竟寫這些東西的人對於這事有所抵觸情緒。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人倒是漸漸放開了,寫的內容開始越來越詳細,也越來越讓汪景祺感覺到有趣,這也是他原本可以在京中等著文稿送來閱讀,卻反而要親自過來的原因。
看了幾篇文稿,當汪景祺繼續看另一篇時,看了幾眼猛然間先是錯愕,隨後忍不住大笑起來,因為這篇文稿的內容居然提到了滿清後宮中的秘聞,其中有段寫了康熙因為就寢之事,後宮幾個妃子吃醋吵鬨,康熙大怒後卻無氣可出,心裡憋著一團火有些鬨心的康熙誰都沒有臨幸,反而因為氣惱和無處瀉火在後宮花園亂走散心,誰知道恰好碰上一個長相普通的宮女經過,也不知道康熙當時如何想的,居然不顧身份直接拉這宮女去了近處偏殿辦事,而這個宮女就因為這一次懷上了“龍子”,而這個後來生下來的孩子就是之後的八阿哥,眼下的建興皇帝。
看到這,汪景祺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要知道他當年作《清宮密聞錄》時曾經寫過康熙在後宮的淫亂之事,但怎麼都沒想到事實中還居然有這麼一出。
笑了好一會兒,他看了看這份東西所著之人,原來這居然是曹寅所寫,以曹寅和康熙的關係,他寫這東西可行性倒是很高,恐怕不會有假。
笑著搖搖頭,汪景祺提筆在這稿子上圈了下,隨後特意放到可選用的一堆裡。做完這些,看看時間,轉眼就過去了近兩個時辰了,有些乏的汪景祺站起身來,推開門走了出去,在辦公室門外的小花園散步活動下筋骨,過了一小會兒,正當他打算要回轉繼續的時候,自己一個下屬突然間過來,施禮後說是自己明日向他告個假。
這下屬是翰林院的編修,進士一甲第三出身,文筆極好,所以被汪景祺招來協助修史工作。平日裡,汪景祺這人很是隨意,而且翰林院為官原本比較空閒,上下級的關係也不像朝廷六部那麼分明。
下屬提前告假,作為上級的汪景祺自然不會不給假,當即笑著點頭答應,同時又隨意地問了一句對方告假是家中有事呢,或是身體不適。原本這句話汪景祺僅僅隻是隨意相問,可誰想到對方的回答令汪景祺很是意外。